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盛皇朝二三九年 先帝高宗驾崩 大盛朝第十二代皇帝萧之翊继承父位 南面称孤。祭泰山 拜列祖后 萧之翊定年号昭显 史称文睿皇帝。

而此时的文睿帝萧之翊 年仅十五 后宫中除了淑妃阴氏和婕妤燕氏 尚未有其她宫妃在位。

昭显元年 刚到阳春三月 可天气已是万物复苏 百鸟回归。大盛京城外的绵延古道上 碧草青青 一望无际。

古老的驿亭边 虽已是春日好风景 可赏春的游人并不多。单单只见两匹高大骏马站在草地上 低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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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悠闲闲的吃着脚下的油油青草。

空中白云悠悠 此时若有游人经过此处 他必定是要惊呼 而后便想伸长了脖子好好一窥驿亭内低头站着的两个男子容颜。

两位男子中 一位还是翩翩少年 模样瞧着大概十五六岁。另一位男子年纪较之稍大些 大概二十四五。

两人穿着一黑一白 衣饰俱都华美非常 通体流溢着富贵人家的贵气 旁人一看就知他俩绝非人间平庸人家的子弟。

穿着黑色锦衣的是一个俊帅临风的男子 身形修长显得很是精瘦结实。英俊刚毅的脸旁仿佛是天公刀削的般 不同于身旁少年的青涩 透着一股稳重成熟的味道。

低着头 黑衣男子黑瞳眼眸深邃似暗夜星空 一瞬不动的凝视着站在自己眼前的白衣少年 眼中浓厚的歉意与决然让人不忍忽视。

他轻声若叹的说:“小翊 哥哥是心甘情愿不愿为皇 庄儿不在这么多年了 哥哥真的受够了。哥哥宁可浪迹天涯四海为家。你好好做你的皇帝 不要再想起以前的事 把哥哥与庄儿都忘了吧……”

白衣少年身形略微较黑衣少年纤细 但并不柔弱 虽说浑身气质清雅温润 可又不至于太过女儿家娘娘气 反而比一般的文儒书生男儿多了一丝英气。

美目如画 黛眉似皱。白衣少年如墨黑发柔细过腰 随意的绾起垂着 衣和发都飘飘逸逸 不扎不束 微微飘拂。白皙肌肤 衬着他精致美婳的容貌 真似神仙清雅绝尘。

少年禀绝世俊美之容 真让人惊为天人 恰玉树移植于雪山昆仑 似临风飘渺于九天清宇。

此时 他紧紧抿着嫣红的薄唇 勾起的如画笑靥显得无比凄凉与哀伤 呢喃着:“庄儿 庄儿 哥哥为何总是挂心着她 小翊有何比不上她 哥哥竟要为了她放弃江山 放弃小翊?”

往日清澈悦耳的声音 如今语调哀怨的让人不忍多听。黑衣男子心中一痛 伸手便将白衣少年拥入自己怀中。

“小翊 小翊 是哥哥对不起你 你可愿意原谅哥哥?”他的声音非是凄凉 却是深深的内疚与眷顾。

白衣少年白皙精美的脸庞上隐隐有水泽流动 琥珀色的眼眸中闪动着一千种琉璃的光芒 有惶恐 有不甘 有心酸 有深情……

“哥哥不可以走 哥哥不可以丢下小翊一个人!没有哥哥在身边 小翊就算是做了皇帝又有什么意思?”

在身前这自小切慕了十几年的温暖怀抱中 白衣少年紧紧抓着黑衣男子胸前衣襟不肯松手 嚎啕大哭 绝代风华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小翊 你莫要如此……”拥着情绪难以自控的白衣少年 黑衣男子英俊脸庞满是无奈 可其中一大部分的温柔也是隐隐可见的。

人或许便要奇怪 既然总是对白衣少年温柔以待 那为何黑衣男子还是要离开 还是要让白衣少年伤心的泪流满面?

“小翊 ”黑衣男子仰头一叹 捧起白衣少年姣美的脸庞 一字一顿的说:“哥哥是非走不可的 否则哥哥对不起庄儿。你是知道的 哥哥就算是要辜负全天下人 哥哥也不愿辜负了庄儿。”

白衣少年闻之身子一僵 半晌勉强的拉拉嘴角 笑的心酸至极 “哥哥 你这还在怪我吗?你还在怪我害死了你最心爱之人 害死了沈凝庄那个可恶的女人?”

“小翊!”黑衣男子顿时变脸 眯眼敛目 神情为之一凛。盯着白衣少年楚楚可怜的假笑良久 终是不忍责怪 倒是选择很快的柔和了表情。

“小翊 哥哥并没有怪你害死了庄儿 但是你不能对庄儿言辞不敬。因为庄儿不仅是哥哥唯一的爱妻 更是你唯一的大嫂 也是临儿的母亲!”

温柔的劝说 自有一股严厉与原则参杂其中 寥寥数语 更是直接牵扯出一段三人间自小的情孽纠葛。

白衣少年心一点一点的悲凉 绝望之下 眼神便不再恳切柔弱 改之一种冷清与阴凉。

仿佛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狠冽了如画美容 少年眯眼灼灼逼问:“临儿?哥哥临走之前 原来还未忘记 自己还有一个唤作临儿的儿子?”

细眉似远黛浅浅盈盈 狐眸淡淡的睁着 不悲不喜 幽幽而起的微笑温度不再 像极了冷笑。

黑衣男子缓缓低头 抿着唇默默凝视着白衣少年不带一丝感情的阴冷笑容 很久的 他才苦笑着低声呢喃:“小翊 有你在一日 哥哥将临儿交付与你 很是放心。”

心不在了 人总是留不住的。

这一日 郊外古道绿茵绵绵 两侧清风徐吹 黑衣男子跨马而起 骏马一声嘶吼 马蹄的的 青草飞扬 哪里还有那人的身影?

“走了 你真的走了?”

白衣少年无声的低下头 拉扯的嘴角边笑容唯美而绝望。纤细的肩头正一下一下的触动着 眼泪晶莹似珍珠滚落。

“萧之黎 朕恨你!朕恨你!”捏紧的拳头 通红的双眼 不甘的咬唇 所有的一切使得白衣少年显得脆弱而怜见 可惜早已驾马远走的黑衣男子是再不能看见了。

白衣少年自嘲般的抬头 凝眼 唯见天际白云悠悠 誓鸟哀鸣。

呵 他凄惨的冷笑 如果可以回头 他是不是想说:“萧之黎 朕唯一的哥哥 你可知否 朕早已在儿时第一次相见便喜欢上你……”

春花秋月何时了 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 已是故人长恨月明中。

这一日 古道驿亭的这一幕 成了七岁萧临整个命运的转折点。因为这一天 作为诚亲王府唯一世子的他突然间父亲暴毙 瞬间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

萧临永远都记得那日 挂满白布的灵堂中 随着宫里大太监的一声“出柩~”唤出口 父王睡着的灵柩便在一片哀嚎中被抬出王府大门。

那时他才七岁 正是对死亡懵懵懂懂的年纪 原先茫然无措的模样 在听闻府中丫鬟所言以后再也见不到父王时 惊慌受吓的顿时嚎啕大哭。

他自小便没了母妃 全是由父王一手带大 他怎能忍受没了父王的相伴?死抓着抬灵柩人的脚 他硬是哭喊着要父亲回来。

毕竟是小王爷 也是当今文睿帝唯一的亲侄子 府中下人连同主持丧事的礼部尚书都不敢将他拉开 任由小小年纪的他哭得声音嘶哑 凄厉吓人。

不知何时 哭喊中他听得太监一声长唤:“皇上驾到——”

身边无论是皇亲国戚还是丫鬟奴才 瞬间都跪拜在地 恭恭敬敬的齐声喝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是他那个比天上神仙还漂亮 却整日冷冰着脸 只会对父王一人温柔微笑的皇帝叔叔?

他茫然无知的呆懵在地 扒拉着父王的灵柩死不松手 俊俏可爱的脸上泪珠依旧在滚滚滑落。

在众人的惶恐迎接下 他被太监宫婢们拥着步步走来 那一刻的感觉年幼的萧临永远都难以忘怀。

黄袍玉冠 墨发如丝 白皙的肌肤恍如凝脂细腻光滑 在昏黄的灵堂中照射出迷人的光彩。

俊美清雅的脸庞 修长纤细的身形 如果不是他脸部的表情太过冰冷 萧临真的会以为这是九天的神仙来到身边。

他美目细长 纤黛弯弯 琥珀般的妩媚狐眸散发出凛冽气息。嫣红的薄唇轻轻抿着 仿佛一开启便有芬芳溢出 双唇勾出月半形的弧度 媚容绝世倾城 美的让人惊心。

他站在身旁 居高临下的望着自己 极好看的眉头仿佛厌恶般烦躁蹙起 萧临不由得心里害怕 畏缩缩的埋下脑袋。

“萧临 放开!”一声唤 一句命令 简短而精炼 再不曾有一个多余字眼。他精魅惑的容貌转过 语调冰冷而不耐烦。

“呃?”

小小的萧临自幼身居皇室王府 被父王溺爱照顾的养尊处优 何尝受过如此委屈?心里难过 小嘴一瘪就待哭泣。

萧临年幼无知 也还未搞清自己现今处境 心里想的事也还不懂掩饰压抑。下一秒 男孩嚎啕大哭的声音便在灵堂里传开 难过的 委屈的。

“不要!不要父王走!临儿要父王!临儿要父王!呜呜……”

那人或许未料到萧临会突然来这一招 愕然之下 细长妩媚的狐眸中厌恶更深 弯弯纤纤的黛眉紧皱 冷酷冰凉的俊脸越发没了温度 波涛汹涌。

忍了很久般 捏紧拳头 盯着萧临可爱的小脸蛋 他几乎是一字一顿的咬牙念着:“你的父王死了 走了 不在了!你听清楚了没有?你的父王死了 走了 不在了!”

冷冰冰的语调仿佛是来自地狱修罗的暗语 隐隐传在耳边恍如魔咒吓人。萧临怔怔的呆愣着 望着眼前如画容颜尚且忘了有所反应。

那人仿佛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世界 不顾萧临的反应 不顾在堂文武大臣 依旧悲沉缓缓的字字呢喃着:“他死了 走了 不在了 真的走了 不在了……”

清澈的嗓音原本应该很悦人耳 可那人加入了太多的不明情绪在其中 而且情绪个个都是伤心和绝望 竟使人听之惨淡不忍。

望着那人虚软勾起的唇瓣 嘴角一抹微笑飘渺而凄凉 萧临不知何故的心里突然的疼痛难过 眼呆呆的盯着这倾国倾城的人良久 忍不住还是“哇”的一声嚎啕大哭。

萧临那时还年幼 他也不知 那时在父王灵柩前的最后一场哭泣 到底是因为伤心父王的消失作古 还是因为心疼那人的悲凉哀笑?

这一年 萧临年仅七岁 是大盛皇朝最年轻的小王爷。而那人 也不过十五岁 是大盛皇朝最年轻的帝王 也是 他的皇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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