颖妃白了我一眼,不屑我的伪善:“我并非胡猜。当年天子气一事,满城风雨。我记得当时弘阳郡王就在西北,回京之后颇冷淡了一段时日。其中因由,耐人寻味。姐姐是弘阳郡王的侍读,辞官年余又回御书房‘职典枢机’,这分明是默认了嘛。姐姐说,是不是?”

她这副不阴不阳的神情恨得我牙痒,我倒真想给她来一个“默认”,然而终究不由自主地说道:“若论专心一意,妹妹也算‘心无旁骛,笃志而体’了。都还未见分晓呢,将来的事情,谁能断定?妹妹说,是不是?”

因堆积的事务太多,接下来的一个月,我整日都在定乾宫看奏报、读奏报、写奏报。常有大臣来议事,初时我还去屏风后回避,次数多了皇帝也懒得再让我走开。有时他听两句便走了神,回头还需要我提醒他。如此到了三月,才把去年九月以来积下的奏疏处置完毕。

三月初六既是我的生辰,又是休沐之日。我原本要出宫回家,但一来实在太过疲累,二来怕见母亲,于是在漱玉斋里懒得起身。

黑甜一觉醒来,已是辰末巳初,内阜院的例赏和各宫的赏赐早已堆满了西厢。我一面饮茶一面看绿萼展示,都是平常的吃用之物和珍宝首饰。定乾宫赏赐的是一对犀角杯,虽然珍贵,却并无惊喜。窗外春深似海,落英成阵。风起如水,一两片樱花像雨点扑在窗纸上,落下一线暗影,如随手一捺,漫不经心。忽然想起十六岁生辰那一日,皇帝送过来的六件火器。多年后仔细体味那时的心情,大约是可以称作“欢喜”的吧。朝夕相对之间,终于都平淡如水了。

绿萼展开两幅山水画,啧啧惊叹:“这是太后赏的两幅真迹,价值连城。”

念及太后,总有一种面对母亲的无奈,像画卷中的峰峦层叠,让人无从看起。我心中一凉,更加意兴阑珊:“我回宫后,还没去过济慈宫,今日就去一趟,请安谢恩一毕了了。”

绿萼正在卷起画轴,闻言迟疑:“姑娘不怕么?太后曾命人散布对姑娘不好的话。”

我把一枚黑曜棋子在四指之间运转如飞,低了头淡淡道:“太后是为了救昌平郡王,又不是存心令我难堪。既然我已经回宫,总是要去济慈宫的。你去准备一下吧。”绿萼面有忧色,应声去了。

来到济慈宫,已是午初。太后一身薄绡单衣,正提着青竹棍,指点两个十三四岁的稚龄少女练剑。这两个小宫女隐隐有些眼熟,我苦思冥想好一会儿,才记起当年锦素从西北回宫论罪时,我借口回禀升平长公主之近况,探听太后的口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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