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联勤机动
车门纹丝不动 出来得匆忙 挎包都忘记在姑妈家里；手机又没有带 看到姑妈改变了手势提醒她 去找姑爹 那里肯定能见到阿呆。
她匆忙转身向住院部大楼走去 忽然 发现几个保安正奔跑着 远处空地上 保安们正在紧急集合 有的还边跑边扎着皮带 戴上防暴头盔。
从一楼大厅方向 传来了一声凄惨的嚎叫 把她吓得毛孔竖了起来 听声音有点像阿呆 可是他不是在姑爹那里吗？对了 姑爹 难道是姑爹已经那个了？又不是阿呆的亲爹 不可能喊得那么凄凉吧？！
记忆里 外婆就是从这个门口被推出来去的太平间。
瞬间 她的脑海里闪现出网络里被大货车碾得稀巴烂的电驴 还有被撞得飞出好几丈远的人体画面。
可怕的猜想让她停顿了脚步 身后传来整齐的皮靴声 哗哒 哗嗒 由远而近。
回头一看 哇 大批的防暴盾牌在不远处晃动着 头盔在太阳的映照下 一闪一闪地快速移动。
警惕的眼神；阴森森的电棍 时隐时现；
从来没有经历这种场面的她 吓得跟在避让的人群后面 腾挪到旁边。
紧接着 又传来了住院部大厅里的搏斗和呼喊声 更是加剧了不明真相人群的骚动。
站得远的 胆小的妇女 老人 已经被吓得赶紧离开 胆大点的年轻人拼命往前面挤着看热闹。
前面带小孩的 呼喊着别乱跑；看热闹的人流在移动 她被人群挟持推动着向大厅方向；完全忘了姑妈还被锁在车里。
郝主任带着张科长和保安大队长站在问话室门口 望着里面已经隔离开 还系着麻绳 浑身沾着粥粒的两个人 那个爆炸头斜靠着墙壁的大腿上 透过牛仔裤还渗出血迹。他一扭头 想喊外科护士过来处理一下 转念一想 不行 在没有弄清楚事情真相前 很有必要搞清楚两人的身份 万一藏着什么危险物品 都要跟着遭殃！
大队长看到郝主任的神情 就俯身低语：“已经搜过 没有可疑物品。”
这种事情 大家心照不宣 如果等到派出所的民警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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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是否堵车暂且不论 单是从医院门口开车到住院部至少都要五分钟。自从云南昆明火车站出现过砍杀无辜群众的割喉事件 去年省公安厅召开的内部联保安全会议上 就已经默许像人民医院 还有火站等人群聚集量大的单位；在确保安全的前提下 可以先行控制嫌疑人。所谓先行控制 属于官方名词 但落实下来 就是大批的警用维稳器械 除了枪支 其它基本都配齐到保安队伍。
假如在面对嫌疑人时 什么都等民警过来 那昆明火车站就不会有短短1个小时内 31人死亡 141人受伤的悲剧！
听到保安大队长的汇报 郝主任心里才踏实了一点 回忆刚才那一幕 再联想昆明火车站的暴恐案 不禁为自己捏了一把汗 还没搞清楚什么情况 就贸然上去拉扯 假如这个爆炸头是恐怖分子 身藏危险品呢？！看来自己是有点麻痹了 居安思危意识还要加强！
大队长多专业啊 不愧防爆支队调过来 全身铠甲 连膝盖都有减震垫 除非遇到TNT炸药 就这装备 躺在那里给你打 你累了 人家还当是挠痒痒。
李人林现在高干病房区的ICU重症手术室和护士小香正聊得热乎 小香也是个业余小提琴爱好者 听到李人林介绍自己就是歌舞团的 她两眼放光 忙问：“李叔 歌舞团的邓老师您认识吗？”
李叔听了和蔼地笑了：“你说的是不是邓先民？小邓就是我徒弟啊 我退下来的时候 就向团里推荐他来担任首席小提琴手了！”
小香更开心了：“实在是不好意思了 邓老师就是教我的小提琴老师 我应该尊称您为师祖了！”
：“啊 哈哈哈 ”李人林高兴起来 想不到在这种地方还能遇到徒孙！
：“哪里 哪里 不敢当 那都是过去的称呼 现在都是叫老师。”
小香也很高兴 在卫校她就是班上的文艺委员 还参加过市里组织的汇报表演 当时她登台演奏的就是柴可夫斯基的《D大调小提琴协奏曲》 在座的评委里就有歌舞团的邓先民老师。
她是业余选手 平常都很难得见邓老师一面 现在这里能遇到老师的老师 那是最好不过的事了。
亲切感让他们暂时忘了 黄姐还没有拿骨汤肉粥上来。
黄师傅瘫坐在冰凉的地板上 嘴里咬下来的几根牛仔裤丝；已经被他吐到了地上；搏斗的激情 逐渐冷静下来 考虑得更多的是怎么样向黄姐交代。
阿呆冲动的代价 换来的是大腿上的牙印伤口 和丢了一部小米手机 没有了通讯工具就等于是半盲人了。
郝主任左边站着张科长 右边站着保安大队的王队长；隔着问话室里的不锈钢栏杆 生气地问黄师傅：“你是哪个部门的？叫什么名字？”
：“黄锦民” 食堂联勤机动岗的”
郝主任：“说吧 你为什么要咬他？！”
：“他冲过来打我 我是被迫自卫的！”
郝主任最反感工作时间不在岗位 到处乱跑的家伙；劈头就问黄师傅：“你来住院部干什么？你的岗位不是在食堂吗？！”
黄师傅已经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面前站着的就是院办主任 谁不知道钱副院长过两年退休后就是他顶班 自己这样的小角色 想巴结人家还没有门呢；敢得罪他 除非不想在人民医院混了。
他耸拉着脑袋回答：“我接到通知 让送粥上去给手术室的病人。”
张科长自己的爱人就是本单位的 对医疗系统很熟悉 他不解地问：“食堂联勤岗位的职责是突发事件时联系各个科室 确定膳食的数量和种类；你倒好 兼职美团外卖了？！”
黄师傅可不敢把黄姐暴露出来 那可是自己的亲姐啊！谁敢说是为了帮姐姐跑腿给急得？这种事情心照不宣 可大可小 往大了是擅离职守 往小的那是员工的互相帮助。
在单位混 最重要是嘴巴紧 很多事情上 只能开眼 不能开嘴。
张科长继续追问：“说吧 谁通知你去送粥的？”
黄师傅彻底无语了 实话实说就害了姐 不说 那就是自己擅离职守。
忽然 他想起网络上的游侠小说 男主角经常一倒地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想到这 他指着阿呆：“我忘了 刚才被他撞得 脑袋碰到地上 现在很多事情都记不起来了！”
阿呆一听不乐意了：“胡说！你撞了我就跑 还回来撞第二次 我实在是忍无可忍了 才动手的！”
张科长不愧是侦察连长 他对这样的口供根本不会相信：“你们也不用争了 等下我们会调监控录像出来 谁先动手的 一看就清楚！”
郝主任发话了 他怀疑这个爆炸头 年纪轻轻 两手空空 非常可疑 或许附近还有同伙；他严厉地盯着阿呆：“你是干什么的？”
：“读书的！”
：“在哪里读？！”
：“西南大学法学院”
王大队长就是在这个学校毕业的 对自己的母校非常熟悉 他追问到：“是哪个专业的？”
：“法学专业 ”
这三位主审官互相望了望 爆炸头是学法律的大学生？看他那付呆萌样 头发盖住半只耳 牛仔裤破了几个洞 怎么看都像是工地上搬砖的民工。
：“身份证呢？”
：“没带 ”
：“学生证呢？”
：“也没带 ”
：“那你有什么可以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
：“驾驶证 不过放在车里了！”
：“那你车在哪里？”
：“就在外面停车场！”
王队长扭头示意 走进来两个队员：“你们两个 带他去车上拿驾驶证过来 注意点啊！”
两个队员立正敬礼 挟着一瘸一瘸的阿呆走出问话室。
刚才交待任务时 王大队长用了暗语 代表着三个意思;A提防嫌疑人逃跑B注意观察是否还有同伙C加强警戒 以防万一。
所以他们走出来时 手语就已经传到了控制室的调度；防范高层火警的无人机 稳稳地在高空中俯瞰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各单位注意 目标位于停车场 身穿蓝色短袖体恤 特征是背上有两根麻绳 正向西南方向徒步行走！警戒区域变更为西南12号！”安全控制室开始通过对讲机向警戒着的防暴队员下着指令。
走出住院部大厅门口时 迎面一阵凉风吹来 阿呆方才想起 该死了；宝马车是无钥匙进入 那个卡片钥匙一直在他裤兜里 如果车主离开10米以后 30秒内全车自动锁止；那王潇和她姑妈岂不是还锁在车内？麻烦了！阿呆走快两步 心里面着急死了 那可是自己的心上人啊 送玫瑰花拍马屁还来不及 还把人家连姑妈一齐给锁车子里；这 这让他的面子给搁到哪里是好？
后面跟着的两个防暴队员 并不着急 还是不紧不慢地跟着 看到他快步走 一副想逃跑的样子 互相提醒一下冷笑起来：别想耍花样 早就安排好了天罗地网 敢跑一个试试看？保证让你知道什么叫人民民主专政！
王潇离开以后 姑妈在宝马车里 继续拨打姑爹的号码 电话是通的 但无人应答 她并不知道 姑爹从120急救担架上运进来时 衣服已经被擦脏得不成样子 需要全身体检 专职护工早就麻利地给他换了病号服 手机和衣物 都存在抢救室的专用柜子里。
紧闭的车子里 氧气很稀薄 她拿着手机正胡思乱想中 远远看到阿呆耸拉着脑袋 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身后还跟着两个戴钢盔的警察 再近一点的时候 她睁大了双眼 发现阿呆身上披戴着麻绳。天啊！难道？难道？直接就送火葬场了？！她清楚地记得自己老爸过世的时候 就是这样披麻戴孝 不过那是在火葬场 看到他的头上还没有绑到白布；可能交警跟着他过来 就是要讲解一下事故过程让签字吧！她已经被麻绳蒙蔽了双眼 把交警的头盔和防暴警察的头盔混淆 前者上面写着交警 后者上面写着警察。
完了！姑妈一激动 加上车子里缺氧 在阿呆走近宝马车时 悲伤得直接昏了过去。
看到昏倒的姑妈 阿呆顾不得多想 打开车门 把驾驶证揣进裤兜 一个箭步转到后座上 连门都不关 抱起姑妈就住院部大厅边跑边叫：“医生……医生……救命啊!”那发自肺腑 带着颤抖的嚎叫 响彻整个停车场 传到了不远处的住院部大厅。
跟在后面的两个防暴队员 一看昏倒在车里的老人 防备他逃跑 瞬间就变成救死扶伤 不需要命令 潜意识就跟着跑起来 边跑边用对讲机汇报：“目标车上有老人需要抢救！方位12号区域 重复一遍 方位12号……!”
无人机上的航拍摄像头,清晰地监拍着突然发生的场景；实时传送到了控制中心屏幕。值班员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阿呆 听到耳机里传来前方队员的呼喊；就判断救命第一 毫不犹豫地按响了蓝色抢救警报。
后面做为第二梯队的防暴队员 听到耳麦里传来的抢救声 立即向后散开 自发地拦住还在走动的病患者 主动为阿呆开辟出抢救生命通道！
被救死扶伤本能激起 爆发出极限；防暴队员穿着笨重的防刺靴 还和他拉下了10来米的距离 姑妈因悲伤和缺氧暂时昏阙过去的身体 呼吸到外面的新鲜空气以后 脑细胞逐渐复苏 但身体机能还处于昏迷状态；依稀听到阿呆的嚎叫 牢牢地印在了她的脑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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