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嘉努力将身子往墙根贴了贴 企图遮挡掉一些雨。他不敢蹲下 头上的屋檐太窄 雨水飘过来 站着身上都有些湿漉 若是一蹲下 那两条腿都在外面了。

元嘉的腿不好 战场上受的伤 平时看不出什么 到了阴雨天就要命;不过总算是比那些缺胳膊断腿 甚至直接断了脖子的战友们要强得多。

从戎三年 伤了腿 干什么都不行 连当个炮灰的价值都没有 于是元嘉就领了恤金伤退了。

恤金进过层层盘剥 到了手上也没能剩下多少。他一路寻摸回家 爹娘一声给弟弟娶媳妇儿用 就连一个铜板都没给他剩下 临到头甚至发现连自己的户籍都被销了。

也是 他这身体的原身 本来就是被那“爹娘”收养了去给亲子顶兵役的。只是没想到 弟弟还未成年 朝廷就来征兵。于是 当初不过才十四岁的少年就顶了自己养父的名额。

济州城在大定国的南方 到了冬天并不会见雪 但是偶尔一场雨落下来 那湿冷简直往骨头缝里钻。

元嘉想笑原身的实诚 却被腿上的疼痛给分去了大半注意力 能忍着没流马尿已经够强悍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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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笑?

这年头上战场的 说是十个里能回来一个都是往多了说。一命换一命 这顶了兵役 也足够还养育之恩。再说这大定国多少年“不定”了 户籍管理制度不说名存实亡 却也没严格到那份上 换了他早就揣了铜钱 寻块地方安籍落户 甚至找个偏僻的地方猫着 也比回乡要强。

到手的恤金虽然少 可在小地方 消费能力还是不弱的。再怎么说 也比现在身无分文 连一件御寒的衣物都没有的强。

更何况照着元嘉那点浅薄的历史知识 虽然和这个什么大定国的完全对不上号 但是稍稍那么一推算 也知道这大定国恐怕也要不了多久了。

入目所见的这种生产力水平 还能支撑着打多少年仗?打仗无论在什么时候 都是烧钱的玩意儿。

现在想什么都是多余 他身上一个铜板都没有 一身衣服破破烂烂 还带着一条伤腿 能不能熬过这个冬天还是未知数。元嘉重重叹了口气 从二十七变成十七 年轻了十岁 却拖着这一身从战场上带下来的伤痛。他也不知道是赚了 还是亏了。

元嘉搓了搓手 又搓了搓耳根和鼻尖 最后搓了搓伤腿 看着雨小了点 思忖着得赶紧给自己找个过夜的地方。原身对这济州城不熟 元嘉就更不知道了。

元嘉抬起手 食指隔空轻轻划起井字格 默念九字箴言 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死马当活马医一般 顺着落点的方向而去。

这过夜的地方出奇得并不难找。这看起来还算繁华的济州城里 不说十室九空 但是十室五六空还是有的。元嘉往更偏一点的地方走了一段 发现几乎都听不到人声。

元嘉觉得 自己刚才那一手是白玩了。按眼下这种场景 根本无需这种莫须有的指引 他也能找到住的地方。但既然这样 就不妨照着指示走下去吧。

说起那一手 据说还是很有说头的 但具体叫什么名称 元嘉却是不记得了。他会这些东西 全都是因为元家是个术数世家。当然 一般人不叫术数 现代都称呼为玄学。

但其实 玄学和术数还是有区别的。这其中的区别 元嘉并不清楚。对于这些 他会的不多 更多的是跟着他大学数学教授的父亲 继承的数学天赋。元嘉从小也都是一路数学竞赛上去的。

元嘉搓了搓手指 雨已经停了 手上却冰冷潮湿 冷得麻木 伤退却益发疼痛。

他从一处无人的围墙上 拆了一根木条子充当拐杖 有了一个支点后 行动略微利索了一点。眼下如果不是还能看到城墙 元嘉几乎以为自己走到了荒郊野外。

几间茅草搭的草棚子顽强地挣扎出地平线 元嘉找了一间看上去最顽强的住了进去。草棚子外面有个小院子 以往应该有人精心打理过的 现在却是枯黄满地 只有一棵人高的石榴 细麻杆一样立在那里 上面几个风干的比小孩儿拳头还小的石榴。

元嘉没多纠结 就把五六个石榴都给摘了下来。这种石榴元嘉不陌生 个头小味道极酸。这种石榴种来都是赏花的 毛毛虫还多。吃?别开玩笑了。

元嘉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 决定跟自己开这么个玩笑。

风干的石榴皮硬得和铁皮似的。元嘉差点扣翻了指甲 最后找了一块还算锋利的石头 就着那棱角的地方 嘎吱嘎吱地磨了两下 才算是打开了缺口。再经过一番争斗后 才算露出了里面的石榴子 看上去倒是水分还挺足。

元嘉眉头一跳 剥下一粒比米粒大不了多少的白色透明的石榴子 眼睛一闭 往嘴巴里一按 冰冰凉凉的口感在嘴巴里转了两圈 才用牙齿磕了一下。

元嘉的眼睛猛然瞪大 酸得浑身一抖 差点连眼泪都飚了出来。

元嘉这人就是不能吃酸。什么橘子樱桃猕猴桃 只要有那么一点点酸 他就拒绝入口。元嘉摸了摸肚子 没摸出一两多余的肥肉 只有一根根突起的肋骨 低头对着几个石榴苦大仇深。

元嘉这个人虽说不是个城里娃 可玄学这种东西 除了在那个特殊年代之外 什么时候都是吃香的。后来他老爸还披上了教授的皮 使得元嘉这个独生子愈发受宠起来。元家爷爷的故旧 元家爸爸的学生 哪个不是连带的对元嘉也好上几分。就连元嘉当初毕业之后的工作 也是靠着关系安排的 得到了一个起薪就有五位数的职位。若非是靠着这层关系 哪怕他再有能力 也是得不到这个职位的。

世界上有能力的人多了去了 又不是只有元嘉一个。

元嘉从小没吃过什么苦 饿肚子更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元嘉之前肚子饿得不行的时候 还想着如何发家致富分散注意力 最后却发现自己简直一无所长。他读的是数学专业 没穿之前当然不仅算过得去 而且是很不错的专业。可是他穿到了这个大定国 别说是靠着自己的专业谋生 就是听着当地话都有些吃力 少少听懂的几句 还是靠着肢体语言推断出来的。

后来昏迷一场 接受了原身的记忆 元嘉才总算有了一本“翻译器” 可总是隔了一层 表现出来不用别人说 元嘉也知道自己像个反应迟钝的白痴。

更何况 他还不识字。大定国的种种 尽管和文字影像资料中的历史没多大区别 但是文字还是不一样的。更何况在原身记忆中 大定国并没有普通话一说 或者有传说中的官话 但是很可惜 原身接触的最多的是军营中来自各地的军汉 很多时候都是鸡同鸭讲的状态。

他们也无需听懂更多。原身被招进去后 就被排入后勤兵 也就是一个打杂的。工作繁重 却好在基本不会有生命危险。唯一一次上阵 是因为前面的部队全部都拼掉了 然后高级将领们需要战略性撤退 他们这群后勤兵于是就担当起了拖延时间的作用。

原身唯一经历过的一次实战 也算是惊险。九死一生的情况下 也被他逃了回来 甚至还顺利退了役。只是没想到杀人的战场没吞掉他的性命 反倒是他心心念念的家人……

元嘉嗤笑了一声 闭着眼睛将又吃了一颗石榴子 酸得几乎五官移位 嘶嘶直抽气。

等等!

元嘉忽然侧耳倾听了一下 发现屋子里似乎还有另外一道声音。

这屋子里还有其他人!

元嘉一边制造着悉悉索索的声音 一边留意着那微弱声音的动静。刚才他吓了一跳 缓了一缓后 发现这个可能性不大。一个茅草屋 一眼不仅能望得到头 还能望穿头顶 这屋子能藏得了人 除非是拇指姑娘!

制造出声音的 更可能是什么小动物之类。

再往常 元嘉可能不会想别的 现在脑子里直接就给出了一个等式:小动物=肉!

也许是元嘉的表现让小动物放松了情绪 过了一会儿之后 又有了微弱的响动。

元嘉的眼前一亮 简直想栓上酸石榴钓小动物。

但还没等他继续确认小动物的方位 外面突然传来喧嚣声。

元嘉根本无需判断 就靠着原身三年的战场经验 得知了那是打仗的声音。

济州城 保不住了!

能引发这么大动静的 只能是有敌军已经杀进了城内。

这种时候是最混乱的时刻。旧的秩序已经湮灭 新的秩序还未建立 不乏有胆大包天的浑水摸鱼。还在济州城内的 家家封门闭户。

元嘉只有一个茅草屋。门?反正他进来的时候没看到 只有一个光溜溜的门框。

茅草屋离城门不远 甚至就在城墙根。一间茅草屋不至于让敌军进来搜索财物 但是茅草屋是多好的引发混乱的材料 只需要点一把火。刚下过雨烧不起来也没关系 能起浓烟更好。

元嘉总以为人生的最低谷不外乎被饿死 现在他又发现还能再更低一些。

没什么时间思考 元嘉直接用拐杖 拆了一片屋顶。屋顶倒下 断垣残壁状倒伏在墙角 将元嘉压在下面。元嘉在被压得倒抽气的时候 突然感到浑身一轻 嘎吱一声就掉了下去 结结实实地摔了个屁股墩。

然后是一下重击 元嘉根本没来得及有所防备 就晕了过去 隐约间似乎看到动物眼睛的反光。

原来那小动物在这里……

几颗石榴咕噜噜地滚到了那“小动物”的身边。

“小动物”将石榴抓起来 不费劲地掰开 就这么咔嗤一口咬下去 浑身一僵 剧烈抖动。

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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