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米走进“私人定制”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站在地上的小伙在往坐着的那个穿着西服的貌似很正经的人头上抹着白色的发膏,而坐着的那个人双手正上下飞舞的像是在解着什么东西,最搞笑的就是那个正蹲在地上的小伙子,他低着头身体完全窝在凳子旁边,每当坐着的那个人手动的幅度稍微大一点,他就发出“啊啊”的凄厉叫声。三个人形成一条完美的产业链,分工明确,各司其职。

有人领她坐下,问说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还一脸纳闷地看着她。像是奇怪为什么大热天的要戴口罩。

苏小米答“我找苏小北。”

仔细看去,那人胖乎乎的样子像极了一只移动的企鹅。笑起来竟和企鹅一样的可爱“小北姐?好的,稍等。”

苏小米其实在来之前已经和小北打过电话。

说起来苏小北是苏小米的姐姐,两人是双胞胎,同年同月同日生,有相同的成长背景,却长成了完全不同的两种人。苏小米是典型的乖乖女,一路从小学读书读到大学,考试对她就像是家常便饭,答案手到拈来,成绩也一直是名列前茅。而苏小北却是个直来直去的爽利性子,高考不成功之后便辍学,直接去艺校读了2年美容美发,然后就开始在泉市这个小城开始打工生涯,从最开始的洗头妹到现在的理发师,这其中经历的艰辛是别人怎么也想不到的。

“小米?你不是晚上才过来吗?”惊喜的声音在耳边炸响,小米从小到大已经被吓习惯了,所以也只是站起来直接就扑在了小北的身上,像胖胖的无尾熊在树上一样摇来摆去的。

不远处的三人组那边忽地就乱成了一团。有什么掉在地上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一声更大的嘶吼“啊”,在这之后,清越的男声响起。

“动什么动,这好不容易才解开一点,你这猛地一动,头发又紧紧地缠在梳子上了。”

小米用眼角的余光看去,看到坐着的那人伸手轻轻地敲了一下蹲着的人的头,然后手继续解着,仔细看去确实是头发缠在了一把黑色的梳子上。而站着的那个少年则是看着掉在地上的盛满液体的类似碗的东西满脸的肉疼。

听到这动静,苏小北先是伸手拍拍苏小米,示意她从自己的身上跳下来,接着走到三人所在的角落,开始毫不留情的拆台。先是“渍渍”了两声,一手捏着下颌,低下头冲着蹲在地下的那人开口“李想,你头发又卡在梳子上了?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姐姐我真是佩服!”她目光稍微往上调了调,对着那西服男又说到“老板,你上午不是刚剪了一个很骚包的发型么,怎么这会儿又让人小萧给你做头发了,这是准备染一下?还有你小萧,说了多少次,不要把要用到的东西放在桌子的边缘部分,你怎么老是不长记性呢”

苏小米听着苏小北机关枪打枪子一样噼里啪啦的说这些话,终于忍不住扑哧一下笑了出来。小北这风风火火的性子果然是有够让人头疼的。那三人听到笑声如梦初醒,却碍于现在各自的…呃,状态,根本没办法动一动。只能保持石雕状,机器人一般继续各自手里的动作。

“小米,你先等一下哈,一会儿我带你去认下考场,这么热的天戴什么口罩啊”小北走过来递给苏小米一瓶矿泉水,顺手把她脸上带着的卡通口罩取下来,接着又走到那边的角落,这次声音压得比较低,说说笑笑的样子应该是和老板在请假。小米看了看她手里把玩着的口罩,回过头来正好看到刚刚那个“企鹅”打量的目光,友善地回了一个笑容。她没回头所以也没看到,她的这个笑容被她前面的的镜子反射到了墙角的镜子里,两张脸相似度95%,一个笑的温文尔雅,一个笑的假小子气十足,把角落的三个震得云里雾里的。

“你在这里干活累不?”从店里出来,苏小米问。

“有什么累不累的,零花钱还够不?我上次悄悄给你的,就是让你自己花么,你傻不拉几的居然告诉妈妈,还连累我挨骂。”苏小北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让苏小米笑的打跌。“笑什么笑,笨,念那么多书,到头来还不是傻的十足十”

“好啦,主要是妈问我有没有生活费,所以我就说有啊,哪有你说的那样”。苏小米追着旁边风一样的女子,伸手使劲抱着她的胳膊,然后眨着眼可劲地撒娇。

“真拿你没办法。”小北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一边咬牙切齿,一边却又无可奈何。

到了泉市一中的时候,已经是下午6点。阳光温温柔柔地洒在大地上,初春的风习习地吹着,校门口满是背着书包的学生,校门口就像是一个坏了的水龙头,哗啦啦地往外涌动着的人群就像是喷涌而出的水流。

门口有长相很抽象的保安在维持着秩序。苏小米本来准备走上前去问问看是不是能进去看一下考场。苏小北眼疾手快地把她护在身后,迎着人群而上,抢先一步上去和保安搭话,问是不是能进去看考场分布。在得到明天早上考场布局会张贴在门口的答案后,拉着小米迅速地走出人海,冲上最近的公交原路返回。

“一会儿你想吃什么?”苏小北给小米找到站的地方,双手扶着她的肩问。

“当然是跟着你啊,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苏小北听着这话,满脸的笑意,似乎是很满意这样的回答。

“放心,我吃肉,你跟着我,总有汤喝的”豪气十足地说完,就拉着苏小米向车门口走去。

“如果我考上这边的公务员,咱们就可以一起奋斗啦。”苏小米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正好报站的声音响起,把她的声音割的四分八裂。苏小北下车的时候回头问了句“你刚刚说什么”继而就被电话铃声打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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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我已经到门口了,5分钟就回去”她利索地挂掉电话,“走,有个老客户,点名要我剪头发,咱们回去吧”

两人匆匆赶回私人定制,一进门,苏小北就换了一副表情,嘱咐小米自己坐之后从那个企鹅助手的手里接过一套“家伙”别在腰上,走到坐着的客户跟前,开始交流。说了有大概几分钟的样子,只她右手熟练地从挂在腰间的皮套里掏出一把剪刀,左手用食指和中指夹起那人的一绺头发,开始细细地修剪。表情严肃地就像是正在做手术的医生一样。

苏小米转过头看刚刚出门时的“角落三人组”,只见那三人出去时是什么样子,回来还是什么样子,只是有些细节变了变,最开始蹲着的那人已经是坐在地上,低着头看不清表情,没有再“啊啊啊”的叫,坐着的西装男还是一脸平静地解着缠在梳子上的头发,站着的那个叫做小萧的小伙子已经在摘手套了。看样子是他已经完成了任务。

苏小米翻着顺手拿过来看的杂志,时不时地抬头去看变成二人组的角落。她一边在心里暗暗地佩服那个帮忙解救头颅的西装男,一边想如果是自己早就拿剪刀一道把那头发剪了,省的心烦。正这样想着,只见那刚刚还坐着的西装男一脸平静地猛地站起来,打开他前面的抽屉,拿出一把剪刀,对着李想的头没有一丝犹豫地抬手就是一剪刀。动作之迅猛和表情之平静完全就是两个极端。而坐在地上的李想则是一脸茫然的表情。

卷着头发的梳子就像是被施了魔咒一般,慢慢地在几人的注视中掉落在地。“噗”的一声,像是按下了一个开关,苏小米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刚还一脸茫然的少年“唰”的一下,猫一样炸毛了,猛地站起来转过身冲着还满头发膏的西装男冲了过去,满脸地愤怒。而西装男则是把剪刀持在身前,两人在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内上演了一次发廊全武行。你来我往,最主要的是被苏小北称作老板的那人头上药水四射,周围的几人均无法幸免。幸亏是店里现在只有苏小北手里的客人,也没什么大影响。

最无语的要数苏小米,她是过敏性体质,从来没染过头发的她,第一次接触这些染发的化学物质竟然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这还是刚刚夏天,刚刚穿了半袖,本来她还抱着侥幸心理说没那么倒霉,世上药水千千万,怎么可能自己沾了一种就过敏呢。直到胳膊上沾上药水的地方开始变红,小小的红色的痘痘像是雨后的春笋一般前赴后继地从皮肤里钻出来。她才朝正给客人收尾的苏小北说到“姐,我过敏了。”

苏小米说出这句的时候。正在给顾客做最后的吹干的苏小北手一抖,把吹风机给掉地上了。二话没说走过来拽着苏小米,仔细地查看了她的手腕、脖子、耳后这些地方,发现全红了,意识到严重性,问到“怎么回事?包里带药没?”

其实苏小北这么紧张也是有原因的,苏小米一直以来体质就不好,属于那种玻璃娃娃的类型。从小的乖宝宝,被保护的太好。最初的时候,吃桃子脸上会起痘痘,家里人都觉得小孩子遇到这样的小病小痛其实也挺好。大概就是初中一年级,那个时候苏小米也是什么也不注意,有一次家里买了油桃,她们两个人抢着吃,两人大概每个人吃了有4个油桃左右,那种水果,没有桃子那种毛毛,大家也就没注意,没想到在吃完水果之后的1个小时内,苏小米直接呼吸困难,大声喘气的同时全身都开始起红色的痘痘,本来很干净的小姑娘,直接脸肿的像猪头,身体也有膨胀的趋势,把家里的所有人都吓坏了。当天晚上就去了医院检查,最后查出了过敏源,从此以后家里很多东西都不能出现。比如:夏季的毛桃,秋天的螃蟹。还有各种各样香味的花朵,以及长毛的小动物。

考公务员的前一天过敏也是够倒霉。

苏小米从最开始的起红痘痘到柔弱无力的摇摇欲坠也就是几分钟的事情。幸亏苏小北的那个顾客是个老顾客,看到这个情况也表示理解,然后就让小萧接替苏小北继续帮客户吹头发。剩下的两个罪魁祸首,老板匆匆地把头上的家伙去掉然后去开车,剩下的李想则和苏小北一起扶着小米去楼下的停车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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