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阳光透过开着的木窗洒落在喝酒人落寞的眼眸,稍微驱走几分空气中清清落落的寒气。

一杯,又一杯,桌上的菜肴分毫未动,烈酒却如流水,接连不断地被灌进嘴里。店小二已经记不清,他这是第几次给这位客人续杯添酒了。

天尚早,没有到客人聚集的高峰,整个二楼大堂里,三三两两坐着几个食客,轻声细语愉悦地交谈着,只有这一桌,一人独酌,分外孤清。

店小二又一次给酒杯满上,担忧地看上独饮的客人一眼,似是感知到他的目光,男子索性接过他手里的酒坛,一双醉眼,迷离地只剩下酒气。

“秋日天凉,酒虽能暖胃,喝多了,也会灼胃,客观还是悠着点儿吧。”店小二呆立片刻,终于无奈地摇摇头,搭着一条抹布走开了。

此时,另有一人走上二楼的堂子,四顾一眼,径自朝独饮的男子走去。

“小二,上酒,整坛的上!”小二只见一个瘦瘦弱弱的年轻公子哥儿,一身素净淡雅的白,身量矮小,却自有一种豪气干云,便料到定是哪个大户人家的书童,忙客客气气将他迎了过去。

“客官,俺们这儿还有好多空位雅座哪!”小二笑眯着眼,恭敬迎道。

白衣瘦公子哥儿只潇洒地挥了下衣袖,面对着醉酒的男子坐定:“店家,还不上酒?”凤目流转,似娇若嗔。

小二嗫嚅着说不出话,愣了一会儿,方才挠挠脑袋,憨笑着走开了。

对面的男子已倾倒整整三坛杜康,势头减弱,复用酒杯,一杯一杯饮啜着。

对面的小哥儿拿起一个秀气的瓷杯,只倒了半杯,小心翼翼地浅尝着。

“呵!”一声低笑自男子的鼻子里哼出,对面的小哥儿满脸早已涨地通红。

“是第一次喝酒吧。”男子漫笑着问道。

小哥儿不答,慢慢将半杯酒吸进嘴里,粉面染上一层灿若桃花的红霜。

男子浅笑着,安然趴倒在了桌子上。

对面的小哥儿自悠然浅饮着,半个时辰后,一壶酒也慢慢被他喝尽了,对面的人还未醒来。小哥儿顶着红艳艳一张脸,轻轻挥手叫来店小二结账:“帮这位公子也结了,我明日还会再来的。”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酣眠的背影,略有些踉跄地走出了客店。

桌上的男子倏然醒来,隔着窗,恰好看到小哥儿抬头对上他清冷的双眼粲然一笑,在人流如梭中,潇然而去。

林椴衣摇摇头,今生第一次,他无端欠了别人一个人情,明日可一定得补上。

第二日,小哥儿如约而至,依然坐到靠窗位置男子的对面。

这一次,林椴衣没有牛饮,而是小杯品评着。

“如此喝酒,才不辜负佳酿。”小哥儿才一杯酒下肚,脸上马上有了颜色。

“满堂空位子,小兄弟为何偏偏坐在这儿?”男子清明的眼神平和地看着他。

“能够肆无忌惮,毫不防备喝醉的人,一定不是坏人,而我初入江湖,最好与好人同行。”

男子一愣,断未料到他会如此作答:“你怎能确定,我是个江湖人?”

“你不是吗?”

男子不置可否地笑笑,复拿起整个酒瓶仰头倒灌,咕隆咕隆,一壶好酒便如此流入腹中。

“小二,拿酒来!”小哥儿清越一呼,店小二如沐春风般递过来一壶上好佳酿,脸上早已笑开了一朵朵花儿“这个小哥儿真阔绰,上次整整给了五两打赏的银子。”

“一个小姑娘家跑到这儿来跟一个陌生的大叔喝酒,传出去可不太好啊!”对面的男子倒不客气,接过酒,大口灌进嘴里。

小哥儿笑了笑,脸上是不置可否的表情:“我在这儿足足等了你一年零两个月”

“为什么等我?你怎知我会出现在这里?”男子剑眉微皱,更添一份醉意萧索。

“我赌你对秋碧曳旧情未了。”

“嘭!”酒壶被男子捏的粉碎,陡然听到这个名字,愣他是个老江湖,也会情难自禁“你既知道我是谁,就不该说出这样的话。”

“原来‘飘遥’公子除了行踪不定,性嗜酒,果然还是个大情种!只是脾气嘛,实在也人如其名,起伏不定,这样可使会吓到小姑娘家的”小哥儿的脸上染上戏谑的笑意,无一丝害怕。

“那是我的事,与你无关!”男子冷冷盯着对面的人,眼神凌厉而清明。

“实不相瞒,小女子等在这儿,是想和公子做一笔交易。”

“林某从不与人做交易。”

“难道你就不想要回秋碧曳吗?”小哥儿冷笑道。

“你可听过覆水收回的?”林椴衣冷然道。

“男子果真都是薄情薄幸,那你就忍心我嫁给薛子鑫么?林椴衣,我发誓,我若嫁给了薛子鑫,一定会让秋碧曳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看着办吧。”小哥儿突然换了一副脸相,似是撒娇一般,恶狠狠说道。

男子盯着白衣小哥儿看了半响,突然扑哧一笑:“姑娘,我们素未相识,你嫁给薛子鑫与我何干?更何况,碧曳深受他的疼爱,何以见得就会任你宰割?”

“原本呢?如果我和他两情相悦,大不了让他将一众姬妾遣散回家就罢了,偏偏我不喜欢他,奈何不了他,也拒绝不了这门亲事,不过折磨折磨几个他心爱的女人还是可以的。你刚刚也说了,秋碧曳极受他宠爱,那么我当然是欲除之而后快咯!”

“小小年纪便这么歹毒的心肠!这个江湖,你又怎么走得下去呢?”男子叹了口气,拿起桌上一杯酒,一饮而尽。

“所以,你帮我杀了薛子鑫,解救出秋碧曳,成就你们的神仙眷侣,我也乐得逍遥自在,独闯我的江湖咯。”小哥儿面露兴奋地提议道。

“堂堂护国神相薛子鑫,康颂王朝还有不想嫁给他的女子么?姑娘,你这个交易是不是太亏了?“

“本姑娘偏不喜欢!“小哥儿扬起脸,俏生生地说道。

“‘珠玉’公主当心隔墙有耳。”林椴衣握着酒杯,淡淡说道。

“你!”俏生生的小哥儿愣是被这句话噎住了,瞪了他半刻,指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

“你若不愿嫁,跟你皇兄说了便是,他会给你找个如意郎君的,何苦如此任性?”林椴衣叹了口气,心里想着,果然自小含着金钥匙出生的贵族女子都是人性骄纵的。

“好!我一定让皇兄赐你为驸马!你既不愿杀他,看着别人才貌仙配也难受的,那就陪着我顾影自怜吧。”小哥儿反应极其敏捷说道。

林椴衣定定地看着她良久,这张脸,这脸上倔强的表情,似乎有些熟悉。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当意识到自己掉入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无论他怎么拒绝,都会被牵扯进去。既来之,则安之吧。他深深吸了口气,缓慢而沉稳地说道:“今儿的日头有些大,公子可否到房里一聚。”

“时候不早了,明日这个时辰,我在三楼的雅座静候公子。”小哥儿说着,双手抱拳,洒脱离去。

第二日,康玥衫再次来时,并未见到林椴衣。

一身白衣,弱不禁风的小哥儿引进杯中的酒,沉闷地坐了半响,直到日中,才瞥见一个慵懒的身影。

“你就不担心我不来了么?”林椴衣笑问道。

“你若不来,我一日一日等下去便是。”小哥儿抿了一口酒,淡淡说道。

雅间里只有两个人,气氛一时有些冷,林椴衣自命风流,与无数女子打情骂俏皆从善如流,却从未见识过这么直接还带着公主身份的女子,偏偏她还只有十六岁,一时感觉有些挫败和尴尬。

“薛籽鑫在朝中地位显赫,身旁定有许多武功高强侍卫护航,且据说他本人的武功并不弱。公主也太高看椴衣了,单凭我一人之力,如何能杀得了他?”林椴衣侧卧在软榻上,懒散说道。

“加上秋碧曳如何?我听说你俩本是青梅竹马一对璧人生生被薛籽鑫横刀夺爱,飘遥公子是如何忍得下这样一口恶气,小女子甚是好奇。”康玥衫笑里明显有三分戏谑。

“当年是我未遵循承诺,误了约定的归期,惹她伤心,她才遵从父命,嫁给了他。”林椴衣叹了口气,往事果然不堪回首。

“‘秋水伊人’迷倒了多少年轻的公子哥儿,人家却全然不心动,独守你的归来,痴情如斯被你如此辜负,果然该死!更可恶的是,你竟任由她旁嫁给他人而不加以阻止,果然天下的男子都是这般薄情!”康玥衫说道动情处,一只酒杯“嘭”地一声,震碎在桌子上,惹得林椴衣一愣,随即莞尔,任她显得多么智勇有谋,少年老成,终究还是一个十六岁的孩子,还是有些少年心性的。

曾今的自己,不也是那个冲冠一怒为红颜,天上地下横冲直撞,不管不顾的鲁莽少年么?

他重视自己的爱情,更珍惜自己的名誉,如果不是为了完成一个陌生人的托付,他又怎会赶不回来,即使赶回来了,也终究是伤了她的心,女人的心,一旦伤了,要多久的岁月才能够愈合呢?碧曳宁愿嫁给一个恩宠疼惜自己的男子,也不愿再相信他一次。

“椴哥哥,曳儿已经不能承受更多的伤痛了,你就放手让曳儿走,好么?”

而今醉生梦死,也不过是为了麻醉那些无法愈合的伤疤吧。

“我知道公主要除去薛籽鑫绝不仅仅是因为不想嫁给他,故椴衣才宁愿被碧曳再恨一次,也决定帮你除去他。”

“林公子果然深明大义,不愧、、、”康玥衫话说到一半,兀自顿住了,待脸上恢复正色后,郑重承诺道:“玥衫保证,待除去贼子,一定命皇兄亲自为林、秋二位赐婚!”

林椴衣苦笑道:“赐婚就不用了,若不能得到碧曳的原谅,椴衣只能以死谢罪。杀薛籽鑫是为天下苍生,以我一死,则是为对得起我自己的良心。”

“好!既然如此,玥衫愿陪公子共同承担这一份罪孽,如果你难逃一死,玥衫也断不会独活!”

“公主,你这又是何必呢?”

康玥衫凄然一笑,抿嘴不语。

三日后,整个帝都被皇榜上张贴的喜讯淹没了,当今皇上同母胞妹:“珠玉”公主康玥衫下嫁护国神相薛籽曳,并于下月初十完婚。

下月初十?林椴衣看着皇榜,嘴角抽了抽:“不到二十天的时间,这丫头果然沉得住气。”

一年零两个月的等待,该是怎样一份艰辛?

皇宫里长大的孩子,除了高高在上,享尽荣华富贵和天下人的爱戴羡慕,其实更多的是无可奈何的责任和悲凉,还是做一个一蓑烟雨任平生,浪迹天涯,四处漂游的侠客来得逍遥自在啊!

恭喜你可以去书友们那里给他们剧透了,他们一定会“羡慕嫉妒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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