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人为了时间方便把自己推算好择选了的时辰写于红纸之上,拿着择日单到了裁缝家双手递于常裁缝。

“如数听来这孩子倒是真的不错,即勤劳还孝顺做事也懂章法,果真我没有看错人。”常裁缝听得媒人一番介绍与称赞,很是满意直直点头,心想着此人家庭虽一般但看这人确实是个可以托福终身的人。自己家中虽经营裁缝铺也不算什么大富大贵之家,家里子女那么多就差春儿没有指定人家,他几个哥哥都成了家,现访得这样的人家虽是孤儿寡母但自己在做点小生意,人才也不差,只要勤劳不筹日子过不好,关键还上过几天私塾也是懂礼的人,这也就算得上是门当户对了。常裁缝看着红纸上写着的时辰仔细琢磨后言道:“既然时间已经定了,那就四月十六日子也近,也不耽误生意,那天我们便休业在家待他上门提亲,张婶做事我是放心的。”

“确实是个有能的人。”媒人搭话就是一顿称赞,“就他家的条件哪里是置办得起八仙桌的人家,但人愣是找人运了木头自己做了一套,找熟人雕的花,自己上的树漆,要知道这树漆可是很难找的,也可以说明照康这个人平日里人缘不错乐善好施,估计也随他去了的父亲。”媒人更加肯定这亲事成了便再次美言上几句,“常叔,确实是好眼光择得这么个好女婿!”

“常年里就见他这街头巷尾的做小生意,有些小手艺,在这街上名声尚可,才中意要将小女许于他,现在这年头安稳日子不多,就得这样有能肯干的人才能平稳度日。”常裁缝很满意照康这样心性的人知好歹,肯上进,不像那些花里胡哨的公子哥。

“张婶,这事您多费心,我们也算是旧相识,这娃娃们的喜事要是成了还有答谢!”常裁缝从自己的柜中拿了一元大洋放到张婶面前,这样的人家户这也算是重谢了!

张婶拿了银钱急忙揣进怀里,手紧紧的压了压衣兜就生怕一不小心会把这钱给装掉了。“没问题!没问题!这事情就包在我身上,您就等着嫁女儿吧!”说罢捂着衣兜回了家。

几日里照康零零散散的把下聘所需的聘礼都一一准备齐全,就待那日一并送与常家。

素喜也很高兴哥哥将要娶妻,但同时也担心新嫂子会不会接纳自己让自己可以继续呆在这个家里,特地跟着哥哥在聘礼中选了一匹好看的红布,作为新嫂子制作喜服的材料,和一块绣着鸳鸯的好看的红色盖头,这常家小女儿平日里是家里的一把好手,那兴许也是上过私塾的人,为了一表好意便特意写了祝福的纸条作为见面礼夹在红盖头中间。

下聘的日子到了,张婶约了挑礼担的六人来到王家,一路上还吆喝着“喜事到了!喜事到了!王家照康兄弟好事将近,向常家提亲了!”一时间引得街坊邻里跟随其后熙熙攘攘大人小孩的站了一院子,进门就看见提亲的六礼一样都没有少的摆放着,六捆子烟叶、六小坛子酒、六大包茶叶、六小样首饰、六匹布、六斗米和制作好的八仙桌一套,能装的都装了框子,要上的上了喜绳绑上担子,统统的都给挂上了素喜亲手叠好的大红花,照康向人借了一身体面的长衫穿在身上,看着这些花了家里所有积蓄置办的聘礼,心里像打了个赌一样如若亲事不成可就白费了这些个心血了。

众人随在媒人带领的送聘的队伍后面一路跟随到了常家,前方是临街的铺面后方住人,巷子里进去是个不大不小的四合院,后屋两层楼的八间屋子住了常家还没有分家出去的七口人,包括常家小女儿常丽春。

常家所有人都穿戴整齐的聚在不大的堂屋里等待送聘队伍的来临,堂屋两旁座位中间的四个茶几上都放了红红的橘子和茶水招待来人,常裁缝坐在堂屋正中香案旁的主位上,穿得一身墨色的长衫,头顶的圆帽上还配了一块翠色的玉,副位上坐着常家太太,一身紫色绣花的布衣,显得人格外的秀气,儿子们都立在一旁恭恭敬敬的向照康行了个礼。

照康也恭敬的鞠躬回礼,再向常裁缝和常夫人深鞠了一躬,“常伯,我叫王照康,是街尾王家的儿子,今日来是为了跟常家小姐提亲来的。”虽是老人相约之事但也还是不能少了正常的礼数,“听闻常家小女儿眉目清秀,为人识大体懂礼数,希望能有幸将之娶为妻室。”照康想起在家的盲眼母亲又道:“我父亲早不在世,家无长兄母亲又不便出门,便只有自己亲自上门为自己提亲,希望常伯可以包含照康的不当之处,不知常伯意下如何?”说完又深深的鞠了一躬。

“今日照康有心来此与我女儿提亲实数我常家的幸事,既来又何故带来这些身外之物,快快坐下来歇息。”常裁缝也不跌份的说着,张着双手招呼儿子把东西都担去灶房,八仙桌子放进了堂屋。

常丽春站在阁楼上半掩着门看着现在楼下发生的一切,在人群中也没有看清楚王家的儿子到底是长的是个什么样子,只是平日里听到父亲总是对这个人赞不绝口,勤劳肯干善心脾气好,满心的希望这将会是一个好丈夫,对于平时比较要强的常丽春来说要是能嫁一个能对自己百依百顺的人更加的重要,看着恭敬实在的王照康有一股欣喜在常丽春心中悄然而生。

照康从袖管中拿出来一个红色的布袋,交给了常裁缝,里面装的是两个大洋的礼金,“常伯,这是聘金,见笑了!”

见准女婿上门提亲还这么有礼有节常裁缝喜出望外,怎还会嫌弃自己看中的人,“说笑!说笑!快坐下!”

照康找了离自己最近的位置坐下,两腿微分整理了一下长衫的前襟,更显男子的大气,常裁缝见状满意的微微点头眼睛笑得都弯了起来,扬了扬手示意站在一旁的儿子把小女儿丽香换来堂屋见客,“你跟小女丽香应该也从未见过,既然前来提亲,还是见一见面为妥!”

听了这话照康显得有些腼腆,虽是提了亲的未来媳妇,但人始终是女儿家,想到要见第一次面突然间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微微有些紧张。

没多一会儿一个身着白色绣衣身材窈窕,皮肤白皙的女子走进堂屋,脚上却没有像其它女人那样缠起小脚,或许没有缠小脚也是常裁缝会选择照康的另外一个原因吧!

常丽香虽是大脚但却也不失女性的端庄,拿着绢帕的手并在腰间温文尔雅的行了个礼,“小女丽香见过父亲母亲。”

“好!好!”,常裁缝急忙点头,抬了抬手示意她起身说话。

“这是街尾王家的大哥王照康,他今日前来是来向你提亲的。你若愿意便将你傍身的物件回赠与他。”王丽香到好像没有半点的怯意的上下打量了一下照康,回头将手中的绢帕交给了母亲,“一切听父亲母亲做主便好。”话完立身转向照康行了个礼便退身回到阁楼。

常夫人把绢帕双手交予常裁缝示意他把绢帕转交照康。

“此是小女随身之物,现应小女意思将它转予女婿,望你可以好生保管。”照康接过绢帕爱惜的揣到了怀里。

此时正逢正午,常裁缝邀照康入席共餐,用的便是照康下聘的八仙桌,一桌人除了常丽香正好八位。

“今日即是提亲,盛是感谢常……哦!不,是岳父大人的抬爱,愿将小女儿下嫁予我,我们的成婚的日辰还希望由岳父确定,小婿也好回禀母亲。”照康借助酒性提气大着胆子向常裁缝提议。

“此事也好,那便由我定了喜日交予张婶通知你们便是。”常裁缝举杯喝了照康敬的酒,借着酒的助兴洋洋洒洒的说了许多称赞女儿的话,便确定将如此的一个宝贝女儿的终身交托与照康,希望照康如同谦让自己的妹妹一般疼爱并谦让丽香,照康也在此气氛之下承诺绝对与之百年相守不离不弃。

隔日张婶便拿着常裁缝定了的良辰吉时到王家找盲眼母亲商议。常裁缝希望照康和丽香的亲事可以及早操办,便定了几个月后的秋收时节与众人同喜。

听闻城里由一位留学日本返乡的先生开设了一所女子学校,专供女孩子学习认知,王照康便决定将妹妹素喜送到女子学校学习新的知识,开展眼界,可身旁除了余下成婚的银钱以外,已经没有太多的银钱去缴纳素喜的学费,三思之下也不好去找他人伸手借钱,常裁缝哪里以后始终是一家人,不日去尚未成婚的岳父哪里借得一元大洋,今后再另行奉还正想着素喜进了家门,见哥哥在家便像兔子见到绿草一样跑到照康面前。

“哥哥!哥哥!你知道吗?”看素喜开心的样子照康也猜到了八成。

“城里要开设一个女子学堂,专门给女孩子读书的。”素喜兴奋的讲述着今天在街上的所见所闻。“听说先生是一位留过洋的进士,知道很多稀奇的事情,晓得郭先生都不明白的学问,我很想去女子学校学习新的学问。”素喜小心翼翼的跟哥哥讲出自己的心愿。

照康看素喜兴致勃勃的样子契合了自己的想法,便有意无意的逗了素喜一番,“素喜要去学习新的学问,哥哥可就没有钱娶新嫂子了,若不你就在家帮哥哥带娃算了!”素喜听到这话眼泪流了一地,哭着说:“我若是不能去读书,这以后的日子哥哥和娘今后怕是见不到素喜了!”,看素喜这认真的样子照康也不忍心让妹妹失了心愿伤心欲绝,便又忙说:“好了!好了!我也是逗你而已,哥哥会想办法的。”

照康背着盲眼的母亲和素喜悄悄来到常裁缝家,谎称手头紧需要借银钱周转,常裁缝听闻有些许不乐意,这还没有过门怎么就开始借钱了,但又想着女儿提亲的事情已经众所周知,也不好赖了不借,弄得脸上不好看毕竟女儿还没有过门,便又借了照康两个银元,照康拿着银元帮素喜报了名,

常裁缝知道了素喜上了女子中学,这才明白原来照康找他借钱是为了给妹子交学费,心里就开始有些不乐意,就觉着一个女娃子家读什么书早晚都是要嫁人的,学多了也没有用,女儿这嫁了过去以后还得养着这么口闲嘴。于是在家里就嚷嚷起来,素喜便成了常家嘴中的常客。

眼看婚期将至常丽香拿了下聘时的红布匹打算置办嫁衣,这时候在红盖头下面发现了一张信纸,里面简单写了几行字,常丽香没有读过书认识不了几个字也不清楚里面写的是写什么,心里突然觉得尴尬无比更没好意思拿去问人信中写了什么,整日里听得常裁缝与家人都在议论照康借钱给素喜上女中的事情,突然间素喜的好意在她心里竟变成了显摆,一时间常丽香心中十分不爽快,便盘算着过门以后长两年找个什么人家把她给嫁了,免得白花家里的银钱。

王家请了会吹唢呐的人,一路上吹响着欢快动人的响乐,一遍遍的回响在街市间好生热闹,惹得满街的路人跟随到了常家,媒人领着进门三扣五谢的接出新娘子穿过看热闹的人群上了披着大红花的马车,着接亲的队伍围着城边绕了一圈才回到王家,踢骄进门、跨火盆、三拜九叩进了洞房,院子里连同堂屋刚好摆下四张桌子,素喜帮着迎接完新娘子,又进了灶房帮着请来做喜宴的亲戚们忙碌开来,宴席的时辰上门贺喜的众人拿了家里可以见人的物品上门祝贺,亲戚街坊,来来去去的迎了十几桌人也算是热闹,但当初承诺的八仙桌当嫁妆陪嫁回王家却没见踪影,照康心中不平却只得放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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