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宫,清凉殿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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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开春至入夏,皇帝的日子始终过得很不顺遂,且这份不顺随着天气的渐热愈演愈烈,简直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龙案上的灾情邸报、赈灾奏报越摞越高,已然占据了案上的大半江山,而老天似乎一点也没有高抬贵手的意思。

先帝壮年崩逝,驾崩时方三十七岁。太子以十六岁之身即位大统,至今已是第四年,而他所面临的局势,却依旧不甚光明——

先帝在位九年间,为防诸侯势大、危及皇权,采纳太中大夫林蔚的“以亲制疏”和“众建诸侯以少其力”的主张,封其亲弟为梁王,并先后将齐国一分为七,将淮南国裂土为三国,由此削弱了二王势力。梁国位处长安东南,上可拱卫汉宫,下可屏退诸侯,其用意不言而喻。

此二政施行以来,诸侯之中,有人心生怨怼,有人投鼠忌器,生怕下一个被动刀子的就是自己。一时之间,大汉王朝暗流涌动,甚至有人已心生反意。

正当此时,先帝却骤病,从此缠绵于病榻之间。操刀的人倒下了,诸侯各王笑弯了腰,脸上却还做出一份哀戚的神态来,心中实则大大松一口气。

病重的最后一年,先帝自知将不久人世,为防诸侯见乱起事,特于病中为太子行冠礼,坐实了太子的储君之位。

此事方了,汉盛帝崩。

大汉风俗,寻常男子皆年满二十方为及冠,太子却以十六岁行冠礼,继立大统。名分虽实,然权柄实则落在了前皇后裘氏、即新朝太后手中。裘氏非陛下亲母,很快,前朝政事便皆悉由太后之弟、当朝丞相裘焕所掌,汉室天下,隐隐已显出后宫干政、外戚专权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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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今天下,汉室行郡国制,汉廷治二十四郡,诸侯共二十三国,汉庭所辖之郡在数量上虽终于赶超了诸侯国,在实力上却还落於下风。至高祖以来,汉室立“非刘不王”一律,故诸侯王皆为刘氏子孙,无一例外。

内有诸侯雄踞,外有匈奴袭扰,朝堂后宫更兼外戚专权……小皇帝本以为时局再不可更差了,不料人生的悲惨却毫无底线——

上任的第三年,天灾至。

南涝北旱,饥荒遍野,南方雨说一下便是月余,北方却一季落不了几滴雨露。如此境况,各诸侯却紧闭国门,自扫门前积雪,对朝廷发出的征税令一再敷衍。皇帝无奈,开仓赈粮。钱粮一道道去到灾民手中,国库入不敷出,见效却是甚微……

他已经难以细数这七百个日夜的帝王煎熬,他只知道,自己顶着这片黑幕苍穹的日子还远远没有到头。帝位巍巍,黎民惶惶,放松的那一刻,或许就是山河倾覆之时。大汉江山,巨任如斯,二十岁的青年帝王身量单薄,所承之重,非旁人可想。

至此,已是称帝的第四年。

皇帝再次叹了一口气。深夜就寝躺下,开始了他每日例行的“数数我肩上的担子有多重”的思考,前朝、后宫、诸侯国、民政、匈奴……熟练地数完之后,年仅二十岁的皇帝抓紧了自己的黑金小被子,沉重地闭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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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阳陵邑,染秋巷,冉府。

时间已过子时,冉府内却人声嘈杂,内宅大门里丫鬟婆子进进出出,有人端着水盆,有人托着布帛,人人神色慌张,脚步飞快。

府邸正堂里,屋舍四角的成套九枝雁鱼铜灯上九盏油灯全部点亮,穿堂而过的夜风拨动如豆的火芯,梁柱上悬挂的幔帐随风而动,室内的气氛甚是凝重。灯影幢幢间,映照着端坐于正北榻上的冉敬礼脸色也忽明忽暗。

这是一个面容刚正的中年男人,蓄着不长的胡子,身着藏青色深衣,束发为髻,没有戴冠。他盘膝坐于正中榻上,面色倒比这夜色还要暗沉几分。

“老李,什么时辰了?”

门下站着一位灰衣老者,本正一脸焦灼地向门房张望着,此时垂首回道:“回老爷的话,二更了,亥时末刻的梆子已经敲过了。”

冉敬礼颔首,取过一旁案上的耳杯饮了一口茶。

夜已深,一口凉水入腹,浑身都泛着凉意。

他右侧朝东坐着两个小男孩,都规矩地跪坐在垫子上。大的那个已有八、九岁,小的不过才五岁出头,都梳着规矩的孩童丱发,发髻上绑着墨绿色的巾布,眉眼周正。大的那个皮肤黑一些,小的那个一脸奶白,两人便如同画上的小童子一般坐着。仔细分辨,不难发现他们的五官与冉敬礼各有几分相似。

两个男孩正襟危坐,脊背挺直,小脸上表情凝重,与父亲如出一辙。年纪大一些的那个正是冉府的长子冉朝砺,小一点的是冉家次子,名唤朝安,二人都是正房江氏嫡出之子。

做哥哥的身姿端正,双手置于膝上,十分安静地等待着。小的那个却做不到哥哥这么镇定,见父亲和哥哥都不说话,小家伙心里有些着急了。

“父亲,母亲和妹妹如何了?”

李管事敛袖垂首站立一旁,看到老爷对自己点头示意,他才代为回答:“回二少爷,夫人正在后院生产,已请了两名稳婆来助产了,请少爷放心。”

“可是、可是嬷嬷说了,妹妹应当还有一个月才出生呢,她会不会还没长好?”

“这……”老李有些为难,这个问题有些不太好回答,毕竟夫人此时的状况确实不是很好。

这时冉敬礼放下耳杯,出声询问:“许医丞可到了?”

“尚未。许府离染秋巷有三条街巷的距离,门房执着老爷的名帖,值夜的戍卫自会放行。只是许大人想必已睡下了,需得准备一二,按脚程算……也快到了。”

冉敬礼点点头,再度陷入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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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朝安坐立难安地扭了一下屁股,偷偷往哥哥身边靠近了一些。冉朝砺余光发现弟弟挪了过来,于是观察着父亲的脸色,稍稍侧过身子挡住弟弟蠕动的小身子,免得被父亲发现。

“哥哥。”冉朝安压低了嗓音,“都两个时辰了,你说还要多久呀?”

冉朝砺轻轻摇了摇头,又看了一眼父亲凝重的侧脸,轻声对弟弟道:“莫慌,有父亲在呢。”

冉朝安坐回垫子上,板着一张稚气的小脸儿,老气横秋地叹了一口气。

冉敬礼听见叹息声,瞥了小儿子一眼,正要说话,听见屋外传来了脚步声。他循声看去,不多时一个麻布衣衫的小厮跑到了门廊下,气还没喘匀就拱手通报道:“老爷,许大人已到了!此刻正在门前下马车。”

冉敬礼闻言神情一松,一撩衣袍站起身,两步下榻穿上鞋子。两个男孩见状也赶忙跟着起身,大的那个自己穿好了鞋子,又转身蹲下来帮弟弟。

冉朝安坐在榻沿,好容易在哥哥的帮助下穿好鞋子,刚站起身就听到父亲对自己说:“砺儿、安儿,你们去歇吧,明日还有早课。”

小家伙一愣,急切地回道:“爹爹,安儿不困,安儿也想去等妹妹!”

冉敬礼摇头,对着一旁候立的崔嬷嬷道:“带两位少爷回房。”身着褐红色襦裙的妇人见状,恭敬地福身:“诺。”

冉朝安还是不死心,他心里确实放心不下娘亲和妹妹,不肯跟着嬷嬷走。冉敬礼伸手摸了摸小儿子柔软的额发,缓缓摇了摇头,又看了大儿子一眼。

冉朝砺小小年纪,性子已十分稳重,他对父亲恭敬地行了个礼,然后走过来牵起了弟弟的小手。朝安知道没有商量的余地了,只好乖乖跟着兄长一步三回头地离开。崔嬷嬷随之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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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不得孩子还未走远,冉敬礼提袍快步行至前院,就见好友许如昌穿着常服,拎着药箱疾步而来。两个小医官跟在他身后小跑着,手里还抱着大包小包的药材。

“许兄。”冉敬礼冲他作了个揖。

许如昌这才看到冉敬礼,连连摆手:“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打这招呼!快带我去你夫人处!快!”

二人是同乡好友,素来私交甚好,冉敬礼闻言也不跟他再客气,转身快步带路。李管事见许如昌带着的医官抱着好些药材,赶忙吩咐府里的下人去后院备药罐、起炉火。

“冉兄,听你家通报的仆役说,贵夫人早产了一月有余,怎会如此?”

冉敬礼无奈叹气:“今日午后,内子今日收到家中急信,一时心绪不稳、以致如此。本是不想麻烦你的,只是夫人此前生育二子具不过两三个时辰,此番却已近四个时辰,我实在是无法了,只好深夜寻你前来。”

许如昌急得差点撞上廊柱,稳住了身形继续小跑,神色倒比冉敬礼还焦急几分:“夫人既是早产,你便当早早差人来寻我,怎的拖到这个时候?妇人产子,不说是九死一生那也是三胎一险,更何况还是早产!罢罢,懒得与你多言,我还是快去看看要紧,哎你倒是走快些啊!”

……

此一夜,冉府众人,无人成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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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个时辰过去了,冉敬礼站在内院,眼见身旁丫鬟仆妇往来不绝,端出了一盆盆血水,许医丞指使着两个医官以文火煎药,熬好了由大丫鬟一碗一碗地送入屋内。

“许大人,孩子的头快出来了!夫人服了药,已经有些力气了!”

许如昌忙的一身热汗,闻言击掌而道:“太好了!你去告诉稳婆,先给夫人用一些温好的鸡汤,冉夫人如今气血两虚,切不可急切,需得匀气用力,徐徐图之,让稳婆为她推揉腹部助产。快去!”

“诺!”

“终于见头了,行了,把这一罐药倒了,换助产药再熬。”许医丞对医官吩咐完,又扭头对一旁候着的丫头道,“热水可准备好了?再准备几桶冷水来,兑匀了将新药倒入水中备着,产后好给你们夫人擦身。”

小丫鬟依言向厨房跑去。

许如昌提着的心略微放下了一些,一扭头就望见了院子里柱子一般站着的冉敬礼。他掸了掸衣裾上的药灰,行至院中,一把拍在冉敬礼肩上:“冉老弟,放宽心,我许家三代行医的招牌可不会砸在我手里。尊夫人已然缓过劲来了,孩子想必就快出来了,再等等。”

冉敬礼紧绷着脸,一时感激地对他抱拳作揖:“多谢许兄!”

许如昌正要说话,就听身后屋内传来了……婴儿啼哭声。哭声微弱,还不如夜猫的叫声响亮。却如同黎明曙光,划破了众人心头的沉沉暮色,让人心神一震。

“生下来了!孩子生下来啦!”嬷嬷跑到冉敬礼跟前,满脸欢喜,“恭喜老爷,恭喜老爷,喜得贵女!”

冉敬礼脸上终于雪霁春来,连声问道:“孩子可好?夫人可好?”

“回老爷,母子均安!夫人累极了,已昏睡过去了。”

许如昌插话道:“出血可止住了?”见嬷嬷连连点头,他又道,“那你们夫人脸色如何?可有青白之色?”

嬷嬷老脸笑成了一朵菊花,连连摇头:“没有没有,夫人的脸蛋还是红润的呢!”许如昌这才放下心来,欣慰地捋了捋自己的山羊胡子。

冉敬礼上前两步,回身对着许如昌长揖到底:“许兄大恩,冉某没齿不忘!”

许如昌吓得胡子一跳,赶忙伸手搀他:“哎哎,你说你这天天动不动作揖行礼的,也不嫌累得慌。咱们既是好友,莫要如此客气。”

“要谢的,要谢的。诊金不说,那日你不是说看上了我那方泰山石笔洗吗,送你了送你了,明日便差人送到你府上去!”

许如昌闻言小眼睛一亮:“当真?那感情好!哈哈,好家伙,盼女得女啊,你小子真是好福气!为兄在这与你道喜了!”

冉敬礼笑容满面:“许兄,我先去看望妻儿,你稍待片刻,我送你出府。”

许如昌一摆手:“不必了,听闻今日朝中有廷议,你且进屋去吧,别误了时辰。我这两个徒儿今夜便留在这里,为兄再为贵夫人抓好汤药便回去了。”

冉敬礼再三言谢,许如昌见他早已喜不自胜,却还顾虑着自己不便脱身,于是确认了药材便笑着告辞而去。

好友走后,冉敬礼站在原地,抬起头,院墙之上朝日初升,云层之下霞光隐现,群鸟掠过空中,雀鸣如歌。环绕四周,这一刻冉敬礼觉得浑身畅意,喜悦、感激、壮志豪情汇聚一齐,在他的胸膛内激荡洄流,他甚至想扬天长啸一声,抒发心中这股意满之情。

他再次深深吸入一口晨间清冷的空气,平复了一下心绪,转身吩咐小厮去准备朝服,自己转身向屋里走去。一想到房内就是自己的发妻与新生的娇女,冉敬礼抑制不住地扬起了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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