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死跑龙套的
“兄弟们冲啊，和小鬼子拼了！”
一个穿这灰蓝色军服的男人站在壕沟上挥舞着手臂说道。
紧接着，沈墨就听到一声爆炸声在耳边响起，接着就是漫天的泥土盖在自己的脸上。
沈墨适时的摔倒在地上，露出半张满是血污的脸。
他死了。
“卡，这条不错。”
听到导演的声音后，趴到在地上的士兵们一个个死而复生。
沈墨站起来腿脚麻利的跑到场记面前。
“刘哥，我刚才那条拍的怎么样。”
刘强捡起地上的道具枪，沈墨赶紧夺过道具，麻利勤快的帮他收拾道具。
刘强嘴角笑了笑，拍拍沈墨的肩膀。
“不错，小沈子，我觉得按你这个悟性，肯定能火。”
沈墨听到刘强的话好像吃了十全大补丹似的，笑得露出了二十八颗白牙。
“都是刘哥给我机会，您放心倒时候我肯定不会忘了您的大恩。”
刘强随即也夸赞起沈墨来，只是眼中无意之间闪过的嘲笑与不屑说明了他并不是像他说的那样看好沈墨。
“仙侠剧，要十个男的。”
远处一个小群头站在外面的方向叫了一声。
沈墨赶紧对刘强说道：“刘哥，您看这、”
“快去吧快去吧。”
刘强拍拍手对沈墨说道。
“哎，谢谢刘哥，改天我请您吃饭啊，您可一定得赏脸。”
看着沈墨离开的背影，其实刘强还是挺不舍的，毕竟这样一个说话好听捧着自己，又帮自己的干活的人也不好找啊。
这边沈墨来到今早带他们来这个片场的头儿面前。
“给，表现不错，下次还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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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早带他过来的群头是沈墨的老相识了，叫李欢，李欢抽出一张百元大钞快速的塞进沈墨的手里说道，接着又继续给别人发钱。
至于他那句话，也不知道是跟谁说的。
但是沈墨还是满脸笑容对李欢说道：“谢谢李哥。”
然后才飞奔向另一个群头。
这是沈墨在横店混迹了一年半的经验，不要得罪一个人，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群头或者场记。
因为他们整你的办法有很多。
会让你有苦说不出。
沈墨靠着自己结实的身材强行挤到了人群的最前面，站到了小群头的面前。
小群头看了看围在自己面前的一群男人，随手指了十个。
“你、你、你、还有你，你不行，你也来。”
很幸运，沈墨在这十人之中。
沈墨趁着还没有离开，快速的脱掉这一身厚军装，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穿着自己的短裤和汗衫就跟着新群头离开了这个片场。
外面的太阳很大，路边很多推着冰箱卖水和雪糕的。
沈墨舔了舔嘴唇，拧开自己超大的塑料杯喝了一小口。
沈墨还是很喜欢自己这个蓝色超大塑料杯的，盖子上还有一个拉手，只要十五块钱，杯身上印着三个白色的大字“防爆杯”。
宫廷戏的片场就在不远处。
“杨哥，人找来了，您看看行不行。”
刚才还掌握着他们生杀大权的群头一瞬间变成了一条舔狗，对着这边片场的场务一阵谄媚。
沈墨虽然不屑，但是他知道，这也是横店的规矩之一。
拉人的群头不敢得罪场务，万一以后他不在用你拉来的人，那就意味着你将失去地位和收入。
场务随便看了他们几眼，点点头，“带他们去换衣服吧，小燕过来给他们化妆。”
接着一个十八九岁的小姑娘抱着一堆戏服出来。
沈墨拿起一件浅蓝色的戏服，领口和袖口已经被磨成了灰色。
但看这戏服也是皱如干菜，臭如酸菜。
沈墨憋住一口气把戏服穿好，然后刚才那个叫小燕的姑娘又拿着好几顶假发走过来。
在这里混了这么久，怎么带假发沈墨还是知道的。
把自己的头发拢在发套里面，这假发的味道比衣服还大。
带上假发后，沈墨感觉现在自己就像是从咸菜缸里捞出来的一样。
一个副导演走过来给他们讲戏。
“一会就拿着剑往上冲，等到女主角，呐，就是那个安慧茹，你们应该都认识吧，等到她发大招说今日敢踏进我穹岚峰者死的时候，你们就挤爆血包倒下装死，明白了没？”
副导演说着还指了指在遮阳伞下休息的女主角，沈墨认识她，安慧茹，今年比较火的流量小花之一。
“懂了。”
“明白了，导演。”
藏好血包后他们站在指定的位置，沈墨往前看了看，在前面的还有几位老戏骨，都是一副仙风道骨的扮相。
只有女主角貌似还在休息，沈墨看到她不耐烦的等到化妆师补完妆后提着一把造型独特的道具剑走过来。
“今日是我凌青儿接任穹岚峰掌门的日子，诸位前辈若是来道贺，那我穹岚峰上下都表示欢迎，可若是、来找我凌青儿麻烦的，那可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女主角捏着嗓子的声音传来。
“上，今日我定要踏平穹岚峰。”
站在沈墨这群“小弟子”前面的一个打扮的不男不女的人说道。
于是沈墨他们立刻提起剑向前冲。
“今日敢踏进我穹岚峰者死！”
不得不说，这句话女主角说的一点都没有震慑力。
但是沈墨还是咬破了自己嘴里的血包，鲜红的血液顺着嘴角留下来，沈墨也软趴趴的倒在地上。
他又死了。
然后，片场就陷入了一阵诡异的安静。
沈墨知道，应该是女主角忘词了。
“卡，再来一遍。”
导演不悦的声音传来。
“王导不好意思，我昨晚看剧本看的太晚了，现在脑子有些不清楚。”
安慧茹嗲嗲地说道。
接着就是拿过剧本当场背台词。
“开始”
“卡，再来一次。”
“开始。”
“卡，再来一次。”
“开始。”
“卡，到底怎么回事你！”
“再来一次，开始。”
“你到底会不会演戏！”
接下来的三个小时里，导演的咆哮声不断地飘荡在片场上方。
嗯，绕梁三日，经久不绝。
等到这一场戏拍完，已经到了下午六点钟。
沈墨脱掉戏服，趁人不注意抬起咯吱窝闻了闻，然后皱起了眉毛。
我去，这比馊了三天的米饭还味儿。
“给你们钱，今天表现不错，下次还叫你们。”
大家接过群头手里的一百块钱，不管心里怎么想，嘴里都是一串感激的话。
但是沈墨知道自己下次不会再来这个剧组了，速度太慢，耽误他挣钱。
出了片场，沈墨看着已经有些昏暗但是依然人来人往的横店，
思索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回家，
同时在心里暗骂今天这个女主角，要不是因为她，自己也不能拖到现在，说不定还能再干一场活，多赚一些钱。
至于现在，沈墨感觉到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的，他知道这是中暑的迹象。
沈墨现在租住在横店附近的一处平房里。
进了院子，这里的格局倒有些像京城的四合院，但是沈墨知道这院子原本不是这样的，只是在横店火起来之后，房东为了赚钱，在院子的四周都建了房子。
沈墨拿出钥匙打开锁，进入到属于自己的小房间。
这间房只有十几平米，一进来就可以闻到一股淡淡的霉味儿，这时候的横店正是雨季。
房子里只有一张床，一张小桌子，还有一个独灶的煤气灶，煤气罐被放在墙角。
沈墨一般都是自己在家里开火做饭，除了健康之外，最重要的原因是省钱。
但是今天嘛，因为身体实在是不舒服，沈墨忍着心痛在外面吃了一碗面。
直接扑倒在床上，沈墨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ohmylove~咱们”
“喂。”
沈墨迷迷糊糊的接了电话。
“哥，是我。”
“哦，小冰啊。”沈墨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
打来电话的是沈墨的同胞妹妹，沈冰。
“过两天我给你打点钱，不要不舍得花，买些辅导书什么的，或者给自己买些好看的衣服。”
“自己在家注意安全，有问题去找二叔帮忙。”
“嗯好，挂了。”
挂断电话后，沈墨用拇指和食指用力按了按眉心。
虽然刚才给妹妹沈冰说的大气，但是他知道，自己手里也没有多少钱了。
看来自己还是要更拼一些啊。
沈墨暗暗想到。
沈墨今年刚刚二十岁，可是已经辍学两年了。
沈墨的父母原本是在菜市场卖菜的，每天早上都要去大棚进菜。
但是就在两年前的一个早上，他们在回菜市场的路上出了车祸。
夫妻俩当场一死一重伤，沈墨的母亲被送到医院抢救了两天后依然去世了。
肇事司机至今在逃。
从父母下葬的那一刻起，沈墨就明白自己再也不能读书了，但是他不能让妹妹沈冰也早早辍学打工。
于是他来到当地小县城的一家美发店当学徒，一个月一千块钱，还可以就近照顾上初三的妹妹。
但是一千块钱，在这个社会能做什么，还不够兄妹俩的生活费，更何况他还有十万元的债务要还。
这笔钱是在沈墨的母亲在医院抢救时亲戚们垫付的医疗费欠下的，现在亲戚们看他们兄妹可怜不催他们还钱，但是他不能当做没有这回事儿。
于是在干了三个月后，沈墨顶着一头杀马特黄毛来到了横店。
做了一名群演。
也就是星爷电影里说的、
死跑龙套的。
所以他来到这里不是为了梦想，而是为了生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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