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

羊肠山道上，戴狗皮帽，穿着褐色棉衣裤的老头背着大背篓，踏着满地落叶朝靠山村走去。

那背篓比人还高，似乎装着重物，压得他背脊都弯曲了，偏那脚步像踩着风踏着云般快得不行，几下的功夫就走了老远的距离。

到村子正是中午。

家家户户炊烟袅袅，湿冷的空气里有着股暖暖的饭菜香味。

在泡桐树下避了会风的老头，没见着有村人出来，摸摸发瘪的肚皮，脸上扯出抹自认为友善的笑容，敲开了村头第一户人家的大门。

堂屋里围着火盆挑红豆的贺大娘听到声音，站起来在屋檐下朝院子里望了眼，一下就瞧到了张生面孔。

呦，这谁呢？

贺大娘拍了拍身上的灰，顶着寒气去开门：“老大哥，你有事儿啊？”

“呵呵。”老头拢了拢陈旧的棉衣，咧出一嘴牙花子。“大妹子，我姓李，从渝州过来投奔干孙女儿的，刚到你们村子还不识路，想劳驾您给指指。”

山里人大多热情好客，要能顺便留下来吃个午饭也不错，李老头暗戳戳地想。

瞅着满脸和气的李老头，贺大娘没放松警惕：“你干孙女叫啥名字？”

村子就这么大，谁家有哪些亲戚，大家基本上都晓得。

可没听说，有在啥渝州的。

“她叫寻姎。”假装没看到贺大娘的防备，李老头笑眯了眼，绷着枯皮的脸都快褶成朵菊花了。“跟你说啊大妹子，我那干孙女可漂亮了，仙女一样的，谁见了都喜欢得不行。”

他人看着干瘦，说话的声音却异常洪亮，当真是中气十足。

贺大娘疑了，寻姎这名她没听过，可要说像长得像仙女的姑娘，除了张家的鬼妮子还有谁。

难不成，他要找的人就是鬼妮子？

她惊疑不定，双眼朝李老头瞟了几眼，盯得李老头心里一唬，暗想自己是不是说错啥了。

“大妹子，你不认识我家小寻？”沮丧爬上脸，李老头抓抓耳朵，苦恼地说：“不该啊，小寻长得恁好看的。”

贺大娘看他愁得发懵，试探性地提了几句：“俺们村儿没姓寻的女娃，但样貌俊得像仙女的倒有一个。可她跑山里去了，快四个月了还没出来，指不定被野兽啃了。”

“不可能！”李老头斩钉截铁打断她，“小寻她福大命大，才没不会轻易死了。”

话语笃定得让贺大娘想劝的话都哽在了喉咙口，说完，他烦躁地勒着背带，满眼焦急说：“大妹子，你快带我去瞧两眼。”

他可不信贺大娘的说辞，山里的野兽见着寻姎都得绕道走，哪敢去吃她哦！

贺大娘想了想，说：“那成，干脆俺也没事儿，就带大哥去妮子家看看。”

临近年关天寒地冻的，村里人都躲屋里猫着，但还是有人看到他们了。

不等别人问，李老头就巴拉巴拉说，他大老远赶来靠山村，就是想投靠干孙女的，以后可能会住村子里请大家多照顾云云，话说得溜溜的，好像马上就要在这里安顿下来和村子里相亲相爱了。

自然，他这番说辞一出口就惊了看热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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