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澈是个庶子。他爹顾偲是大乾王朝四大家族之一的顾家嫡系 官拜正二品吏部尚书。按理说 有这么个爹 顾明澈就算是个庶子 不能继承家业 也该活的逍遥自在。但不幸的是 顾明澈不仅是庶子 还是庶长子。要知道 庶长子历来可是家乱的根源 不知道有多少人家因为嫡庶之争而衰败。所以 当顾明澈一出生时 他就已经成为了尚书夫人赵氏的眼中钉、肉中刺。
所幸顾明澈的生母柳姨娘在生下他不久后就去世了 而顾尚书对这个没了生母的庶长子也不怎么上心 这也使得嫡母赵氏虽对他冷淡 但却从未起过害人的心思 毕竟为了一个不受宠的庶子而使夫妻离心 这可不是一笔划算的买卖。然而在尚书府中却不乏一些踩低捧高的小人 为了讨好夫人 对顾明澈百般刁难 故而顾明澈虽身为尚书府大公子 过得却比不上普通商户人家的庶子。
顾明澈知道 太太虽不会害他性命 但是也不会放任他成长为嫡弟的拦路石 她想做的只是困住他 困死他 将他一辈子束缚在这小院中。然而顾明澈却没有因此消沉 他明白以他如今的处境 读书是他唯一的进身之阶 绝不能断绝。可是大乾承平几百年 阶级已经固化 再想要凭借自己自立豪族 难于登天。即使走科举之路 考中了状元 那又如何？除了游街时风光一天 之后也只能在官场中打熬资历 没个几十年 绝无出头的可能。就连大乾开国以来的第一神童——沈渊 二十年前以十四岁之身中了状元 三元及第 这般文采 可称为国朝第一人了 但是即使这样 沈渊仍是在七年前才升任礼部尚书 加金章紫授 赠金紫光禄大夫。顾明澈又有何德何能 自信能做的比他更好？当然 若能给他二十年 凭着自身的努力 他自信是能闯出一片天地的。可关键是 他没有时间了。如今他已经十四岁了 至多三四年就要成亲 若是顾明澈不能在此之前让家中长辈看到他的价值 那么他就会变为家族用来联姻的棋子 与其他世家的庶女缔结婚姻 从此再无自由 需要一辈子仰仗族中生存。
然而即便是考中了进士又如何 官阶一共有九品十八级 举国上下不知有多少官员 但是真正能接触到权利中心的又有几人？虽说在普通人看来 就是芝麻小官都是值得他们点头哈腰的存在 但是在世家大族眼里 真正值得重视的也不过是那几十位在朝中有话语权的人物而已。但是这也足够了 毕竟在大家族中 一切都是以利益最大化为目的。一个碌碌无为的庶子和一个考中进士的庶子比起来差的可不是一点 有了进士的名头 家中想必会重新对他的将来考虑一番。毕竟除了幼年走失的五叔之外 顾氏现余的四房中的小辈 包括顾明澈在内也只有五人未订亲了。所以读书科举 仅仅只是顾明澈用来摆脱家族的手段 而不是最终目的。
想到这 顾明澈不由的攥紧了拳头。这历来嫡庶之争 不是东风压倒西风 就是西风压倒东风。便是他不愿卷入这嫡庶之争也没办法 从他一出生 他便已是局中人 早已无法置身事外。可是他也很明白 他的身份让他和上进这个词成了反比 他越上进恐怕越短命。
故而为了躲避嫡母放置到他身边的眼线 他不得不偷偷躲到花园的草丛中温书。不巧的是 今日他正巧遇见了来逛园子的嫡弟顾明诚 于是他只能悄悄爬上这棵树 借此隐藏自己。此时虽是夏日 但是天却逐渐转凉了 树上的蝉一声声的叫着 仿佛要将这夏日的炎热散发出来。
原先顾明澈其实是个天资聪颖的孩子 有过目不忘的能力 小小年纪就有了神童的趋势 父亲也对他愈发看重。但是好景不长 自顾明澈七岁启蒙后 他生母柳姨娘的身体就开始每况愈下 连带着顾明澈也变得体弱多病起来 到了他十岁的时候 柳姨娘就病逝了 而他也险些没有撑过那个冬天。他不清楚自己身子的体弱有几分是天意又有几分是人为 但他知道。 他的嫡母心里肯定还是忌惮他的。不然 这么多年过去 顾明澈也不会一直以体弱的原因被拘在家中由个举人先生在家教着。
他的嫡母赵氏或许不想因为对一个没用的庶子下手而与父亲翻脸 但是她却不会放过任何对嫡弟地位有威胁的人 便是为此与父亲翻脸也在所不惜。毕竟今时不同往日 在今年的重阳花会上方贵妃可是为他的儿子三皇子请了皇命 求娶了嫡姐顾妤为三皇子妃 明年六月 嫡姐就该出嫁了。有了一个身为皇子妃的嫡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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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聪明伶俐的嫡子 父亲会不会为了一个不重要的庶子与嫡母翻脸 可真的难说。不说他姨娘不明不白的病死 就说三年前 五年一开考的长林书院开考 招收全国各地各年龄段的学子 按照着他的水平考进长林书院的童子院是十拿九稳。可不知为何 他人还未考 就发起了高烧。虽然他那在长林书院担任夫子的四叔对此惋惜不已 但是也没见他父亲对此事说过一句话 不过是派人送了些补品来而已。
长林书院是全国最好的书院之一 每个在长林书院读书的学生都被称为“储相” 意思是只要在书院读过书 一定有成为官员的能力。在那里学习不仅能提高自己水平 还能积攒人脉 每次的科举有近一半的进士都出自长林书院 朝中大小官员有三分之一都是出自长林书院的 书院名声之响 连他这个从小被拘在府里的人听起来也是如雷贯耳。
人有千万种活法。呼奴使婢 威风八面是一种活法；战战兢兢 寄人篱下也是一种活法。活着 不仅仅是吃饱穿暖 还要有尊严 那样的活着才是活着。若是窝窝囊囊靠着旁人的施舍得来富贵的生活 那样就是整日吃着山珍海味 也是食之无味。与其如此 那他还不如放手一搏。嫡子之位他不会肖想 因为那本就不是属于他的东西 但是他可以自己另起炉灶 自己打拼出一片天地。下定了决心的顾明澈感到一身轻松 他知道自己该如何选择自己的未来了 他的前路 不再渺茫！
想到这 顾明澈心中豁然开朗 将抄有文章的丝帕顺手塞入长筒靴里 从树上纵身跳下 回了自己的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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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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