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文 脑袋圆 头大腿短撞墙边……”
窗户被推开 有天光洒落 照亮了屋子里的陈设。
透过窗口 能看见几个奇形怪状的熊孩子唱着莫名其妙的童谣 叮铃咣啷的跑开 而那个白小文则撑着窗台 笑骂着甩出一根铁管 也不知丢中了那个倒霉蛋 咣的一声 却有一阵哄笑传开。
如果不是房间里那些奇奇怪怪的摆设 周洛多半还会觉的这一幕有几分市井趣味 就像是他童年时的小镇 伙着一群玩伴走街串巷的嬉闹 不也是这样四处招惹着厌烦。
可这里 又哪是什么自己熟悉的地方……
“大叔 用不着这么愁眉苦脸的 你放心好了 过不了几天我就能把你修好 肯定让你行动自如 没毛病！”
窗边 白小文转过头 没心没肺般的拍着胸口保证 天光照亮了他的侧脸 竟显得整个人都生动起来 白净的脸上衍射出玉一般的光泽 双眼炯炯有神的向周洛望来。
“呼……”
不知怎么 周洛心里涌出了一股子烦闷 他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闭目不言。
阳明先生说 夫万事万物之理不外于吾心。
可眼前之事之物之人 又岂是我心所能明白的？
然而这并非是什么妖魔鬼怪 反而是活生生的人 纵然……纵然只剩下了一个脑袋……
可以说话 可以思考 可以查知他人的感受 可以释放自己的情绪 这难道不是人么？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可眼前的一切并非虚妄 而是活生生的现实 就算有他周洛所无法理解的离奇古怪 可也依然是现实……
“你是人么？”
透明的玻璃缸中 内心中挣扎了很久的周洛再次睁开眼睛 他看着白小文 即便心里已经有了某种预感 仍然忍不住要问出这个问题。
“人？当然是人！”白小文从窗户边走了过来 顺手拽过了一个圆凳：“我知道大叔你在想什么 身体突然被换成了机械肯定会有些不适应 不过在这里大家都一样 不换成机械躯体是活不下去的。”
“为什么？”
“因为没有正常的空气啊。”白小文理所当然的回答 他敲了敲安放周洛身体的玻璃缸：“知道为什么要把大叔放在这里面么 因为外面的氧气含量不足 待时间长了会死掉 所以大家才都改装了身体 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氧气？”周洛咀嚼着这个陌生的字眼 虽然不明白 但并不妨碍他通过上下文来理解 白小文多半是说外面有毒气蔓延 就像他去过的川西毒龙谷 必须要用厚实的衣服包裹才能进入 不然暴露在外面的皮肤很容易溃烂。
“总之大叔现在好不容易活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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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要好好的活下去！”白小文指着窗外说道：“回收镇里有好多人都卖掉了自己的身体 有的甚至连脑子都换成了芯片 可大家一样都活的很好 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卖掉身体？”
就算知道此地怪异离奇 可周洛仍忍不住一阵恶寒 怎么会有人将自己的身体卖掉 这简直……简直……
“这也不能怪大家喽 肉身在这里实在是太娇嫩 需要的资源也多 很多人养不起 还有的人干脆是嫌麻烦 索性给卖掉了。”白小文耸了下肩膀 浑不在意的说着让周洛难以接受的事实。
“那我的身体呢？你说救我的时候 身体已经被人摘走了一部分 那又是谁做的？莫非也给卖了？”
周洛的声音幽幽传来 看似平静却隐藏着汹涌的暗流 如果真如这少年所说 他定要亲手将这些夺人躯体的盗贼挫骨扬灰 他周洛可不是什么吃斋念佛的大善人！
“还能是谁 迪狗那帮混蛋呗。”白小文面露不屑 恶狠狠的呸了一口道：“每次垃圾船卸货的时候 就数这帮混蛋最疯 镇子里要是来了什么外乡人 也数他们下手最黑 反正我见到大叔的时候他们正摘取你的脊椎呢 要不是我们人多 怕当时还救不下来。”
“脊椎！？”
哪怕是在努力说服着自己保持冷静 可白小文的一句话仍然让周洛寒气大冒 身为一名先天武者 连脊椎都让人给摘走了 还练什么武 报什么仇？
“哎哎 大叔你别激动啊 怎么说着说着又抖上了？”白小文吓得赶紧拽起控制面板一通敲打 着急道：“大叔你控制下情绪 脊椎没了我给你装新的 绝对比你原来的好用 你老这么情绪激动会影响同化进度 你总不能一直在缸里待着吧？”
“白小文你莫要诓我！！这世上哪有人能更换脊椎……”
“哎呦 大叔你还真是死心眼 我脑袋白拔给你看了啊！”白小文真是没见过脾气这么暴躁的人 怎么说不了两句就开始发飙：“我给镇里的人换装脊椎不是一天两天了 不差你这一根 我给你找根八成新的 保证让你跟之前一样利索 你先给我控制情绪 还想不想好了！！”
“呼呼……呼……呼呼……呼……”
有节奏的呼吸中 周洛闭上了眼睛 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
换心、换腿、换脊椎……周洛觉的得脑袋都要炸掉了 这世上那有这么古怪的事情 自己这究竟是落到了什么地方？是人间还是鬼域？这白小文莫非是那剥皮挖心小鬼不成？
周洛半生杀戮 最不信什么鬼神之说 可偏偏眼前的一切无法用任何常识来解释 而最为奇怪的是 他偏偏从这白小文身上察觉不到半点杀意。
纵然身遭大难 可先天武者的灵觉尚在 分明从这古怪少年身上感知到的唯有善意 如果这少年真的不是什么坏人 或许只有依他所言 才能尽早脱离现在这种困境。
“大叔你还真厉害 这火气来的快去得也快 行了 没问题了。”白小文长出一口气 将控制面板丢到一边道：“放心吧 同化完成之后就可以安装脊椎 你的躯干大部分都在 如果不打算全部更换成机械躯体 再安装一些过滤保护装置就行。”
“好 我会按照你说的去做……但之后……希望你能够告诉我所有事情。”
“没问题 只要大叔你好好的别激动就行。”白小文不在意的耸了下肩膀。
周洛闻言再次睁开了眼睛 却没有说话 事已至此 唯有静心以待 那个迪狗既然敢对自己下手 就定要让对方付出恶行的代价！他是一名先天武者 可不是什么遇上点波折就嚎啕骂街的愚夫！
阳明先生当年落榜 言以落第动心为耻。
而今自己虽遭逢大难 莫非就要怨天尤人 一蹶不振么！
周洛将视线投向窗口 在那之外 是一个他完全陌生的世界 或许匪夷所思 又或许危险重重。
可那又怎样 我当守本心 勇猛精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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