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序】

大量的典故、注释是这部作品最显著的特点 给予读者丰富的历史知识和深深的心灵启迪。

主角阅读了大量的书籍——这并不少见。

主角读的书以经史典籍为主——这比较少见。

主角把史书中的道理自觉地用到自己和皇子、皇后、皇帝、宫中各色人等的实际生活中去 指导他们处理人际关系、国家大事 包括断案、战争 这非常少见。

而主角在做所有这些事的同时 一直保持内心的善良与通达 这更是难得的境界。哦 还没提主角是女性 而且是不到二十岁的年轻女子 这就更加难得了。——不过与上述几点比起来 这一点的重要性倒相对没那么高了。

所以这是女性作家写的以女性为主角的小说 但绝不是女性小说。

它的场景虽然大多局限在皇宫里 视野却十分广阔。四方上下曰宇 往古来今曰宙 在宇宙中天马行空 往来驰骋。很多当今社会的现象 在这部架空历史著作中也得到曲折的反映 令人会心一笑。

故国神游 多情应笑我。读者很可能会惊叹于主角的思维为什么如此发散 任何事情都可能联系到某个典故或某句格言 从意想不到的角度对眼前的事情给出绝妙的解答。其实这正是“读史使人明智”的真实体现。

主角那个时代背景不方便引弗朗西斯·培根的名言 否则作者用这句话来表达全书最重要的主题之一 倒是最合适的——读通了历史的人 一睁开眼就是沧桑。

这样的作品堪称独树一帜 高屋建瓴。它不是炫耀小家碧玉小灵气小才情的小作品 而是深入探讨大历史大时代大问题的大著作。

——@中科大胡不归

【第一节无忝所生】

我的名字叫玉机 我的孪生姐姐叫玉枢。我们姐妹出生在开宝五年的春天。起初父亲为我们取名为枢机 意为机巧圆转 且名中带木 遇春则欣欣向荣 寓意极好。母亲则坚持女孩子的名字中须得有玉 于是我们姐妹的名字就这样定了。

我最早的记忆可以追溯到两岁时。那是开宝七年的春天 汴河边春光漫漫 和风畅畅。母亲折柳条与迎春花枝编成花环 扣在我的头上。花环遮住了眉眼 眼前一片金翠相间的迷蒙。父亲和玉枢笑着追着 母亲的容貌在波光中嫣然如醉。这是我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人生的和美与惬意 也是我唯一能记起的与父母欢聚的时光。

开宝七年的冬天 我们母女三人经历了短暂的牢狱之困 在一个冷风沁骨的清晨 被押往汴城西市。母亲的发间别了一支鹅毛 胸前挂着竹牌 上书年纪与身价。玉枢和我软黄油腻的头发别不住沉重的鹅毛 只得绑在衣带上。

狱中湿冷 玉枢生了很重的病。幸好狱吏尚有恻隐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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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了郎中来看过 方不至于夭折。玉枢在母亲怀中昏睡 我则跪坐一旁。两侧跪满了与我们一样的罪人 偶尔听到低低的啜泣 如冷风呜咽。兵丁在我们身后监视 靴声橐橐。眼前有许多青布鞋子和黑布靴子驻足徘徊 渐渐有人被领走 离开了这个可悲的行列。

母亲虽然年轻 但在狱中恶食少眠 心事重重 显得容颜憔悴。她仍旧穿着抄家时的绀蓝色簇花襦裙 裙裾早已乌黑 鸠羽色花纹现出灰败之色。所有人都尽力将自己打扮得干净年轻 这样才容易让各府管家买走。然而一向珍视美貌的母亲 却懒怠用五指整理一下乱发。万缕青丝胡乱垂下 教人看不清她的脸。又因她带着两个幼女为累赘 整整一个上午也无人问津。

母亲右手抱着玉枢 左手抱着我。她怀中悲伤、惊恸、幽怨、衰败的气味 牢牢刻在我的脑海中。

时近正午 一双精致小巧的绣鞋映入眼帘。雪白的缎面 以雅白丝线绣着几盏玉兰花 花色皎皎 几乎与缎面不分。我和母亲不由抬起头 只见一位通身雪白的年轻女子居高临下地望着我们。她颈上系着白狐皮 风毛扑在她的脸上 与面色一样洁白。在一个幼童的眼中 她的容貌和意态难以描摹 有想象中仙女才有的完美无瑕。母亲连忙伏下身子 我亦随她举手叩拜。

那女子看了看母亲的身价牌子 向身后的青布靴子管家低语几句。青布靴子上前来付清了买价 一把抱起玉枢。母亲重新叩首 方才牵着我的手站起身。我们终于也离开了这个可悲的行列。我又累又饿 很快在车中睡了过去。

恍然一梦 日子又变得轻松惬意起来。母亲嫁给了青布靴子 生了弟弟。玉枢和我改姓卞为朱。我再也没有见过父亲。母亲告诉我 父亲“死”了 意为永不归来。

青布靴子是熙平长公主府的总管家。母亲嫁给青布靴子后 便随他管束长公主府的婢仆。青布靴子对我们姐妹很好 不但让我们衣食无缺 还教我们读书认字。他还禀明了长公主 请夫子教我们姐妹读书。然而 我总也不肯唤他一声父亲 他似乎也并不放在心上。

三年后 熙平长公主生下一个女儿 封为柔桑亭主 我和玉枢便成了亭主的近身侍婢和书房陪读。

开宝七年很快过去了 年号变为咸平 取人咸平安、事咸平顺之意。新帝登基。熙平长公主正是太祖高元靖的次女 咸平皇帝的姐姐。

咸平四年的寒食节 阖府不能燃灶火 只能用素香与冷食祭祀先人。那一年 我六岁。

早课时 夫子讲解“夙兴夜寐 无忝尔所生”[1]一句 我顿时想起了我的亲生父亲卞经。回家拜祭了朱家的祖先后 我从房中拿出母亲常用的小香炉 又从厨房偷了一碟瓜果。我将香炉与瓜果放在井台上 周身摸索 才省起忘记拿火折。转念一想 也不去找了。天近黄昏 寒气降下 我虔诚上香 心中默默呼唤父亲 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

青布靴子不知何时走到我身后 温和道:“你在祭奠谁?”

我如实答道:“今天寒食 家家祭祖。孩儿想拜祭一下亲生爹爹和卞家祖先。”

青布靴子一怔:“没有香火 如何祭祀?”

我恭敬道:“孩儿有一瓣心香。”

青布靴子大为惊异 赞叹道:“你若是男儿 将来必有一番成就。也罢 你既思念生父 从此你还是姓卞。”我怔了半晌 茫然不答。

忽然传来泣声 原来是母亲带着姐姐玉枢与弟弟朱云站在一旁。母亲满脸是泪 玉枢拉着母亲尚未被泪水洇湿的半边袖子 抽抽搭搭。三岁的朱云不知何故 也嚎啕大哭起来。青布靴子抱起朱云 柔声安慰。母亲俯身抱住我和玉枢 痛哭失声。

我虽然懵懂 也知道青布靴子对我们母女一直有说不尽的爱护与体贴。我终于下定了决心 低声唤道:“父亲。”

咸平九年的一个深秋之夜 双亲端坐在上 我恭立在下。母亲不知是悲是喜 父亲的眼中却暗藏审视。我从未见过他们如此郑重其事 但我并不担心 反有一种莫名的希冀。

今夜 必将有一事改变我的命运。

西风飒飒 草木萧萧。深秋开启冬藏 亦蕴含春蛰。良久 方听父亲道:“长公主殿下说 宫中有几个皇子公主已到了启蒙的年纪 皇后决定挑选一些女官侍读。年纪不能太大 也不能太小 就定了在过了新年满十二周岁的女孩子里挑。你的年纪刚好。长公主有意让你去应选 你可愿意?”

我问道:“入宫后还能再见爹妈么?”

父亲道:“按宫里的规矩 女官可在新年出宫省亲。或者你得宠 你母亲便可入宫看你。”

我又问:“姐姐也会入宫么?”

父亲道:“玉枢仍在府中服侍亭主。”

我更是好奇:“为何长公主选女儿 却不选姐姐?”

父亲的目光沉静如水:“因为你性子沉稳。读了那么多年书 进宫为自己谋一个好前程 方不辜负长公主和你母亲栽培你的一番苦心。你可明白为父的意思?”

什么是前程?便是书上说的“素常学成文武艺 一朝贤与帝王家”。不想我一个女儿家 自四启蒙 苦读七载有余 竟也有此机缘。我躬身道:“女儿明白。”

父亲直起腰身 再一次问道:“你愿意进宫么?”

我知道 若我的人生就这样下去 到了十八岁 我会嫁给府中另一个管家的儿子。他继父职 我承母业。我并非不甘心 或许还很乐意。只是我又想 既然有另一条路摆在眼前 何不一试?毕竟皇宫是比长公主府更为高贵广阔的所在。于是我郑重道:“女儿愿意。”

父亲抚掌笑道:“好!你虽不姓朱 但望你在宫中出人头地 有朝一日带携我朱门子弟。”

我虽回复卞姓 但在我心中 当年的青布靴子早与生父无异。我答道:“女儿若能入选 定然不会忘记父亲和母亲的养育之恩 若有余力 定会好好照顾姐姐弟弟。”

父亲点点头 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你是个有天分的孩子 若在长公主府里一辈子 或是做了亭主的陪嫁 终究委屈。你肯入宫 为父很欣慰。”

母亲含泪微笑 举帕子点了点眼角。父亲起身向母亲道:“我去看看玉枢姐弟 你们母女说话。”母亲站起身目送父亲出了上房 方才坐下。

我靠在母亲的身上 嗅着她秀发上的栀子花香 把玩她系在腰间的一方青玉双鱼佩——这是父亲送给母亲的聘礼之一 母亲一直随身佩戴 日日拂拭。

母亲抚着我的鬓发 柔声道:“你长大了 是时候让你知道你亲生父亲的事了。”

我仰起头道:“女儿恭听母亲教诲。”

母亲道:“你生父叫作卞经 是骁王府的记事参军。太祖驾崩 骁王高思谏图谋大位 阖府斩于东市。好好的亲王成了反贼 被逐出属籍。咱们府里的这位长公主便是废骁王与信王的同胞妹妹。长公主还有一位胞姐安平公主 随骁王谋反 死于宫中。他们兄妹四人同为太祖的陈贵妃所生。当今皇帝却是尚太后所生。”

我插口道:“那长公主一定很恨皇上了?”

母亲连忙掩住我的口 说道:“不可胡言乱语。长公主从不与家人谈论此事。”

我忙道:“女儿知错。”

母亲点点头 又道:“你生父当年对废骁王十分忠心。事败后 抵死不肯背弃旧主 慨然与废骁王一道问斩。他临死前请求你父亲照顾我们母女三人。那年冬天我们在汴城西市被官卖 长公主竟亲来看视 我们才有如今的安稳日子。”

忆起昔年的白玉兰绣花鞋 我感慨道:“孩儿记得 长公主那日虽衣着华贵 却是通身素服。应是在为长兄长姐服丧。她待女儿好 全看在女儿的生父对废骁王一片忠心的分上。”

母亲将我搂在怀中 含泪道:“难为你知道得清楚。怨不得你父亲总说你若为男儿 必成大器 看来也不全是虚言。”

我站直了身子道:“可是女儿有话 不吐不快。女儿自观史书 见许多大好男儿 不是自绝性命 便是引颈就戮。不但一生所学尽数荒废 且丢下满门老弱 惶惶然面对严刑峻法 实是惨不堪言。女儿并非不敬佩 只是窃以为并不可取。‘忠不足以救世 而死不足以成义。且为智者 固若此乎?’[2]”

母亲道:“我知道你心里最钦佩忍辱负重的能臣。我当年也并非不怨他。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 如今才看清楚 是各人的心不同罢了。”

我垂头道:“是。女儿错了 不当妄议生父。”

母亲微笑道:“不 你能说出这番话 证明你曾认真想过。望你以你生父为鉴 明白‘太刚则折 太柔则废’[3]的道理。母亲不望你飞上枝头 但愿你在宫中存小心 知变通 以保全自己为先。知道么?”

我深深颔首:“母亲放心 女儿知道。”

母亲拥我入怀 含泪吻我的面颊。一滴清泪落在我的脸上 被秋凉的风舐净后留下紧绷的触感。母亲虽衣食无忧 与父亲亦算得琴瑟和谐 但抄家灭门的煎熬与痛楚 对生父的怀念与怜悯 连同她心底深处的泪痕 永远不会消失。

年关将近 四处农庄的租子和私邑的税银都上来了 府里上下要检查修葺一番 众人也要添置些衣裳首饰与日用什物。因母亲读过书 精通算术 历来她分管的账目最是清楚。于是从当年冬天始 熙平长公主便提拔母亲做了内务账房的总管。母亲新官上任不敢怠慢 日日在账房点算钱物 早出晚归 十分辛苦。

我入宫选女官的事情定下来后 就再也不必服侍柔桑亭主。每天上午跟着宫里出来的姑姑学习宫中的礼仪规矩 到了下午无事可做 只看书习字打发时光。

母亲每日虽忙 到了晚间仍忙着给我裁制进宫应选所着的春衫。她将丝线劈成极细的四股 掺入新纺的棉线之中 细细拈成一股 在灯下织成几匹布。丝线是孔雀绿 棉线洁白 织出的布温软滑润 不似棉布的粗疏 亦有丝绸的爽滑 白中闪翠 令人耳目一新。母亲叫它隐翠。

听说宫中尚俭 太祖登基也不过只穿着布衣龙袍。如今宫中亦少戴金玉 反倒民间百业兴旺 许多官商都穿上了丝绸。当母亲问我织布的丝线要什么颜色时 我毫不犹豫地挑选了孔雀绿。听宫里的姑姑说 宫中目下只有一后二妃 以周贵妃最为得宠。

她的儿子高显和女儿义阳公主是皇帝的长子长女 皇帝爱逾性命。隐隐有风吹出 说皇帝有立高显为太子之意。我听了 自是一心想服侍周贵妃的子女。听说贵妃喜欢碧色 我若着隐翠做的衣衫 也能多几分胜算。

自从玉枢知道我要入宫 心中似有不乐。平日与我有说不完的话 如今沉默了许多。虽然从不诉诸于口 但她看到隐翠时 总是流露出欣羡的神情。虽只匆匆一瞥 目光却曜如闪电。母亲便哄她说 待我参选的事情一了 便给她与柔桑亭主各织一匹隐翠。

新年过去了 母亲总算轻松少许。这一日 母亲做好了新衣让我一试。衣衫上疏疏绣着几朵白绿碎花 以银丝滚边。腰间系一条绿芙蓉长裙。雪白的中裙上 以隐翠丝线在裙角绣了缠枝蔓草的图样。鞋尖还缝制了一朵水色芙蓉花。新衣在身 我甚是欢喜。母亲亦含笑看着我 对我的模样夸赞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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