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不早,吃过驿站准备的早膳,略加休整,一群人准备出发。

黄梓瑕上了自己的那拂沙,跟在李舒白身后。涤恶走到那拂沙身边,摩挲了一下它的脖子。而马上的她与李舒白也不由自主地擦了一下肩。

李舒白看见她眼下浮现出的淡青颜色,微微皱眉,勒住涤恶,问:“睡得不安?”

“嗯。”她默然点头。

他说道:“今天我们若赶得快一点,应该就能到成都府了。你不必再多想,等到了那边,看过形势再想。”

她抬头看向李舒白,见他近在咫尺,正低头看着自己,两人之间的距离几乎呼吸相闻,她不敢与他那双明湛的眼睛对望,只能低下头:“是。”

他不再看她,跃马往前。

黄梓瑕赶紧催马追上,两人一前一后,踏上平坦的官道。

从汉州到成都,一路上商旅行人络绎不绝。黄梓瑕正低头骑马走着,到人群稀落之处,忽然听到李舒白说道:“其实我最近几日,心中也颇不安定。”

黄梓瑕抬头看他,问:“王爷是为了那张符咒?”

“嗯。”他打马前行,若有所思,“那一张符咒之上,共有鳏残孤独废疾六个字。在我母妃去世的那一日,圈定了‘孤’字,三年前我在徐州遇刺,手臂差点残疾,但那一个‘残’字终究还是随着我痊愈而褪去了。而这一回……”

临出发前,那张符咒之上,出现了淋漓的血色,圈定了那一个“废”字。

衰败萎弃,谓之废。

大唐夔王李舒白,六岁封王,十三岁出宫,七年蛰伏之后,一举击溃朝廷最大的威胁庞勋,并同时钳制各大节度使,权倾天下、威势极盛。

然而,过早盛绽的人生,究竟能飞扬跋扈多久。

二十三岁,他的命格动乱,批命的符咒上,不祥的字眼被一一圈定。

黄梓瑕只觉得此事诡谲无比,但又没有头绪,只能安慰他说:“世间种种,毕竟都有原因。我不知这张符咒的究竟为什么能事先预兆王爷的事情,但归根究底,我不信这世上鬼神之说,我想……王爷您也必定不信。”

李舒白回头看她,那眼中有明晰洞彻的亮光:“别装傻了,黄梓瑕。究竟事实真相如何,其实你我心里,都已经有数,不是吗?”

黄梓瑕默然低头,避开他的目光,说:“不敢妄加揣测。”

“无论如何,总之该来则来,我拭目以待。”他勾起唇角,微微一哂,随即拨马,向前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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