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婴儿喂了食,云鎏就着竹筒喝了水,不敢喝光,还留了一点,然后再吃掉了剩下的一个半麸饼。她吃东西也很有意思,埋着头,小口小口,像个小猫似的十分乖巧,让人看着就想摸她一下。

军中宰羊赏众,彼时战俘营中也热闹起来。

火堆上烤肥羊滋滋冒油,士兵们边吃喝着,手中举着油汪汪的羊腿和烤肉,逗这些可怜的女人们取乐。她们获得的食物,两块粗饼一罐水实在不足以饱腹,她们彼此依靠着蜷缩在一起,畏惧这些士兵如虎狼,饿的伸直了脖子却谁也不敢上前去。有士兵想出办法,找来个支帐的长竿子,将烤熟的肉块插在上面,伸到俘虏们面前晃动,用香味诱惑她们,果然便有人忍耐不住,饿虎扑食一样的扑上去抱住肉要撕咬。士兵轰然大笑,将长竿子举高,左右晃动,故意让她抓不到。

那肉块在空中晃动了两下,忽的飞了出去,落在离云鎏不远处的草丛里,云鎏正愣愣看着,这边回过神来,眼疾手快就扑过去摸到,抓起来就朝身旁的树林子丢过去。士兵们纷纷叫道:“掉哪去啦? 嚷嚷着让俘虏们站起来搜身,看谁藏了。

她坐在火光照不到的地方,因此没人注意到她的动作,庄秦却看在眼里,有些好笑。

士兵搜到她身上,她表情很淡定的,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庄秦负了手走上前去,士兵们纷纷站起来。

“将军。

庄秦抬了下颌示意云鎏,笑骂道:“你们眼睛瞎掉了吗?我都看见了,就她藏起来的。

他身材高挑而瘦,皮肤白皙模样清俊,二十五六年纪,打扮的寻常,玄色长袍外面罩着斗篷,手中握着马鞭,走起路来倒是龙行虎步,很有官威,以至于一副寻常打扮看起来也是贵气逼人。云鎏认出了他,小脸依旧木着,仍固执道:“我没有。

庄秦看她一本正经撒谎的样子,实在是可爱极了,就很想逗一逗她,故意揭穿她,他道:“我亲眼瞧见,那肉落在你边上,没人发现,你跑过去捡起来丢树林子里了,想等大家都睡觉了你再去偷回来吃掉。

边说他还边伸手指了位置:“那里。

士兵们立刻钻林子里去了,庄秦含笑打量云鎏,果然她的表情有了一点僵硬。

片刻,士兵们回来,禀告道:“将军,没有啊。

云鎏小声道:“我没藏。

庄秦吃了一惊:“没有?

他可不信自己会看花眼。当着士兵们不能闹笑话,庄秦道:“再找。

士兵们也看出他是拿这小姑娘取乐,当即嬉笑奉承,牵了只大黑狗出来,不多时,大黑狗嘴里叼着一块肉摇头摆尾从林子里出来,士兵们开怀大笑,庄秦也是大笑。大黑狗叼着肉放在地上,庄秦摸那狗头,乐的不行:“赏给你了,拿去吃吧。 大黑狗就低头一口把那肉吃下去了,接着士兵们又投给其生肉骨头之类,这畜生大快朵颐,吃的十分欢快。

云鎏死撑着面无表情,她目光湿润,嘴唇紧紧的抿成了一线,那样子仿佛随时要哭出来。

庄秦边笑,边抬手提了提肩上披风,拢紧了些,他回头望向云鎏,就见她两滴眼泪猝不及防掉下眼睫。

她哭了,无限委屈愤恨,庄秦无法体察。

庄秦示意自己身后的两名士兵前去,把她带过来,带到自己的帐中去,随即转身先一步回了主营。

马繇连同诸将领正在宴饮。

此战大获全胜,众人兴致又高,军中刚解除了禁酒令,恐怕得喝到天明,他是从酒宴上暂时溜出来透口气的。夜风甚凉,风中飘来油柏木的香气还有隐约的丝竹喧哗之声,似远似近,听着格外的寂静,他驱赶了马,一边散步一边哼着一支古凉州词的短调,足足磨蹭了小半个时辰才挪回酒宴上,宴饮正到达高.潮。

管弦交汇,女乐的舞步们跟着鼓点在场中铺展旋转开来,气氛旎旎然又熏熏然,众人无不跃跃然又欣欣然,一行推杯换盏,场面上觥筹交错,他坐下,跟众人一起,欣赏乐舞,敞开胸怀大喝起来。

云鎏哭着被士兵带去庄秦的帐中,她把那个不出声的婴儿抱在怀中,好像要给它喂奶似的。她站在帐中,紧张而不安的打量着四下,身穿黝黑犀甲,头戴赤羽的士兵捧了一盘热腾腾的烤饼进来,放在卷足矮案上,语气凶巴巴道:“吃吧,这是将军给你吃的。

烤饼刚出炉,揉好的面饼一层一层抹了辛味浓重的酱料,再烤的酥脆,她嗅到了芥汁的香味。不敢有丝毫抗拒,她抓着烤饼就往嘴里塞,吃的像只饿狼。

将一盘的烤饼吃光,单衣下的肚皮已经明显的鼓了起来,桌上还有几盘食物,她也认不得是什么,酸的甜的,全一股脑儿的塞进肚子里。她尝到一种甜香可口的浓浆,感觉小孩子可以喝,便喂给怀中的婴儿。

那盛浆的杯子分外好看,五彩透明的,她从来没有见过,看的痴了,随即又打量帐中其他物什。打量完毕之后她不敢动了,小心的将身体蜷缩到一起,选了个最不为人注意的角落,床后墙根里,把自己藏起来。

这个地方很陌生,让她很不自在,可是这里不冷,而且她吃饱了,肚子圆滚滚的,食物仿佛要从嘴里呕出来,但是她感到很安全,知道暂时饿不死。

这一夜太.安静了。

这是她有生以来的第一个不眠之夜。

她想爹,想娘,想哥哥姐姐,越想越伤心,眼泪顺着脸一直流。她摸着怀中那个肉肉的小婴儿,对于接下来的人生感到无尽的绝望,心中无限的孤独。

凌晨三更,庄秦回来了,他自是擅长豪饮之人,喝了许多酒却并不太醉,只是感到有些疲倦。也不准备洗漱,他一边宽衣便一边往床上去,至于云鎏则早忘到了一遍,他躺上床,自行盖上被便很快入睡。

云鎏听到他的动静,便吓的紧张起来,停了哭泣。

庄秦懒睡,再加上昨日醉饮,醒来时已经是日上三竿,他也没穿衣服,敞着襟怀,赤着脚,坐在案前喝一壶煮的热热的奶酪,外加吃两枚鸡子。吃到中途觉出了不对劲,将手中的最后半个鸡子塞进嘴里,他拿起盘中的白色细葛布擦了擦嘴,又擦了擦手,起身。

路过床边顺手捡了只鞋板子抓在手里,弓着背蹑手蹑脚朝那发出异动的地方靠过去,刚挪开屏风,就见一只活物,大小足有小牛犊子大,这么猛一下张牙舞瓜,一跃而起,他平生也没见过这么大的耗子,乍一下还当是耗子成精,登时吓的也一蹦三尺,大唬起来。

云鎏吓的是魂飞魄散,庄秦倒是立刻反应过来。

手一扬将鞋板丢开,庄秦眼睛上下打量她:“我当是有耗子,没注意是个人,骇死我了,你怎么在这里?

话出口的同时他恢复了记忆,想起是昨天自己让人把她带来的。他点了点头:“嗯……

庄秦的确是看上了她,怕她给外面那些士兵折磨死了,所以让人把她带回来,只是眼下看她跟个大耗子的似的,也没回过神来要怎么弄。她太小了,还不算是个女人,放在这里跟他闺女似的,不能吃也不能睡。

一时想不出怎么处理这个人,庄秦纳闷不已,回到案前继续用自己的早膳。他眼睛的余光瞥到云鎏。

云鎏跪地去查看婴儿,婴儿醒来也不哭,眯着眼睛无表情的看着她,云鎏一抱它,才发现它不知何时撒了一泡热尿,还拉了屎,屎尿全糊在屁股缝里。

她揭开包裹的布片,看到这场景,表情有点痴呆。

庄秦口中的奶酪突然变了味道,他放下杯盏,一阵欲作呕,忙倒了杯茶把那感觉压了下去。然而胃口是完全没有了,他以最快的速度系上衣服,冲出了营帐。

他叫来士兵,指了指帐中:“去,把那孩子弄出来。

士兵得令进去了,云鎏对着个一屁股屎尿的婴儿还不知道怎么下手,士兵喝命她出去,她连忙把婴儿抱起来出去了。帐外晴空万里,天色澄碧如洗,又是个艳阳天。她走到帐外,表情怔怔,庄秦抬袖掩了口鼻。

云鎏看到他这个动作,将身体缩的更厉害,好像这样就能把自己变小,让人看不到她似的。

庄秦一时后悔起来,又想把她送回战俘营,一时又下不了决心,他只得含含糊糊把云鎏赶了出来,让人进去营帐中打扫。他是没心情再进去了,也顾不得脚上还穿着木屐,没有换鞋,直接找朋友玩去。因为要明日才拔营,所以今日他可以跟军中好友去骑骑马。

云鎏望着他背影消失,低了头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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