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 傍晚七点 天边布着大片火烧云 整个世界一片金黄。
赵翔在CBD外的公交站上又遇到了那个姑娘。修长的腿很白 暮色中有些晃眼。
现在的姑娘……唉……我喜欢！
赵翔心里骂了一句自己 怎么这么庸俗。这么多年自诩是有点内在的人怎么能做一个任由眼球指使的男人呢？不可否认这个姑娘很漂亮 但应该拋开世俗的眼光看内在的嘛——赵翔盯着两米外这个每天下班都会遇到的个高肤白貌美的姑娘 试图透过现象看本质 但努力了一分钟之后 他发现自己似乎更愿意自己的眼睛透过的是她的衣裳而不是“外在”。
姑娘对他熟视无睹 这很让人伤感 毕竟几乎每个工作日都坐同一班公交车回去 几个月了再怎么着也应该混个面熟吧 但她总是那么一脸冰霜。
他听到她讲电话 用的是丹县方言 熟悉的乡音让他不再年轻的心跳动如雷 但他却偏偏要装作不为所动低头看手机 偶尔抬头目光空洞地看着天边即将消失殆尽的火烧云——连他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如果是五年前 他会问一句：“你是丹县的？”
如果是八年前 他会说一句：“同学 你的个子似乎比我的高啊 如果是我女朋友带你出去一定很有面子……”
如果是十年前 他会问一句：“不好意思 我把我的号码忘了 能把你的告诉我吗？”
车来了 他上了车 她也上了车。她坐在左侧座 他坐在右侧座。
转车 下车。
她穿过斑马线 在马路对面步行道上保持着与赵翔同步同向前行。
隔着几十米 赵翔看不清她的脸 把口袋里最后一支烟点了 长长地呼出一口烟。前面迎面走来一个女人 一手捂着口鼻一手在面前用力扇着 一脸嫌弃擦肩而过。赵翔觉得自己在她的眼中大约就是一个没有半点素质的进城务工人员吧。
她在马路对面那家连锁快餐店打包 他在这边的牛肉店打包 两个人几乎同时走出来 又朝一个方向走去。
生活是孤独的 自从与上一任女友分手之后 赵翔似乎已经忘了人生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阶段叫做“成家” 说白了就是讨个老婆回家生孩子……日复一日上班下班 周末则是昏天暗地地赖在床上足不出户——这个美丽的陌生姑娘似乎便成了赵翔灰淡的生活中唯一的亮点了。
赵翔站在路口小卖部买了包烟 看她消失的身影。
美女走进碧水蓝湾小区 乘电梯来到二十八楼开了房门。
套房简洁而干净 巨大的落地窗前摆着一架长镜头单反。美女走到前面看了一眼 褪去身上的衣服 拉过舒服的靠背椅坐下来 调整好了角度 一边吃着打包的晚饭 一边盯着镜头时不时地按下快门。
此时赵翔刚回到宿舍坐到电脑前抽了两支烟 倒了一大杯水一口气喝完。点了下载了一天的电影看起来。
感觉似乎有双带着颜色的眼睛在看着自己 而且是从房间唯一的窗户外看起来……这种感觉已经持续了好几个月了。他来到窗前 楼下传来尚未收摊的小贩们发出的喧嚣 头顶——呃 又传来很有规律的木头撞击地板的声音 不过不要紧 这种撞击声最多不超过三分钟就会停止 过后往往会伴随小夫妻吵架的声音。
但今天比较奇怪 刚刚响起的撞击声不到十下就停止了 然后站在窗边的赵翔就听到楼上传来一阵女人歇斯底里而中气十足的痛骂声……
赵翔笑了。那个女人他见过 如果没猜错的话 她应该是个三等值妇女——高度等于周长等于体重。
笑着笑着 看到镜子里的自己 穿着工司发的制服——五六十岁的中老年人才会穿的细格子衬衫 脸上的笑容居然挤出了几条鱼尾纹 然后泪就被笑出来了。
赵翔突然明白为什么自己找不到一个好的借口去跟那个姑娘搭讪了 他害怕从她的眼中看到自己这副模样。一个曾经英姿勃发的少年 现在连胸大肌都开始下垂了。
他颓废地坐到电脑前……
十二点半 赵翔关了灯 躺在床~上拿手机看小说 刚翻了两页就睡着了。
八百米外 28楼巨大的落地窗前 美女伸了伸腰站起来 又回头看了一眼屏幕上的红外线画面 这才拿起了手机拨了出去。
电话通了 美女冷冰冰的声音说道：“确认目标已进入睡眠状态……是 沿途观察 没有什么异常……今天他的手机没有拨出一通电话 接到两个电话 一个是大学时期好友乔迁新居邀请他参加聚餐 他没有明确答应要去 不过对方提及目标曾经的好友姚荣正好升任副镇长届时也会到场 他才勉强答应……好的 我会着手调查聚餐出席人员的相关资料。另外一个电话是他老家邻居打来借钱 要借两千元 被他拒绝了。拒绝理由是上个月信用卡有大量消费的欠款未还……我已经查过他信用卡的绑定邮箱 上个月他的信用卡消费365.6元本月21日已还清 五张银行卡存款加支付宝微信等帐户总额目前还有36253.72元……明白 是。中午在商务区餐厅已确认他有轻度脸盲 我换了一身衣服之后在近距离接触的情况下他没有认出我……目标宿舍的桶装水是昨天晚上换的 上午已投放500毫克剂量的R2混合物……今天目标没有上社交软件交友 在初中同学群中有少量发言 随后更新一条纯文字微信朋友圈 内容是'我以为我是吃瓜群众 原来只是空气。'但发布后随即删除 之后在成~人论坛上浏览了十分钟成~人图片……目标今天未在搜索引擎上搜索任何词条……目前状态稳定……我马上将今天目标的相关资料信息整理发送给您……是 明白。”
美女在电脑前将一天下来的图片、文档、视频、表格一一整理出来 全部压缩发送。发送成功后又看了一眼单反的屏幕 又确认了笔记本电脑与单反的画面连接转输正常 这才上床睡觉。
邮件接收的那头电脑里 压缩文件被解压。主文件下有许多个子文件夹 子文件夹名称有“监控视频”、“手机监听”、“网上聊天记录”、“浏览记录”、“生命体征数据”等等……这些文件夹被一一打开汇总。
凌晨2：50 单反相机突然急促地响起“嘀嘀嘀”的警报 伴随着红灯闪烁。
床~上安睡的美女一下弹了起来冲到相机前 不断调整相机角度 不断的切换模式 结果画面还是没有半点改变。
“报告 目标两分钟前突然失去生命迹象 已回看监视视频 目标疑似死亡。是！明白 我马上前往现场确认。”
套房的门关上了 留下闪烁的单反屏幕。屏幕里 一张暗灰的床~上 鲜红的人形印迹正在一点点暗淡下来……
十分钟之后 站在赵翔床边的美女拨出一通电话：“报告 已经确认目标死亡 尝试急救 但仍无生命迹象 是 明白。原地等待技术人员到来。”
时间又过去了十分钟 三名黑衣男性进入出租房……
二十分钟后 清理完房间的四人离开 出租房内只留下一具没有灵魂的身体 除了按时收租的房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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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世界大约再没有会关心他的存在。他 曾是活生生的赵翔。「如章节缺失请退出#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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