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更漏声缓,万籁俱寂。

胡不归躲在床榻中,佯作安睡,待外间的仆从徐徐发出均匀鼾声时,便利落翻身坐起。

这孩童不过十岁身量,只在中衣外披了层色泽晦暗,破布一般的薄纱,身影气息便突然模模糊糊,叫常人难以分辨。

胡不归悄无声息跳下床榻,将他卧房后头的窗户轻轻推开一道缝,身形便宛若游鱼般自缝隙中滑出,顺着圣宫侍卫队巡逻的空隙,一路遮遮掩掩,抵达了前院书房。

夜深人静,早已过了子时,书房中只亮着一点若有似无的豆大昏黄灯火,映得房中人影缥缈有若魂魄。

胡岩风玄色衣衫开敞,慵懒斜倚在圈椅中,一头黑发如瀑披散,全无平素里的严谨端肃,反倒倦意满身,透出几分颓丧。

他身旁木桌上东倒西歪放了七八个漆黑酒坛同两个瓷碗,正自斟自饮,倒了满碗烈酒,一饮而尽。

浓烈酒气四溢,就连躲在窗外的胡不归也被熏得一双小眉毛微皱,禁不住揉揉鼻头,忍下了打喷嚏的冲动。

胡岩风却毫无察觉,哗啦啦再倒满两碗酒,柔声道:“元昭,你为何不肯喝?你还……怪我?”

随即又兀然一笑,端着酒碗,长叹一声,“是了,你怎会不怪我?”

胡不归便听见父亲沉沉嗓音,在黑暗里犹如一柄钝剑被折断一般,苦闷而嘶哑响起来。

“我本意不过想待你兵败,捉拿关押起来。一年想不透便关你一年,十年想不透便关你十年,天长日久,终有一日叫你明白我的苦心……”

“你终究还是出乎我意料……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摇摇者易折,皎皎者易污,太傅大人为你写下这两句批语,不想竟一语成谶。”

“元昭、元昭、元昭……你……应我一声,好不好?”

胡岩风已然醉了。

“世人应知长梦稀,一寸相思一寸血。”

那男子长歌当哭,仿佛一枚钢钉打进胡不归心头。

胡不归在书房窗下蜷起小小身躯,小声啜泣。

他不懂父亲那复杂沉重的心绪,只因今日本是他满十岁的生辰,父亲不过遣人送了礼物来,却宁可躲在书房中大醉,也不肯去见他。

胡不归愈想愈是满腔委屈,哭得愈发大声,将巡逻的侍卫引了过来。

那侍卫却胆大包天,竟不问青红皂白,伸手捏住他的鼻子。

胡不归愈加气闷,终于倏然睁眼,便瞧见一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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