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七月,是小子们欢快的季节,可以下河洗澡摸鱼,抓青蛙,逮知了。晚上摸爬叉苍虫。夜里,拉一张草席,或将架子车绑在树上放平,铺上床单,三五成群地睡在村头。数星星看月亮,看一颗颗流星划过天边,落在很远的地方。听大人拉瞎话编故事,讲过去的事情,村里见多识广的人少,读很多书的人更少,没有司马光砸缸启智的故事,更没有牛郎织女的爱情凄美故事,更多的是吓唬人的鬼故事,或者是谁家的媳妇跟哪家的后生有一腿,谁家的老公公跟儿媳妇不清白,讲的绘声绘色,声情并茂,仿佛亲眼所见,亲耳所闻。讲的十七八的小伙暗夜里直咽唾沫,将手伸进床单里活动,农村小伙最早的性启蒙大抵都是从这里开始。

交了公粮,村民闲了,便继续开会,分集体财产,大物件分了,还有诸如石磙、石磨、牛缰绳、栓牛桩、犁子、耙、铁锹、木叉、牛笼头等等。村里有一个酱菜坊,是作为生产队的副业建的,除了供应全队的酱油醋咸菜,还到周边的村里去卖,在附近很有名气。酱菜坊的一切都要分,有人分到了一个瓦盆,有人分到了一个酱缸,有人分到了一个大勺,有人分到了一个屉子。最后,剩了一盘橡胶水管没有办法分下去,水管有三四十米长,是从水井边直接扯到屋内酱缸里的,分给一家,太贵重。截开分成几节又太可惜。一时没有好办法,就将水管锁在酱菜坊的屋里,留作日后再议。

这天一大早,酱菜坊的宋老梗一颠一颠的喊宋有理,酱菜坊被盗了。虽说生产队分了,宋有理的威信下降,但生产队的大小事还要找宋有理。宋有理慌慌张张的来到酱菜坊,发现酱菜坊的门被撬了,里面最金贵的一盘水管不见了。

群众议论纷纷,各种猜疑、各种说法都有。在轰轰烈烈的农村改革之际,决不允许有坏分子搞破坏,案情报到公社,公社公安特派员说,事情太小,值不当去跑一趟。

议论来议论去,面对生产队愤怒的群众,此事绝不能就此罢休,几个年长些的男人说;头顶三尺有神灵,谁偷了理亏,赌咒。大家一致同意。

第二天一早,在酱菜坊的南墙边,所有生产队的群众都来了,宋有理差人买来了黄表纸,黄表纸点燃,飘起的烟灰附在空中,久久不散。一挂五百响的鞭炮炸响,场面隆重热烈而又神秘。

宋有理站在一个石磙上,一手叉腰,一手挥舞着;“生产队的老少爷们都听着,咱队出了坏分子,破坏农村土地改革,偷盗集体财产,把一盘子水管偷走了。今天,各家出一个男劳力,赌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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