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卫山感到有点异样，以前也从来没有今天看到王素梅时这样紧张，能感到自己的脸一定烧的通红。正在这时，王素梅的**从里屋出来，可能是听到了脚步声音，她大声地说道：“苏秀才来了，真的是贵人，今天的豆腐卖完了，明天早点来，阿姨请你吃个饱。你现在可是宝贝了，以后我们乡下人再想请你吃东西怕都没机会了，来，坐一会，告诉阿姨多会去上学？以后还会回来吗？
苏卫山轻松地在王素梅洗豆子的不远处坐了下来，他说：“要等通知书下来才知道，早着呢，以后肯定会经常回来的，我还要帮父母抽时间做农活呢。对了，你家素梅还小，我能考上，你家条件好，可以让她也考，不行就多考几次，反正你们家负担轻。 王素梅的妈说：“考大学不是玩的，你看东西庄这么多人、这么多年不就出你一个？这不仅条件要好，祖上还要埋得好，他们王家可没有这福气。再说，一个小女孩，多考几年，活也耽误了、嫁也耽误了，到时我们可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我家赌不起，也不想赌。
苏卫山无话可说，坐在那儿浑身不自在，王素梅半天抬头看他一眼说：“以后进城不种地、不干活、天天也有人给饭吃？ 苏卫山不知道如何回答，倒是王妈接过话来说：“当然，是非农业了，饭来张口就行，有人侍候，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上说的不会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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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素梅低头继续洗豆子，苏卫山有点尴尬地起来往回走，他没有呆下去的理由，也没有他认为恰当的话题，虽然他现在己经是这个方圆几公理公认的有知识的人了，可面对简单的问题仍然没有他认为准确的答案。村庄的白天有点冷清，苏卫山将做好的饭装了进了水桶拎到田里，他想帮家人做点事，可苏妈不让，怕将皮肤晒得更黑了。她说：“你看城里小孩的身上都是白的，你小时候也不黑，回家不要出来，捂一个夏天就能白一点，那样到时更像城里人，你有出息了我们脸上也有光，给你弟弟也带回去，让他提前进入学习状态，到时即使考不上，多学一点，你以后也方便在城里给他找个班上。
苏卫山带着弟弟，离开了娇阳如火的山地，他能感到一家人从来没有现在幸福过，他向邻边的田里看看，发现有人也在议论他，他知道自己现在的份量，名符其实的白天鹅，随时都会飞向那让山里人神往的地方。
山村的晚上是热闹的，没有电，一群白天没有累坏的半大小子只有这时才有机会出来玩传统的游戏，主要是捉迷藏、集体大冲撞、比力气等，苏卫山平时参加就少，可能也是在家呆了一天实在无聊，他和弟弟一道参加了大混玩。正玩得热闹，苏卫山找到一个十分隐蔽的草堆边，轻易不会有人找到，可就在他惊魂才定，却感到有人在边上，他还以为是暴露了，想跑。那个声音一下吸住了他，是王素梅。女孩没有晚上出来玩的，苏卫山向周边看看问道：“你咋在这？
王素梅说：“听到你考上大学我真的高兴，我们庄上也有人能考上大学，我开始都不相信。现在打听后才知道女孩和男孩是一样分数，只要分够也可以一样上大学，我也不想洗一辈子豆子，我也想上大学，可我笨。你说可以多读几年，我妈怕我到时嫁不出去，我如果能考上，你能等到那时吗？我是说你可以骗我妈先答应到时你娶我，那样我就可以多考几年。当然，这有点荒唐，你家里人不会同意的，可自从上午你走后我就想这事，实在没有好办法，我在这己经等了好久了，你再不过来我会在你家门口等到你的，我选这个地方正好能看到你家大门口。
苏卫山能感受到近距离传过来的诱人的体温，山村的孩子脑海中即使是现在这场景也涌现不出月华如水，只知道皓月当空。他不敢想雷池之事，只是沉默应对，好一会才说：“你可以和你爸妈好好谈，你是独生女，他们会同意的，我们家的情况你知道，你现在还小，要是别人看到会不好的，你快一点回去，等我出去上大学后再了解一下外面的情况，寒假回来时我再找时间告诉你。 苏卫山送出了王素梅，再也无心游戏，有些心神不定地回了家。
苏卫山录取的学校是外省的一个水力水电学院，收到通知书的当天小山村可以说是沸腾的，苏爸无比激动地宣布他们一定会比周边村早用上电，因为儿子学的是水力电力，到时他儿子给市里的供电局一个电话，电就会给他们村庄上先接上，只是苏爸也不知道到的时是哪个时间？当晚，村里为苏卫生送了一场电影，就在他家门口放，苏爸用无比激动的话语在电影放映前表达了对上天的眷顾、小孩的努力、祖上的风水的感谢。
第二天，面对着通知书要求的费用清单和近二千公里的距离，苏家开始发愁。学费不是太大的数字，可那对苏家来说也不是小事，听说每月还要自己掏生活费，苏爸昨晚的兴奋凝结成深深的皱纹，可他知道，再借钱应当比以前容易些，他家有偿还潜力的。
根据通知书要求的日期，苏家人从邻庄找到一个长年在外面做采购员的人，他坐过火车，由他来告诉苏卫山如何按通知书上的要求坐火车，主要的注意事项苏卫山没听到，只听到要保护好自己的财产、证件、不能睡觉。
出门前，苏妈将粮、油、通知书等重要证件缝到了苏卫山的内衣上，让他再热也不能脱，借来苏家大姐出嫁时的小箱子将能找到的衣服装了进去，苏爸几次冲动想亲自送子上学，但往返车票是个不小的坎，最后还是算了，在一家人激动但也饱含无奈的眼神中苏卫山消失在山路的远方。
虽然凭通知书买到了半价的座位票，可一转脸就让人挤占了，苏卫山面对陌生的民工潮，不敢和别人争
自己的位子，他紧张地拎着箱子，死死地抱在怀里，一路听话地不敢睡，也不好睡。他的认真、夸张的保护财产表情不知道何时让人盯上了，中途转车时，从来没有熬过夜的苏卫山在旅客椅上休息一下后，他那承载着全部家当的日用品箱子不见了，里面有部份学费和买车票后顺手放进去的通知书。
路是走了一半，自己仅余下内衣里的粮油关系证明，这下真的一无所有，没了通知书，学可怎样上？他
不敢向下想，也不懂报警，凭着转车的票证到了终点站学校的接待点。还好有热情的老乡相助，加上学校留有录取存根，入学是没有问题，但接下来生活苏卫山没有一点办法。他想写一封信说明情况，可家里的情况他知道，来时凑学费时的镜头让他害怕，他想到了借。就这样，凭着热情的老乡、多个同学的相帮，本来就发粮票，菜少吃一点，苏卫山挺过了第一学期。有时候为了省钱，又不想让同学发现，就和别的同学中午一起排队，快排到自己时跑掉了，经常在下午三四点能听到自己饿肚子的声音。
因为每一封家信都有溢出来的兴奋如：睡觉有枕头、有自己独立的床铺、晚上有夜宵河粉、食堂有几十种可供选择的菜品、每月的粮票有节余、假期也发粮票、床单有人洗且每周都洗、还有枕巾、被套也是始终保持清新。在家里可从来没枕过枕头，也没有铺过床单，草席下就是草，被套一季洗一次，不脏、不黑是不可能的，在家一早不可能想睡懒觉，席底下的草能把醒着的人扎疼。一次家信苏家人总要看到下一封信来，外面比他们能想到的还好。
放寒假前，苏卫山在老乡的帮助下打过几份小工，有了一点回家的路费，他的成绩估计下学期得个三等奖学金问题不大，心情放松了不少。在候车的时候，他发现水果摊上的水果他不是没吃过的多，很多叫不上名字，他小心地询问了一下长相怪异的菠萝，价格是他可以接受的，他买了两个用心包好放进袋里。
最后一站坐三轮车到家时，他己经没钱付车费了，是苏妈出来给的钱，看着自己明显白净许多的儿子，如同迎接英雄一般将他接到家中，迅速将早就准备好的饺子开始下锅。浑身上下全是新闻，连车上发生的事情苏卫山都可讲两天两夜，饺子还没有出锅，闻讯跑来的童年玩伴己经聚集了一堆，苏妈并不客气地挡在门口说：“小四坐车太累了，还没吃饭，你们让他休息一下，明天再来。 不等别的人反应，硬生地关上了大门，挡住了饺香。苏卫山本想制止，可面对一学期没有见面的**他不忍心，二十多个小时坐下来，他连食欲都没有，若是有带床单的床，他现在就只想睡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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