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云公安分局原坐落老城区,近年来为了便于管理辖区,也搬到郊区。新的办公大楼占地宽阔、造型大方、气势恢宏,宛如一头狮子,虎视眈眈注视着它的领地。

静谧的夜,繁星点点,蓝云分局大院灯火通明,禁毒大队干警荷枪实弹分列听候王局指示:

“立正,稍息。下面我宣布一下行动方案:本次行动主要有四个目标,第一,捣毁制毒窝点,第二端掉制枪窝点,第三,摧毁卖淫窝点,第四,抓捕以阿枫为首、犯罪团伙骨干集中的赌博窝点 。

“我们的特警队员,已经提前进入指定位置待命,你们的大队长艾山为首的先遣小组,已经以卧底的身份提前打入团伙内部进行策应,便衣人员,配合特警进行抓捕!明白没有 ?

“明白! 民警响亮地回答。

“出发! 王局一声令下,民警分乘数十辆警车,快速开往预定区域。

三个月前,艾山接到线报,并逐渐掌握了这个犯罪团伙,为首的三十出头名叫阿枫,他开赌贩枪走毒,以经营桑拿为名纵容妇女卖淫,盘踞在蓝海区天井镇、暗中从事违法犯罪活动。

艾山和侦查员,打入阿枫团伙,并逐渐得到阿枫的信任、基本掌握了团伙的活动轨迹和藏身地点,分局决定今晚兵分四路,一举铲除这个藏身城中村的犯罪团伙。

3时许,各抓捕组静悄悄各就各位,随着王局对着对讲机一声令下:“行动 !不一会一组方向传来了激烈的交火声,枪声在静谧的夜晚显得格外刺耳,枪声过后,喝斥声、嘈杂声却此起彼伏,这时各组也陆续传来捷报:此次行动共抓获制毒制枪骨干马仔、打手及各类犯罪嫌疑人数十人,击毙击伤数人,我方一名特警负伤。但是异常警觉的阿枫却趁乱跃墙逃走。

艾山一面将抓捕战果上报市局,一面发协查通经过搜捕、经过对前期掌握的信息进行跟踪、定位,终于把阿枫的行踪固定在彩都区一间出租房里,随后抓捕民警破门而入,除了抓获阿枫外,还把涉嫌窝藏疑犯的租户张尕娃一同带回分局,至此,阿枫犯罪团伙无一漏网,蓝海分局打了一个漂亮的歼灭战。

民警将窝藏犯张尕娃带回分局留置审查,经审问,阿枫数月前在赌场偶识张尕娃,此后二人鲜有联系,前天凌晨阿枫突然造访张尕娃,说是住两天就走,经过进一步调查,两人并未经济往来和违法交集,但由于张尕娃冰毒尿检阳性,根据法律法规给与行政戒毒15天的处罚

艾山的家乡来自江北省风光旖旎的伊丽河畔伊水河村,这里是江北省有名的粮仓和瓜果之乡,清澈的伊丽河曲折盘旋,深蓝色的河水暗流涌动、深不可测,不会游水的人看上去难免心生怯意。即使是夏天,这条冰雪融化后的滚滚河水,也冰冷浸骨。清澈的伊丽河滋养着艾山长大,使他的心思如伊水般清澈、条理分明,外表又似冬季凝结的冰面一般宁静,内心的情感却像夏天的河水汹涌澎湃、激情涌动。

艾山1.82米的身高,宽阔厚实的身板犹如草原上的摔跤手,不同于蒙古大汉的是,他有着南方人白净的肤色,和南方人深邃有神的大眼、以及一双气势入云的剑眉,艾山是少数民族,从小读的汉语学校。五年前,从武警部队正营职转业到江北省w市禁毒大队任副大队长,由于工作能力出色,期间破获江北省建国以来最大的毒品案,得到公安部的嘉奖,不久升任禁毒大队大队长、两年后升任省禁毒支队副队长。

数年前,艾山向省厅申请,请求调到江南省g市蓝海区禁毒大队任职,半年后江南省刚好有个名额,需要借调江北省民警到江南省,参与管理江北籍违法犯罪分子,经过省厅审查和批准,艾山正式入职江南省蓝海分局。

艾山在审阅民警送呈张尕娃的审问笔录时,一条地址跳入了他的脑海,张尕娃的家乡在巴彦镇清水河村,和艾山的家乡巴彦镇伊水河村相距大约5公里,中间只隔了东风村和塔木村以及甜水泉村,艾山清楚地记得初中老师夏明德就是清水河村的人。

想起夏老师,仿佛看到老师的独子夏曦、清澈见底的大眼睛浮现在艾山的眼前:20岁的夏曦苍白的面颊上没有一丝红晕,一双因绝望而空洞无神的大眼也失去了光彩,无数次在梦里,艾山梦到夏曦嘴里喃喃自语,伸手向他求救……艾山仿佛又看到,70多岁的夏老师一言不发,清泪长流,花白的胡须在不停地颤抖……

近年来,艾山无时不刻的打听着一个人,这个人就是他的初中、高中同学马龙。二十年前,艾山和马龙同时暗恋着同班同学校花李诗,可命运弄人,就在高考前夕,艾山突然高烧不退,这极大地影响了他的考试成绩,高考揭榜时仅以两分之差和心仪的大学失之交臂,而马龙则考上了江南某大学商学院,李诗则考上江东某大学医学院。

秋天,门前的桑树叶开始泛黄,大学开学在即,马龙和李诗要去高等学府深造,艾山送他们前往车站。马龙拿出一本精美的笔记本,在笔记本上飞快地写下一行龙飞凤舞的大字:

英俊少年志存高远,大展宏图脚踏实地

马龙

艾山也从包里掏出笔记本,上面工工整整写着两行有力的大字:

合抱之木,生于毫末;九层之台,起于垒土

马龙惠存

艾山

之后他们互换了钢笔,依依惜别。

李诗双眼湿润,拉着艾山的手几度哽咽,直到汽车开动,艾山看到豆大的泪珠从李诗的脸颊滚落。

回程的路上,艾山的心情十分低落,想到曾朝夕相处的同学李诗、马龙从此天各一方,艾山的内心如奔涌翻滚的伊丽河水,他的眼睛也湿润了。当他拿手绢擦拭眼泪、才发现刚刚和李诗拥抱分别的时候,李诗偷偷地往他风衣的口袋里塞了一封信,艾山打开信封,伴随着一阵淡淡的花香,一行娟秀的字体映在眼前:

亲爱的艾山,请允许我这样称呼你,从三年前第一眼看到你,我就悄悄地喜欢上了你。三年的1095个日夜,我的心快乐着、惊喜着,因为你就在我的身边。你的一颦一笑,你偶尔回眸注视我的眼神,是我生命和学习的动力和源泉,因为你的存在,我18年的人生升起了灿烂的彩虹……!这次高考结果不尽人意,你的落榜比我落榜还令我难受!上天为什么这么绝情,要把我们分开!我曾想过不去上大学,和你一起再复读一年,可是我无法忤逆父母的心愿,请原谅我,艾山!

艾山,我在大学等你,不见不散!

李诗

艾山读完李诗的信,心里犹如万马奔腾、久久无法平静,但他心里还有一个橄榄梦,那就是当兵入伍保家卫国,高中当他读到清徐锡麟的:

出塞

军歌应唱大刀环,誓灭胡奴出玉关。

只解沙场为国死,何须马革裹尸还。

字里行间透出军人的勇敢和豪迈,从小对军人的敬仰就深深地扎根在艾山的心底。9月,艾山瞒着母亲悄悄去县武装部填写了入伍申请,经过一系列的体检,十月份接到入伍通知,艾山顺利地成为一名光荣的武警战士。入伍后艾山勤学苦练杀敌本领,在省武警总队举行的大比武中一举夺魁,一年后为了争取了一个军校名额,艾山以他重点高中文化底子,又经过半年努力复习,顺利考上省武警江东省指挥学院,艾山的人生从此翻开了崭新的篇章。

艾山军校学习期间,和李诗的爱情之花也在悄悄绽放,两人书信不断,在学习和生活上相互支持和勉励,并于九年前终于结束漫长的爱情马拉松长跑,喜结连理。

前些年艾山回到了阔别多年的家乡,拜见了当年初中的恩师夏老师,看到了白须飘飘的夏老师,才知道了夏老师家里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听到夏老师讲起夏曦件事的前因后果,艾山气愤填膺,一瞬间感觉这世界如此陌生,一边是恩师一边是挚友,但马龙做出这种人所不齿的事,也是艾山所始料不及的,这几年,马龙好像知道艾山在找他,像从地球上消失了一样渺无音讯。

此时艾山看到张尕娃的身份住址时,他心中一阵惊喜,迫切的想要从这个叫张尕娃的人口中,找到马龙的线索。下午,艾山向王局汇报工作,艾山把张尕娃是马龙同乡的这条线索向王局提起。

王局仔细询问了张尕娃的案情,良久没有说话,王局从办公桌走到窗口点燃了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两口,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气,“你说的这个马龙我有印象,那是96年的案子了,这个案子比较特别,加上这个案子是我主办的,所以印象深刻,当年由于马龙始终不认账,夏曦又一口咬定是毒品是他的,在没有其它证据显示是马龙的毒品情况下,在97年10月1号前旧刑法的那个大环境、又处于严打关头,口供和物证齐全,我们只负责把审讯材料移交给检查院,批捕与定罪是检察院和法院的事,与我们无关,随后我们分局也依法释放了马龙。

虽然我感觉这个案子没这么简单,但是夏曦一口咬定毒品是他的情况下,却又无法找到其它证据来推翻他的供述来求证。96年全国毒品形势非常严峻,国家要求严打毒品犯罪,一些办案的同志加班加点,甚至几天几夜连轴审案,困了就趴在办公室桌上咪一会,同志在们得不到很好睡眠的情况下,活是糙了点,但也是严格按照当时的法律法规办事,在从重从快的背景下,同志们已经很敬业了!我们真不能用今天的眼光来吹毛求疵!

王局看了看手表意犹未尽地对艾山说:“艾山,不早了,你还是先回去休息下,明天再审下那个张尕娃,深挖一下马龙的情况 !

艾山的家住在离分局直线距离大约7、800米的公安家属小区,刚走过分局大楼拐角,远远就看见家里窗口那一盏熟悉的灯光,艾山心里升起一阵暖流,仿佛看见了李诗在家门口等他,艾山加快了脚步……

第二天一大早,艾山就来到审讯室,见到了这个叫张尕娃的吸毒嫌疑人,张尕娃浓眉大眼,他有着远古武士般的高大身躯,但面色苍白,气色不佳,特别是他的双眼,像两只烂桃子般镶嵌在他那张、有棱有角的四方大脸上。

张尕娃看到艾山走进审讯室,一边习惯性用衣袖擦着眼睛,一边瞪着布满血丝的红眼睛看着艾山。

“尕娃,我还以为你是一个大小伙子 。艾山把手中案卷掷到桌面,语气温和地揶揄道。

“都怪我爸,眼光太短浅了,起名字只看到前18年,没想到以后的事 。看来张尕娃是个计较的人,对他爸爸起的名字颇为不满。他憋了一天没人和他说话,有点贫。

艾山微微一笑说,“张尕娃,我看过你的审问记录,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

“没有啊,该说的我都说了,连不该说的我也说了不少 。张尕娃的嘴像拔了塞子般倒出话语,看来他的心态颇为轻松,自认为无事一身轻,最多拘留十五天,对于他这种拘留所的常客来说,等于又来一次免费度假。

“那我们谈一下一个叫夏曦的人 ,艾山话锋一转。

“那个夏曦?中国同名同姓的不少 。张尕娃的双肩微微抖动,看来他不太想揭再揭开这块伤疤。

“清水河村 。艾山仿佛用钢针戳进张尕娃疤痕里面一样,张尕娃的脸色一下子变的苍白,两滴泪珠在眼眶里聚集,终于像断线的珠子,一发而不可收拾地扑扑落下。

张尕娃看到艾山在注视自己的红眼睛,话锋一转说:“我的眼睛就是因为时常想起、可怜的小兄弟哭瞎的。每次想起那可怜的兄弟、我就禁不住地流泪 。

“马龙是我姨的儿子。由于我大姨和我妈的关系并不好,两家走动极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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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山放下手中的笔,锐利的眼睛注视着张尕娃,耐心地听张尕娃揭开一段尘封的往事。

张尕娃神情悲愤,讲起多年前发生的故事,就像昨天一样清晰,从他的口中,一个发生在二十年前沉重的故事,徐徐地铺开,展现在我们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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