无穷无尽的参天古木,遮天蔽日。

她伸出右手,小心地扶着一棵棵树,慢慢地、毫无目的地走。想到原始丛林中处处都是未知的危险,她的左手下意识收紧那片披肩般裹住上半身的大叶子,好像这样就能抵挡住什么袭击。

大叶子青翠鲜嫩,十分柔软,奇妙地温热。裹着它,简直像长在身上一样自然。叶子下一身纯白无袖连衣裙,腰收得很好,勾出上半身天然的曲线。优美的波浪裙摆随着走动在膝盖附近轻轻摇晃,温柔摩擦着光裸的双腿,触感舒适微凉。可她脚上却是一双到膝深黑长靴,而且居然带着大概十厘米的细高跟。这双靴子明显极其不适合在丛林中行走,也跟白裙完全不搭,实在奇怪极了。

她整个人仿佛是从荒诞喜剧中走出的角色,在森然肃杀的原始森林里显得十分突兀。

对这片大叶子、白裙和靴子,她一无所知,也根本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莫名其妙出现在原始森林。然而她毫不关心个中原因。只是一味地走。

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

忽然,她停下脚步,似有所感地回头——不知何时,一团猛烈的风直直向她奔来,席卷过路的一切,带着摧枯拉朽的力量,不过刹那就到了眼前!反应比意识更快,大脑做出“快跑”的指令时,双腿已经猛地跑了好几大步,心跳霎时如雷如鼓,连耳膜都震响。

然而,这双长靴极大地拖了后腿,根系虬节的森林里,穿高跟长靴跑步简直可笑,更何况——还没等后面的念头在脑海中浮现出来,她就听到“咔”的一声轻而脆的响,右膝瞬间传来剧痛!右边的小腿明明还稳稳地扎在地上,大腿却诡异地直直向前戳。那一毫秒失了平衡,剧烈跑动中的整个身体便立刻崩垮,顺着失衡点半跪半栽,狼狈地滚倒在地。

那风大概还有不到一秒就要追上,这个空当,她却傻乎乎地什么都不想,单单在心里接上了后半句:更何况我的膝盖并不好……

何止是不好,整个右膝都碎了。

她低头看了看,又想笑:原来肾上腺素飙升的时候真的会丧失很多感觉,她的小腿哪里有稳,都已经被不知哪里伸出来的枯硬树根绊倒一半了。就算右膝不碎,她也得倒。

没等她想更多,狂烈的风便无情地、暴虐地将她整个人卷住。

疼。

不只是右膝,全身都被刀一样的风割得生疼。不仅皮肤疼,身体内部也一抽一抽地疼。

但疼到极点后,痛感反而迅速下降,不知过了多久,竟然全部消失。她人在风里,却周身清凉温和,还能正常睁开眼睛四处张望。甚至这突变的和风还让她感觉有些舒服,连破碎的右膝都奇迹般地恢复完好。

风温柔地环绕着她,带着她慢慢上升、前进,越来越高,越来越远,直到冲破重重密集树冠——顷刻间,光华普照,得见天日。阳光一扫丛林中的阴冷,她浑身都暖洋洋的,呼吸也畅快许多。

她不由自主地笑起来,身体变得很轻,好像一只自由的鸟。

风带着她尽情地飞,密密地保护着她,令她丝毫感觉不到寒冷和痛苦。她想笑,想叫,想放声歌唱——随便唱什么都好——还想跳只热情洋溢的舞。

不过最后,她只是感激地吻了风。

她仍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仅仅能模糊地意识到,已经距离最初的那个阴森丛林很远很远。

忽然,一只精巧可爱的小小的燕子撞到她的怀里,没有毛——燕子是玉做的,却是真实地活着的。她惊讶之后,心头涌上柔和的欢喜,似乎一下就爱上了它。小小的玉燕绕着她飞,她目光不错地追着。

可即使风已经为她变得温和,对玉燕来说仍旧太烈了。它努力振翅也跟不上风的脚步,一个闪神,便在她的视线中消失。她急切地回头望,却没有试图伸手去抓住它。她眼里浮起哀伤的泪光。

风好似也被失去的悲伤感染,带着她缓缓落到一片广阔柔软的草原上。她眼泪掉了几颗,任由风带着她向未知处走。

不久,哀伤变得模糊。

风热切地送给她一个美丽的花环。她却并没有立刻接住,犹豫了几步后,才慢慢接过来。风快活至极地为她戴上花环,她知道自己看起来应该很美。但她并没有笑。

走着走着,倏忽间,身上多了一点负担。她一步步走,负担一点点重。越来越吃力,越来越吃力,坠得她疲惫无比。忽然,草原在脚下戛然而止,两步之后,出现了一个幽深不可测的悬崖。

风似乎非常着急,哀求她,拉扯她,不让她继续走。但负担压着她,迫使她停不下。

白裙猎猎作响。

她浑身冰凉,大叶子也暖不了她的身体,踏出的每一步都重于千钧。细高跟尤其加剧了她的痛苦。

脚尖紧贴着悬崖边缘,她知道很危险。但她太累了。只有半个脚掌踩住悬崖边的浮土,站稳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她一个恍惚,整个人摇晃一下,像片沉重的落叶,迅速地坠落下去!

猛然失重、急速下坠的感觉对谁来说都非常特别,永生难忘。她忽然好似明白了什么,并不慌张。她很熟悉这感觉。

连一秒都不会持续,这种感觉应该马上就会结束,她在心里自信地说。

然而并没有。

她的心一点点沉下去,沉到冰里。

每一毫秒她都以为会结束,但是都没有。

这太折磨人了,她觉得自己可能会直接在下坠中死去,漫长而痛苦——尽管现实可能只有一两秒钟。

她能感觉到坚硬、毫不柔软的土地在接近。她的背部几乎已经体会到了土地的淡淡腥气。她平静极了,默默等待着粉身碎骨。

突然,风来了!——风极尽所有力气,拼了命地接住她,和时间赛跑,和距离撕扯!千万分之一秒的瞬间,风宛如天神,毫无保留地给了她强大的缓冲力量!下坠感迅速消失,极高的速度被强行降下来,甚至她周身都出现了噼啪的小火花!

但她安全了。

她被风极致温柔地轻轻放在地上,好像她是一件易碎的无双珍宝,负担也不知如何消失不见。

背部接触到冷硬的土地瞬间——

白霜月骤然睁开双眼,猛地坐起来,心如擂鼓,剧烈地大口喘息!

夜深人静的宿舍里,她急促的心跳声清晰可闻。也许一分钟,也许半分钟,她呆呆地坐在床上,仍沉浸在刚才的梦境中,只觉整个世界都亦真亦幻。

学校的双层床很有年头了,她这一坐起来,整个床都跟着晃了两晃。上铺室友被影响到,睡梦里不满地发出一声“啧”,惊醒了白霜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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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都什么梦……”她极小声地自言自语。好不容易才心有余悸地冷静下来。

然而当她试图回想梦境内容的时候,这个体感清晰、身临其境的玄妙长梦,却像一张燃烧的纸,她越是努力回想,失去的越多。片刻之后,竟像从她脑袋里飘出去一样,烧得干干净净,半点灰都没留下。

呼吸平静下来的时候,她已然完全忘记内容了。只余一点失重下坠感的悸。

白霜月困惑地摇了摇头,只好放弃回忆,深吸一口气。

她下意识地回手摸索枕边的手机,怕吵醒上铺室友,动作极为轻缓。

一动,才觉出后背全是冷汗。

用被子把自己裹紧,她准确地摸到冰凉的手机,想抓起来,手臂却有些麻,不稳地晃了晃,才用得上力,拿到面前。

拇指按下home键,亮起来的屏幕显示:两点三十七。

还是凌晨。

她却毫无睡意。

好在今天是国庆假期第一天,上午多睡会也没关系。

白霜月想着,慢慢躺回去,眯着眼适应了下黑夜里手机屏幕的亮度,抱着手机的样子像仓鼠抱着瓜子。

她点开百度贴吧,径直打开剑网3吧。剑网3是一款角色扮演网游,她很喜欢,已经玩了一年多。随意刷了刷,这个时间几乎全是深夜失眠求陪聊的贴。看了一会儿,白霜月点左上角离开,想了想,打开自己服务器的贴吧。

玩这游戏的人还算不少,因此在大家都关注的主吧剑网3吧之外,很奇特地还能分出每个服务器的单独贴吧,关注数从几千到几十万不等。

白霜月所在的服务器是斗转星移、金戈铁马、风雨同舟三个服务器合并成一个的风雨大姨妈服,既不是鬼服也不是最大的,总体还算火爆。

斗转星移的“移”、金戈铁马的“马”两字合并,谐音“姨妈”。由于历史上,风雨同舟服是最后合并进来的,就在基础上添成“风雨大姨妈服”。平常,不管是外服还是本服的玩家大都简称其为“姨妈服”、“姨妈”、“大姨妈”。

从这就能看出这游戏玩家很不正经。

尽管知道姨妈服吧的内容和主吧不会有什么不同,全无睡意的白霜月还是无聊地点开了它。因为人数比主吧少了很多,这种时间,连失眠聊天贴都寥寥无几。白霜月一个个滑过去,忽然看到一个帖子:

‘我说,有人现在在游戏里吗?’

她点进去,二楼还是楼主:‘成都超空旷,好诡异’

成都是一张主城地图,平时,成都广都镇入口的广场都是熙熙攘攘人满为患,电脑或网速差一点的都不敢来,怕被卡死。

看来这个人睡不着无聊,或者是海外留学时差党。凌晨两三点,即使是成都,人多也很奇怪的吧,正常人都在睡觉好吗。白霜月眼里显出一点笑意,一边翻一边想回复个表情。

三楼有同样没睡的人替她发了:‘大哥,不空旷才诡异好么!#微笑’

楼主四楼回复:‘哈哈哈感慨一下,从来没见过这么空的成都哇。好无聊,不知道能干嘛’

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这楼主闲得发慌。楼主也不等人回复,自顾自地接着说:‘哇,世界看到系统提示六道轮回加入恶人谷,不会是那个六道轮回吧!应该是高仿吧!’

六道轮回?这个名字,白霜月有点印象。主吧不少人发帖骂过他,似乎是个臭名昭著的战争贩子,领着一群臭味相投的人专门做收钱杀人的勾当,毫无底线道德,据说甚至以此为职业。

游戏分两个阵营,浩气盟和恶人谷。玩家可以选择加入任一方,都不加入就是中立。在野外地图,浩气和恶人相遇可以自由打架,两方都不能打中立,中立也不能打他们。所以热血的PVP(playervsplayer)玩家都会选择一个阵营加入,也只有加入阵营才能获得PVP专属装备,极大地提高揍人和抗揍能力。

但六道轮回和他的帮会,加入阵营仅仅为了得到PVP装备,不为所在阵营做一点贡献,同阵营也照杀不误,有人便称他们是所谓的第三阵营。无论哪一方都受过他们的毒害,因此浩气恶人中立三个阵营的人都对六道轮回和他的帮会深恶痛绝。

不过白霜月记得,这个人人得而诛之的六道轮回并不在姨妈服,也不太可能转服过来。跨区转服要120块钱,无缘无故,他干嘛来?这楼主看见的想必一定是个高仿。也不知道什么人会去冒充那种人……看不懂,高仿六道轮回,何苦?

她没有继续看下去。

又看了半个小时小说,白霜月终于找到几分困意。不过入睡时,她已经忘记自己做过一个玄妙长梦的事情了。

这次半夜无梦,睡得十分香甜。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快九点,强烈的阳光透过窗帘,照得宿舍内一片昏黄。比白霜月预料中醒得早。

她慵懒地吐出一口气,爬起来,在有限的下铺空间最大限度地伸了个懒腰,慢腾腾一件件穿衣服。

上铺室友许雅琴已经醒了,正和对面上铺室友陆竺小声说话——她的名字实在很容易念成露珠,所以大家都将错就错这么喊,陆竺本人也没什么意见。

许雅琴和陆竺身高身形相仿,年纪一样,又都是文静中带着活泼的性格,因此大一刚入学、大家还不怎么熟悉的这段时间内便自然地玩到一起,关系比其他人来说亲密许多。此刻她们正一边收拾行李,一边商量着等下到南京后先去哪里玩,因为看到白霜月起床,她们的交谈自然地恢复到正常音量。

两个上铺南京旅游去,一个对面下铺冯佳悦昨晚就走了——和刚交往的男票甜甜蜜蜜上海游,这会估计都已经在欢乐谷排队了。

没多久,整个七天假期,寝室只余下白霜月孤零零一个人。

对此她并没有什么想法,这个人向来独来独往惯了。

手机弹出一条消息。白霜月洗漱收拾后低头看了一眼:是迎新遇见的学长,再次邀请自己晚上出去玩。

学长有点小帅,性格也风趣,和他出去玩应该会蛮开心的。但白霜月不想去。

不想出去玩也不想旅行,事实上,她已经准备好窝在寝室度过这七天。

原因很简单,没钱。

还得赚钱。

不过现在……还不到赚钱的时候。白霜月拍拍脸,坐到并不算大的宿舍书桌前,一边配冷水吃昨天剩下的面包片,一边打开课本写作业,顺便按下手机看时间:九点四十。

不到十二点,写完。

伸个懒腰,左手在脑后抓住右臂,伸展开的纤细少女身体赏心悦目,可惜其主人无心关注。收好书,视线迅速上下左右扫描一遍四层的书架和书桌,确认整洁干净、所有的东西都在该在的地方,白霜月放松下来,从桌下的隔板拿出一台厚重老式的笔记本电脑,利索插好电源打开,等待开机的时候,手指如飞,手机QQ上快速给几个人敲了条消息出去,片刻便得到了回复。

娴熟地打开游戏,登录。上的却不是她的账号。

事实上,她刚刚才在QQ上获得号主的登录许可。

白霜月是一个有点不普通的玩家,一个兼职的竞技场代打,这就是她赚钱的方式。

剑网3的竞技场分为2V2、3V3和5V5(简称22、33、55),其中只有33和55达到一定分数/段位才能在特殊商人处解锁本赛季最顶级PVP装备的购买资格。总有人打不上去,或者根本懒得花时间花力气,代打就应运而生。虽然严格来说,并不是游戏官方允许的行为。

白霜月并不以此为职业,也不依靠大的代打工作室,甚至都没有一个稳定的三五人的代打队伍,是个彻头彻尾的小散户。个人接单成本高,代打价格又压不低,注定老板少,赚的钱自然多不到哪儿去,不过倒不至于干不下去,也就赚点零花钱生活费。对普通玩家来说,虽然有组织的代打工作室又便宜又快,但相应的封号风险也大,许多人更愿意花多点钱找名不见经传的小代打买个安全。

·姨妈服吧偶尔会乱入不玩游戏的妹子发的特殊时期相关的帖子,场面一度十分尴尬。#####前期必要的名词解释挺多的,忍一忍就过去了。谢谢肯进来看文的小仙女们!日更,喜欢的话可以尖叫留评关注打赏支持!-------------------------------------------------------------你知道了也没什么卵用的小知识·姨妈服吧偶尔会乱入不玩游戏的妹子发的特殊时期相关的帖子,场面一度十分尴尬。·六道的杀手组织设定太带感,差点半路换掉男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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患得患失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快小说只为原作者君夜月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君夜月并收藏患得患失最新章节第四章 师徒僵硬尴尬的第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