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吧,我不想再见你了。”

她不想再见他了吗?那么,他就不会让她再见到他。可即便去死,他也该死得理所当然。

渭州是陇北冲要,风物迥异于关内,大漠长河,雪域苍山,直截了当的雄浑坦荡让人胸臆为之一洗。此处是连接东西的锁钥,车马辐辏,商旅云集;且由来征战之地,不少流落溃散的败兵游勇亦不乏落草为寇者,因此边匪猖獗。霍仲祺到这儿来是寻死的,却没想到有人比他更不爱活着。

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兵,说他们是“兵”都抬举了他们。他从前在沈州也好,在锦西也罢,虞浩霆麾下的嫡系都是奔着“侵掠如火,不动如山”的军容去的,即便不是嫡系,也能训练有素,军威不堕;然而泾源的兵,却全然不是那么回事。

霍仲祺到泾源的那天,还真有个保长抖抖索索来上报匪情,说到庄子里抓出一个插千的土匪,不想这人是个狠角色,用碎瓦片插死了看守,摸黑走脱了。既有人来探风,那必是有杆子要来“砸窑”,那保长便慌忙来给官军报信。

驻防在泾源的官军不到五百,营长彭方城书没念过两年,从大头兵混到现在,也就没再往上指望了。这彭营长尚摸不清霍仲祺的路数,言辞之间就多有保留。虽说两人同是少校衔,但二十出头握着刘长官手信的少校和三十几岁驻防在边地的少校,就不可同日而语了。若是他无心在此盘桓,那自己亦不好表现得太积极;若他年轻气盛,有心借此捞点资历,那自己也不可太畏缩叫他拿住痛脚。

霍仲祺初来乍到,亦不熟悉此地风土“匪”情,谦辞再三,只说自己多在江宁中枢,奉上峰之命到此历练观摩,自然唯彭兄之命是从云云。这彭营长见他态度诚恳并无骄色,推脱了两句,便开口向那保长询问详情。霍仲祺听他问得认真,且送走那保长之后即令副官叫了下头一个姓孟的连长过来,诸般筹谋颇觉稳妥。不料此后直到第三日,那孟连长才点了人马出发,一路行军不紧不慢,不见半分抖擞精神,霍仲祺心下诧异,却也不好直言,只作懵然求教。

这孟连长军阶低过他,又道他是个“钦差”,言谈间十分客气。此时看他面嫩,又受他一声“大哥”一支烟,猜度他多半是刚毕业的军校生,腰上那支叫人眼馋的鲁格枪八成连活物都没指过,便半真半假地念了点儿门道给他。

泾源多年匪患,周围的庄子都自建了民团,长枪土炮多少也都有点家底,因此,敢“砸窑”的土匪想必有些斤两。既然插千的走脱了,庄子里已然有了防备,那土匪若有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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