撵轿到了皇宫门口就停住了 来参加选拔的女子都由内侍领至专门地点进行面试。
“来人可是江南张氏？”一声略带尖锐的声音从轿外传来 我深呼吸一口气 从撵轿中缓步走出 面带微笑答：“正是民女。”
待看清我的样貌之后 内侍愣住。片刻反应过来才急忙弯腰 “请随奴才来。”
我微微颔首 跟在他的身后。
已近晌午 炎炎赤日 照在这些金砖碧瓦之上 更显得流光溢彩 富丽堂皇。
走了约莫三炷香的功夫 内侍引我来到了一个小偏殿门口。只见里面聚集了十几位女子 看上去大都和我年龄相仿 十六七的样子 她们虽穿着体型各不相同 但脸上都带着些与年龄不相称的成熟 许是也有常人所不知的苦衷吧。思及此 我不免心下略感怅然。
“你怎的在门口呆住了 不进去么？”清亮的声音就在咫尺。
我转头 着实被说话的女子惊艳到一把 脸若银盘,眼似水杏,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 蜜合底绣金蓝缎领夹袄被她穿出了一股清新之感 逶迤拖地石青底镶襕边的荷叶裙 轻拢慢拈的云鬓里插着镶暗红玛瑙平花银花 茜素青底绣着寿星翁牵梅花鹿图样的香袋垂在腰间 宝石青色凤纹锦鞋着地无声 娉娉婷婷 巧笑倩兮 顾盼生姿。
若逞仙姿游洛浦 定知神女谢风流！
正对着我的目光 她抢先对我说道 “你真漂亮。”
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 我尴尬的扯了下嘴角 道：“都说芙蓉不及美人妆 今天我才是真正见识到了 刚刚失礼了。”
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你这个人 真可爱啊。”说着 亲昵的拉起我手走进殿内。
等待殿试过程中 我们二人就坐在一起。她的性格很是开朗 不住得跟我谈天。谈她自己 也谈亲朋。我这才得知了 原来她叫苏宣若 家境也算是殷实。到了待嫁的年纪 不满父母张罗的亲事就偷偷报名了宫官的考试 没想到弄巧成拙通过了 因是家中独女 父母很是宠着 也就无可奈何地由着她。
“我呀 ”她眼波流转 一脸憧憬 “我希望以后所嫁之人 最好是温文尔雅的俏公子 可以包容我的小脾气 我不会介意他是否有妻室 只要愿意怜我疼我惜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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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主要的 是我自己相中才是好。”我听后有些动容 却仍忍不住揶揄她 “女官宫中任职两年 万一做得好就一辈子离不开这皇宫了 到时 你都人老珠黄 去哪里找你的如意郎君？”
她摇了摇头 “我以前遇见一个老道 他说我以后是会入皇家的 但是”我想笑她迷信 却发现她的脸变得有些难看。忙问：“怎么？”
“没什么 ”她摆了摆手道：“女官也未必不好 说不准王公大臣里也有我倾心之人呢！”我有些无奈 但透过她满是向往的眼中 却是说不出一句打击的话。
这时 就听到传话声：“下一位 张牵之女张夕颜！”宣若把手覆在我的手背上 我冲她笑了笑 走出了偏殿。
“民女张氏 叩见皇上。”我缓步走进大殿 肃穆的氛围让我有些喘不过气
“免礼。”
我抬起头 大殿中央的上位者 眼球已经浑浊 两鬓已有斑白 身形也是带些臃肿 但是透过眉眼间依稀可以看出年轻时也是个翩翩少年郎。
“你叫什么名字？”皇上的声音冷漠 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回禀皇上 民女乳名夕颜。”我再一次低下了头 毕恭毕敬。
“夕颜”位上之人喃喃 继而又对我说：“我问你 《女四书》可曾读过？”
“《女诫》《内训》《女论语》《女范捷录》均曾读过。”
“儒家经典呢？”
“略有涉猎。”
“那好 ”皇上轻笑一声 道：“我且问你 如何理解‘民为贵 社稷次之 君为轻‘呢？”
我沉吟了片刻 道：“先前荀子有言‘君者 舟也;庶人者 水也。水则载舟 水则覆舟’虽言盛衰之理为天命 然 纵观历朝历代 奋起成功者无不以言顺民心民意而为 国以民为本 得民心者得天下视为此理。”
“哦 那如何得民心？”
“居安思危 戒奢以俭 广开言路 降低税负 亲贤人远小人 如是而已。”
座上之人并不答话 我垂着头不敢抬起 余光处突然出现了一道明黄的身影 紧接着下巴被托起 带我反应过来 已经正对着面前之人的双眼。
皇上眼睛闪着寒光 道：“现如今 已鲜有女子如你这般见识了 还有 ”他顿了顿 “你这样美得脸庞 宫官终究是可惜了。”
说着 他收手 背过身 声音在大殿之中久久回荡 “江南张氏 聪慧敏捷 端庄淑睿 敬慎居心 性资敏慧 率礼不越。着即册封为九品御女。”
我听后“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御女属嫔御级 直接纳入后宫嫔妃。多年来鲜有女官被皇上看中成为后妃 没想到……细思之后 我的身体开始止不住的颤抖
竹林的尽头是一个石做的小亭子 与竹海相映 雅致非凡。
亭中央 白衣男子正轻抚琴弦 举手投足间 皎如玉树临风前。他形相清癯 风姿隽爽 萧疏轩举 湛然若神清畏人知。
而旁边懒懒趴在桌上的 是另一个看起来更为年轻的男子 面如傅粉 天蓝色素软缎圆领袍衬得脸色更亮。于抚琴之人相比 少了几分清冷 更为平易近人 尤其是一双眼睛 懒洋洋的像只猫。
嘉文听着琴声在竹林间回荡 终是忍不住 开口道：“我今日下朝之后看到三哥和朝中几位提督 都统走得很近啊！”
琴声戛然而止 清许叹了口气 “好好一首曲子硬是让你生生打断了。”
嘉文摸了摸鼻子 笑得随性 “实在是忍不住了嘛 三哥这样在朝中拉拢武将 也就七哥你还沉的住气！”
清许抚平衣服上的褶皱 面色平淡 漫不经心的说：“他做他的事 干我们操什么心。”
嘉文挠了挠头 不解道：“一旦他把武将全部拉拢过去 那……对我们很不利啊。”
清许笑容如水 声音沉静 “司马昭之心 八年前的事情 你觉得父皇还会让他重演么？”
“唔 ”一时没了话 转了转眼珠 嘉文笑道：“还是七哥想得长远 你且接着弹 我不会在打断了！”
嘴角漾出一抹微笑 清许抬手…
竹林之间琴声如水 缓缓流过每个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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