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说，那一年的冬天很奇怪。已经是腊月了，却并不是太冷。每日过了晌午便会有暖暖的阳光从坠着枯叶的树枝洒下。偶尔，一阵并不算凛冽的风温柔的拂过，便有几片树叶儿，蹁跹的左右打着旋儿往下落，或落在母亲发间，或肩头，或圆滚滚凸出的肚子上。母亲拾起一片，笑着说，留着以后给我当书签使。
说着，当真便令婢女伺候了笔墨，纤细的手执着并不算秀气的狼毫笔，皮肤在阳光下发出莹润的光泽，血管清晰可辨。她略抬手腕，正欲下笔，却觉得腹部一紧。皱了皱眉头，有白绒绒的东西从眼前飘落，堪堪落在她手中那略带着些萧索之气的枯叶上。
阳光并未隐去，天空依然晴朗，只那细细的雪花，密密麻麻的落下，转眼就已打湿了青石板铺就的羊肠小径。她抬头看看，一片晶莹的雪花悄无声无息的落在一片枯黄的树叶上，慢慢融化，晶莹的露珠带着枯叶一并落下。
她提笔并未再犹豫，下笔有神，却并不是一般女子惯写的簪花小楷。那凌厉的笔风，透着一股浓浓的英气。
‘初雪知露寒。’树叶下方留有落款，是一个龙飞凤舞的‘端’字。
立在一旁的小月娘还不曾识得几个字，她只是觉得太太的字写得极好，与那树叶儿极为相配。
“阿玉，将这书签收好。”腹中又是一阵抽疼。
“阿言，准备热水。”
她咬着唇，并未痛呼出声。
“这丫头怕是等不及了。”
阿玉和阿言这才发现，地上一滩水渍。饶是心中有些慌乱，却也将事情安排得妥当。
她紧蹙着眉头，却是一笑。握了握阿言的手道：“莫慌，没事的。”
雪依旧下得从容，不急不缓，绵延了整整三日夜。
***
我叫郑初雪，表字露寒，小字珠珠。虽然这年头，女子一般都是及笄论婚之后才起表字的，但是谁让我娘有文化呢？她老人家大笔一挥，这就齐了。
你别说，一众兄弟姐妹都表示羡慕嫉妒恨。
我有一个嫡亲的哥哥，今年都十二了，也只有小字而已。大名儿叫什么，那天奶娘说过来着，我却是记不得了，小字却是令我记忆深刻的，叫做石头，哈哈哈哈！有没有一种土得掉很多渣渣的感觉。我忍不住嘿嘿的笑了，结果一不小心，没包住口水。
静静守在摇篮跟前的奶娘看得直发愣，直到听见小初雪嘿嘿的笑声。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赶紧唤了一众亲友来围观。
“天啊！夫人，七小姐笑了！”
如果现在我肥肥短短的胳膊可以自由活动，我真想用油性笔给自己脑门上加上三条黑线。
可惜啊！尼玛，被裹得服服帖帖，捆得结结实实，放在地上可以直接滚啊！
好吧！我忍，谁叫我现在只有三个月呢？
府里都在疯传刚落地的小姐是小哑巴，不会哭的。
要知道，会哈哈大笑的流口水，在这群已经急二了的人眼中，真真是了不得的。
但是要我一个拥有二十八岁智商的成熟女性，不时的配合他们扮演一个婴儿已经够苦逼了，关键是我真心不想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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