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理好下午与客户的磋商文件后离下班时间还有一刻钟。我百无聊赖,心绪却如同一团乱麻。平时的十五分钟,足以被高效运用,或跟进客户,或建交,或者指导下手忙脚乱的新员工……而今天,思维紊乱了一上午,却越理越乱。我甩甩脑袋,今天下午的价格谈判是定下合同的关键,一定要调整好状态,直捣黄龙。十安集团是C城的巨擘,这次业务要是能谈下来,我这一年都能衣食无忧了,非但无忧,近些日子还能跻身中产阶级。

“徒弟……”

“啊?”耳边忽然响起一道声音,我一惊之下抬起头,对上了夏长松疑惑的眸子,“走路怎么没声音?”

“小钱钱什么怎么了?都见你心不在焉了一上午了。有什么事儿跟师父说说嘛。”夏长松是个怪人。工作时认真如同机器人,一丝不苟,兢兢业业;工作内容完成后秒秒钟露出神经病面目。我当年刚进部门时由他带了一段时间,他便一直以我的师父自居,还逮着机会有事儿没事儿要我叫他师父。我当年刚从象牙塔里出来,涉世未深,本着对前辈的尊敬,傻愣愣地叫了好久。后来才发现他其实到公司也才两年多一些,年纪也比我大不了多少。虽然他的业务能力确实不错。这次的价格环节,他是主谈,我是副谈。

“去你的!”我挥开他的手。

“哟,徒弟,这可是你的不对了。师父这可是关心你呐。”此怪人又作西子捧心状,且加以幽怨之表情。

“……有病快治,讳疾忌医可不好。”我赏给他一个白眼。

“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奈何尔等不孝者。”可惜他海拔178cm,性别男,学林黛玉的“似喜非喜含情目”,却终没有人家的“两弯似蹙非蹙眷烟眉”,明明是剑眉星目(好吧,他其实长着一双桃花眼)的男儿,却偏作柔弱状。

“我这儿可没有治戏精的药啊!师~父~”

“哦,你就是那医我的药~”此戏精居然还朝我抛了抛媚眼,我禁不住一阵发颤,抖落一地鸡皮疙瘩。

“夏长松,你身上的松针是长到眉毛下那两个黑窟窿上了么?”

“呜呜……你个小钱钱,居然骂我长针眼。”

我赶紧避开他的熊抱:“……下午的环节,我们怎么来?”我揉揉太阳穴,脑子里乱糟糟的,实在不想和他闹。

“哎呀呀!头又痛了啊?”他拉我坐下,替我按摩痛处,“知己知彼,才能占得先机。”夏长松一进入工作状态,立即就有了“指点江山”的气势,“我们的对手是十安集团的大公子洛云是。根据资料,这个洛公子大学主修的是法律系,副修也并不是商务类专业,然而一毕业就进了家族集团,之后也不过两年,商务才干就见发硎了。”

夏长松忽然停了下来,惊讶地看着我。

“怎么了?”我不明所以。

“你刚说'他是个偏执的律师','他'是指洛云是吧?你们认识?”

原来我刚才又失神了。我笑笑:“同一个大学的校友。”看着夏长松满面惊喜,我只好打击他,“我和他关系并不亲厚,他并不一定记得我。”

“……兵来将挡,他总有破绽的。”还好夏长松并不八卦。

下班时间到了。我把资料装进公文包,随夏长松一道下班。该来的总归会来。我试着平复心情,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心跳越发如同擂鼓。心情激动,有时是因为紧张,有时是因为期待。或者二者交杂。前者不安居多,后者高兴主导。但总归,是在乎。我也不很确定我对于洛云是是哪种成份居多,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时隔多年,仅是再次听到他的消息,就足以让我乱了方寸。

下午二点四十五分,星河酒店。我看着身边正襟危坐的夏长松,见他不像平时那样插科打诨嘻哈笑闹,气氛也莫名增加了紧张感,于是忍不住奚落他:“你是松树,又不是小白杨。有必要这么挺立么?”

“徒弟啊!我紧张……”他说着咬咬唇,惶急无措。

我心里咯噔一下,洛云是现在这么厉害,还没见面都能镇住算是阅尽千帆的二皮脸夏长松了么?

“夏长松,想想上次你拿下的那个大单。这次的对手不过是个刚出羊圈的小羊羔。仗还没打呢,不能弱了士气。”我厚着脸皮安抚他。

“嗯。”他用力点头。我松一口气,准备和他再分析分析战术,只听他紧接着说:“他真的好帅啊!光是看他的照片我就紧张得不得了,等会儿见着真人了,啊!我的小心脏,扑通扑通,小鹿乱撞……”

“……”这个死娘炮!

“据我所知,洛云是喜欢强势一点的。”话出口,恨不得咬舌自尽。

果然。夏长松欢欣得像小雀子一样要跃起来了:“洛云是喜欢男孩子?”

“总之,等会儿你要是好好表现,一定会让他增加好感度的。”感觉智商瞬间被拉低。

“夏先生,钱先生,二位早。”

似熟悉却又带陌生的声音从包厢门口处传来,我感觉心跳仿佛漏了一拍。只愣愣地看着来人,却发不出声,仿佛一时得了失语症。五年不见,他的五官似乎比记忆中的更为凌厉了。记忆中的他是什么模样,我记不太清了。五年前的那一次之后,我跟他,再没了交集,联系方式和照片以及一切和他有关的有形东西都被我毁了。无形的一些东西,或痛或喜,或真或假,也都被我刻意束之高阁。这么久了,我以为我早就对他不在意了。

“啊!”身旁的夏长松忽然尖叫一声。我不满地看向他,他双手捂住嘴,眸子熠熠生辉,直勾勾地望向洛云是。随后,离桌,呲蹓一滚,就到了洛云是面前,伸出手:“你好,你好!洛总,我是夏长松。”

“你好,夏先生。”洛云是一直面带微笑,礼貌有加。

“洛总好!”我伸出手。

“钱先生,你好。”

中国人大都喜欢在饭桌上谈生意,大抵是味蕾在享受的同时,心思也会暂时放松。夏长松对待工作是极为认真的,之前就说过。加之他现在又着迷于洛云是,遂不断地找话题,公事私事两不误,基本上没我什么事。这场饭局算是宾主尽欢,洽谈也很顺利。

“洛总,你是A大毕业的吧?小钱钱也是。好巧好巧哦!”夏长松双手撑着脸颊,兰花指翘着,桃花眼眨着,看看洛云是,又看看我。

我:“……”

好吧,话说早了,宾主不一定尽欢,洽谈的顺利景象仿佛式微。

“嗯,”洛云是看了我一眼,“我和钱先生是同窗。”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A大可是名校,怪不得出了像洛总和小钱钱这样的人才!”简直是戏精!

“呵呵……钱先生一直都很优秀。”

“是呀是呀!小钱钱也经常这样说洛总你的。你们真是惺惺惜惺惺啊!嘻嘻……”夏长松你闭嘴!

我下意识地看向洛云是,他也向我温和一笑,礼貌又疏离。我心里一阵钝痛,洛云是比我要拿得起放得下;他现在是完全不在意我了。

以前的很多事,刻意去忘记,真的就忘记了。我不记得自己和他经历了什么,导致现在还放不下他。又或许,是因为在不爱之前就分手,心有不甘,觉得遗憾,才念念不忘。

我原本以为他会刁难我,没想到他根本眼里就没有我。我紧张了这么久的重逢,没想到根本就没有紧张的必要。商务洽谈,有哪一方是真想得个失败、费时费力的结果?人呐,还是要有自知之明。

“夏长松,你没吃错药吧?乱说什么话!你以为腆着脸和人家凑关系就能促进这笔生意了?”我站在车门前,盯着他,真为他刚才的行为不齿。

“小钱钱~”此人竟恬不知耻地嘟着嘴,可怜巴巴,像是我欺负了他似的。

“你闭嘴!”我忍不住大吼,推他一把,“你长袖善舞别拉着我!我是想晋升,但是厚颜无耻地拿尊严去……”蓦然,我脑海里浮现一个画面。呵呵……我其实才是真的恬不知耻。

“徒弟……”夏长松愣愣地看向我,眼里冒出了水花,一手扶着方才撞到了后视镜的另一只胳膊,“徒弟,你说你大学时喜欢过一个人,是洛云是吧?”

“……你胡说什么!”我转过脸。

“今天我在你办公桌上看到一页便笺簿,上面全是洛云是的名字。你今天心事重重,也是为着他吧?”

“关你什么事!”我转身就走。

价格谈定后,下午也不用去公司了。我一时不知道做什么,待在家里,又觉得浪费了这几个小时的假期。夏长松真的是管得太宽了。躺在床上,盯着手机。手机息屏了好几次,一直停留在洛云是的手机号码那个界面,拇指悬空,手臂又有些胀痛。我不想拿自己的尊严做赌注。因为,结果一定是输。他已经不是那个我一说想他他就会到我身边来的洛云是了。他爱过我,恨过我,现在爱恨消弭,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喂?”声音从电话里传来。我吓一跳,手机砸到脸上。

不及呼痛,我赶紧把它置于耳侧。

“喂?你好?”冷漠的声音让我心里发酸。

但还有一件事令我更觉心酸:我忽然想不起来洛云是的样貌了,尽管中午才见过他。

手机从那边挂断了。

洛云是,他的眉毛是什么样的?眼睛是什么样的?鼻子呢?嘴呢?他以前的样子,和现在的样子,我都不记得了。就像画在黑板上的粉笔画,被刷子一点一点擦去,模糊不清,然后消失不见,只留下一片空荡荡的黑板。

夏长松这段日子倒是和洛云是异常熟络。常听他讲起洛云是,讲的时候眼神冒光,凝聚成了一颗心。

他会说“没想到云是私底下这么高冷”,然后像所有陷入恋爱困扰的人一样,为着某个人或喜或忧。也会说“云是今天终于答应和我一起吃饭了”,脸上喜悦可掬,遮都遮不住,不过也没必要遮,他是不在意其他同事的看法的。

“你真的喜欢洛总?”休息时间,我随口问道。

“当然啦!我对他可是一见钟情。据说他还是单身呢。”转而他又对着我摇摇头叹道,“你真不想挽回了?真可惜。”

“祝你奏凯歌而归。”我无视他惋惜的表情,转头面向电脑。

“嗯呐!乖徒弟。”他笑嘻嘻,“不过,他说他心里一直有个人。”

我手指一颤,点击进了一个页面,是十安集团的网址。映入眼帘的是洛云是的照片——他这么帅气又稳重,作为公司的形象代言人,也是一个亮点。我看着照片,心思像乱飞的蓬草。他心里的人……会是我么?不禁欢喜,心里像被抹了饴糖。我不是圣母,与其看着他和别人幸福,不如也成全我自己。我和夏长松的关系再好,也算是情敌。我不会阴他,但不代表我会让他。洛云是,我希望你没有走远。

“对了,下星期他会在海滩上办个私人的生日宴,就请几个朋友。你去么?”

“我,我不知道。”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些结巴,“他又没请我去。何况,除了上次商务洽谈,我们就没再见过了。”

“嘿嘿……那我去问问他。”

“哎……”我看着夏长松蹦蹦跳跳走开的背影。他或许是真的很喜欢洛云是,巴不得找着什么借口和他说话。洛云是那么优秀,以前是,现在也是。只是以前的洛云是是我的。后来,我把他弄丢了。现在,我再去领他,不知道他会不会愿意跟我回来。

洛云是的生日是五月二十号,本周五。他以前和我说过:“串串,我们以后移民到瑞士,然后在我生日这天我们把结婚证领了。”但他说的以后没有具体的日期,这以后不知道会不会永远只是无法企及的以后;而我那时也没有注意到这个漏洞。

我站在穿衣镜前,打量着穿着新衣的自己。新衣服挺适合的,穿起来连我自己都觉得显得年轻了不少。我二十七岁了,没房没车,只有一点存款。之前一个人,怎么过都不在意。现在生活掀起了一点涟漪,也该做点什么迎迎新了。我看着礼物盒,忍不住肖想他打开后的表情。里面装着的是五年前的没送出去的心意—diy手表,每当走到早晨5:20的时候都会响起一段我以自己的声音录的告白音频。5:20太早了,想改成17:20,终究还是没改。不过当然不是当年那个,那个早已被我扔掉了;这个是前些日子新做的。

没和夏长松一起去海滩,有两个原因,一是不顺路,二是,想显得特殊一些。

我掐准时间到的时候,其他人已经全到了,娱乐设施都已备好,烧烤架上肉类光是闻着就生津。大家正嚷嚷着要开始吃。我有些尴尬。没想到他们这么早到。

“钱……”我循声看去。那个叫到一半忽然闭嘴的男生叫郭瑞恩,大三的时候认识的大一小学弟。他旁边的那些男人,也都是洛云是的兄弟。以前对我很热情,现在见面倒觉十分尴尬。

我走到了一直朝我挥手的夏长松面前。

他也察觉到了尴尬:“徒弟,你怎么那么晚来?”

“生日会不是五点么?我还早到了五分钟呢。”我说。

“额,我比你早到二十分钟,那时他们就已经开始忙活了。”

“主角还没来呢。”我撇撇嘴。

“云是之前就来了,后来说准备惊喜去了。啊!嘿嘿……”夏长松双手捂胸,脑袋向左侧一歪。我看着他,此刻却不忍心吐槽嗤笑。

惊喜?他的生日,会准备什么惊喜呢?我不禁满怀期待。

“徒弟啊,你终于舍得穿新衣服了?”他扬眉。

我避开他的眼神:“买了很久了,今天才翻出来。”

“嘘……”忽然响起一声清越的口哨声。随后众人欢腾着“寿星来了寿星来了”。

……寿星瞪着脚踏车来了。。。。。。还是双人座椅的……

等等……洛云是旁边座位上的那个男生是谁?

他们还没过来,就有些人簇拥着过去了。嬉闹中我听到洛云是的声音,他说,“这是我男朋友。”

欢呼声中我没有听清那个男生的名字。男生很清秀,我不知道洛云是原来喜欢这种类型的。

“你好!你是钱串吧?我叫林麓。”男生挽着洛云是的手,对我说,“听阿洛说你们以前是好朋友。很高兴见到你。”

“你好!”我看看洛云是,他没有看我。林麓对我是有些敌意的。洛云是揉揉他的头发,将它搂进自己怀里。他的温柔动作安抚了林麓,却同时也化作了一把利刃,剜着我的心;而我却没有资格露出哪怕是半点痛楚。

人声嘈杂,天色向晚,海风有些凉。我太阳穴处不知何时正突突乱跳,这是头风症发作的前兆。我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原来不仅夏长松是炮灰,我也是。我们两个小丑在正主面前连当情敌的资格都没有,还妄想自己是主角。哀莫大于心不死,老抓着那些并不美好的回忆过日子,有什么好的呢?我从地上抓起一把沙,逆风扬去,被吹了一脸。

“徒弟……”不知何时夏长松站在了我身边,我不顾狼狈,连忙擦脸。眼里鼻里嘴里全是沙,似乎怎么也擦不掉。脏兮兮的,连自己都觉得嫌弃。

“徒弟你还好吧?”夏长松也慷慨献帕,帮我抹脸。

“呸呸呸……”我狂吐嘴里的沙子。

“徒弟,我也伤心。”夏长松轻抚我的背。

“我可没伤心。”我说。

夏长松没说话,只是看着我。

我有些不自在:“你也看到了,风大,沙子吹了一脸。”

“走,过去吧,这边风这么大,等会儿你头风又犯了。”

已经犯了。“我和洛云是大一时认识,一见钟情。”我没有动,眼神始终忍不住粘在洛云是和他男朋友身上。倾诉的欲望在我心里滋生而后迅速蔓延,“我们在一起四年。我是孤儿。一直受某个爱心人士定期资助,到大四的时候,我生父出现了,他欠了许多债,官司正等着他;又得了重病,得尽快动手术。我想救他,但是没有钱。

“我去找洛云是借,我以为他会马上帮忙,但是他没有。他说我爸那个官司有问题,他那些债券都是混乱的,说给他来接。他已经考了律师证,正是雄心壮志茂盛,摩拳擦掌接待案子的时候,我当时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以为他不愿意帮忙,于是那天我们吵架了。

“我没有办法,于是找到了一直资助我上学的那个人。我不知道,原来他是个gay,更没想到他会提出那样的要求,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于是打洛云是的电话,但是打了好几个,他都没有接。”

“一连三天我都没有洛云是的下落。我爸的事情火烧眉毛。我咬咬牙,答应了那个人。”这段往事是见不得光的。但凡夏长松稍有异感,我都会停止诉说。有些意外,他双手伸向我腋下,紧紧抱着我。我被这个有些娘的安慰姿势逗得差点失笑:“夏长松,你人挺好的。只要别娘,咳咳,只要再阳刚一些,一定会找到真心爱你的人的。”

“我爱一个人,会爱他的一切。而那个人,对我也该如此。”夏长松说。

我有些惊讶他这么纯情,却还是忍不住逗他:“真的,情敌也爱?”

“嗯~徒弟我好冷。”

我扯开这只一直往我身上蹭的巨型猫:“后来不知道是谁拍了我和那个人的床上视频,更不明白为什么就发到了洛云是的手里。视频中的我淫靡不堪,洛云是忍受不了。”

“后来我知道洛云是不见的那几天一直在他导师家里,请托导师一起分析整理案情。案子后来赢了,我爸的债务轻了许多,再后来送我爸动手术。呵……倒没成想手术失败了。之后就是他的葬礼。”

“夏长松你别哭丧着脸,我现在不是还好好儿地活着?”我捏住他的两边腮帮子往上扯,看到了一个扭曲难看的笑容,于是放弃。

“忙完这一切后我去找洛云是,我向他道歉,不该不相信他。但是,呵呵……他嫌我脏。喂!都叫你别哭丧着脸了,多晦气!你还哭!”我揩掉他脸上的泪水,夏长松就是娘儿们唧唧的。

“他平时那么高高在上的一个人,怎么能忍受爱人的背叛?”我笑笑。

情绪是能传递的,他的眼泪也唤起了我眼中的汹涌澎湃。我转身蹲下,抹掉脸上的液体,一只手伸进水里,真冷,我禁不住浑身发抖,头痛得更厉害了。

我掏出礼物,给夏长松看:“这是我为他准备的生日礼物,五年前没有送给他,今天也不会给他。永远都不会了。”同样的,我会扔掉它。

“你干什么?放手!”我看着抓住我手中手表的夏长松。

“怎么着也是心意。”他说。

“不合时宜的礼物只会让人厌恶。我不想让他看不起我。”

“他早就看不起你了。”

“……”

“不,我是说,你怎么知道他会不喜欢呢?”

“你以为谁都像你这样没眼色?”我有些恼怒,“放开!”

“不放。”他抓得更紧了。

“放开!”

“不放!”

“咚!”我愣了一下。手表倒不是掉水里了,而是砸到了从前方走来的洛云是。他一手牵着他的男朋友,一手捂着额头。我忙跑过去想捡起来,却已经到洛云是的手中了。

“洛云是,给我。”我伸出手。

“什么要紧的东西?”他看向我。

“没什么,买东西附赠的手表而已。”

“我爱你。”不知道刚才是不是咂坏了,音频忽然响起。我盯着他手上的表。他也看看表,又惊讶地看着我。

“现在是北京时间5:20,早安!阿洛,我爱……咚!”我溘然回神,一把抢下手表将它扔进了海里,将心事水葬。

“手表……”夏长松追着坠物一起滚到了海里。

“……”手表没有找到,夏长松却喝了好几口海水。我们今天的乌龙事算是扫了洛云是一行人的兴致。将浑身湿漉漉打着颤的夏长松捞出来轰进帐篷里换干净的衣服,我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却无处遁形。我头风难受得厉害,心情暴躁:“夏长松你滚不滚?”

“嘤嘤嘤……徒弟别那么凶嘛。”

“换好了没有?”我不耐烦道。这个傻子。

“还没有。呜呜……徒弟,我身上都起粉红色泡泡了。”

“……可能是过敏了。你别挠,别感染了。”

“嗯,啊!徒弟!”

“你干嘛!”我撩起纱帐门就进去。

夏长松衣襟褪到了胳膊上,裸露的脖子和肩上红点密密麻麻。

“怎么这么严重?”光是看着就怪渗人的。

“啊啊啊!徒弟,我好痒!”说着他举起爪子就往身上抓。

我赶紧摁住他:“别抓,抓破了会留疤的。到时候就是麻子了。我带你去医院!”

“呜呜呜……可是好痒。徒弟你帮我挠挠吧!只轻挠,不抓破了就好了。”

“好吧!看你以后还犯不犯傻?”我按在他身上替他缓解。

“嗯~嗯~好舒服~徒弟,嗯~再用力,那儿好痒~啊!对,就是那儿~嗯~”

“你闭嘴!”叫得这么*。

“徒弟,你技术真好~”

“……”挠个痒还要什么技术!

整理好东西准备告辞,一出帐篷就看到了脸冷得像冰渣子似的的洛云是。

“呃……刚刚,帐篷里,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不知怎的,解释脱口而出。不希望他误会,却又想在他脸上看到除冷漠以外别的表情。

“头风好了么?”他轻轻地说。

我眼睛一酸,好像回到了从前,好像之前的伤害只是一场噩梦。我摇摇头,盯着他看,舍不得移开眼睛。他双手摩挲着我两边的太阳穴处,而后轻轻按压。

“洛云是……”他以前经常为我做的事情,如今再次感受一二竟觉得受宠若惊。

“小麓今天有些不高兴了。”他忽然说。

我一时不明白他的意思。

“今天,你,咳咳,还有他,”他又看向夏长松。

原来是因为你男朋友不高兴了你来赶我走啊!钱串,你真是贱得可以。我今天做得最蠢的一件事就是来参加你的生日趴,最最蠢的就是带来那个愚蠢的礼物。“云是!”帐篷内传来一声尖锐的叫声。

洛云是:“……”

估计他是想吼他一声为我鸣不平,可由于他的声线偏细,这吼声听起来就像撒泼。

“洛云是,我有话想对你说。你听不听?”

天色暗了许多,但天还是很蓝,还伴着一片片云霞,风很大,吹起层层海浪。我双臂交叉捂住身子,踩着软软的沙滩,一步一步走向水畔。

“你头风还没好,吹不得风,怎么不在帐篷那里说?”

“洛云是,你会和他去瑞士结婚么?”我看着他,他脸色微变,或许是想起了从前对我的许诺。

“日子定下了么?”我又问。

“对不起。”他说。

“洛云是,别说对不起。谁没有个过去呢?”我说着从地面抓起一把沙,轻轻一辉,它们便顺着风撒向了海里,“过往就如同这些沙子一样,被海水冲散,事散无痕。洛云是,我为你高兴,祝福你们。”

我们两个这五年来都在C城,却近日才见面;想来我们都主张顺其自然。故事之所以称之为“故”事,就代表它属于历史,该翻篇了。

“串串……”这么多年了,这个称呼不光是他叫着觉得不自然,我听得也别扭。他说,“我们,既然已经说清楚了,你叫夏长松以后少来找我吧!”

“夏长松?”我不解其意。

“嗯,你不知道?”我们面面相觑,他说,“他每次来找我都会说起我和你的事情,咳,想撮合我们。小麓很不高兴。”

夏长松脑子瓦特了?等等,我们在某种程度上不是情敌么?

“咳咳……不好意思,我之前和他略略提起我们以前的事,他估计是云里雾里就好心办了坏事。以后不会了。我替他向你道歉。”

“嗯,不用道歉。他也是关心你。”

我忽然明白了:“洛云是,你向夏长松透露这个生日派对,其实是想通过他引我来是不是?”让我亲眼见证你和你男朋友的浓情蜜意之后彻底死心吧!

我们的故事太旧了,留在心湖里好多年,腐烂得都发臭了。不塞不流,不止不行。而此刻,好像忽然就疏通了。

天真的暗了好多,夜风呼啸,我紧了紧衣服,挥别适才洛云是口中珍惜眼前人的隐晦之辞,朝夏长松走去。

“怎么样,徒弟?”夏长松一把熊抱过我。我吹了太久的风,他的怀抱真的挺暖和的。就由他圈着:“你希望怎么样,嗯,师父?”我挑挑眉。

我感受到他僵了一下,然后又听到他说,“徒弟,师父当然是希望你幸福咩。”

“幸福有很多种,比如说吃饭睡觉气师父。你希望我怎么个幸福法?”我乐了。

“嘤嘤嘤……小钱钱你好坏……就知道捉弄师父……”

“夏长松。”

“哎。”

“师父。”

“哎。”

“傻帽儿。”

“哎。啊不。”

“哈哈哈哈……你不喜欢洛云是吧?”我倒着走,看向他。

“……”火烧云席卷苍穹,他的脸只煞白了一瞬间便被红霞映得红扑扑了。

“你说你为洛云是伤心,可是我半点都感受不出来。不过你确实很有表演天赋,不愧是戏精。之前说对他一见钟情,我都信了。”

“……”

“这么说,我从始至终都不是你的情敌咯!”

“……”

“所以,你为什么骗我?”

“徒弟……”

“嗯。”我好整以暇地等着他解释。

“徒弟,我身上又痒了。”

“……去医院吧!”差点忘了这茬了。(*′???`*)

夏长松把车开至时代广场就停下了。

“怎么在这儿停了?不去医院么?”

“徒弟,我不想去医院。我们去药店买药擦擦好不好?”他嘟着嘴,眼睛咕噜咕噜转。

“……谁管你!”

“徒弟……”他拉拉我衣袖。

“又怎么了?买个药还叫我陪你一起?”

“不是啦!擦完药我们去抓娃娃好不好?”

“夏长松你多大了?”我无语。

“哎徒弟你没有说我不像个男人哎!”

“……”你兴奋个什么劲儿?

“哎,左边左边,对对,快抓快抓,嗯,抓住了抓住了!”

“哎,好可惜,那只龙猫好可爱,本来都抓住了竟然又掉了。”

“我说你要是听我指挥朝刚才那个方向一把抓下肯定会掉进框里。哎~”

“闭嘴!”我说,“是这个破抓手太松了,抓到了又松掉。坑货。”

“我来我来。”我看着他专注地盯着猎物,右手操弄着机器把手,未几,就抓到了他心心念念的龙猫娃娃。

“哦耶!抓到了!嗯,好可爱!你看看!”他将娃娃递给我。

“小女生玩儿的,有什么好?”

他没说什么,只说:“徒弟徒弟,你再试试。我要那只维尼熊。”

我根据他的指挥,仔细地操作着抓手。

……又没抓到……

“你太聒噪了!抓到了又掉了!”我有点儿烦闷,凭什么他能旗开得胜,我试了两次都抓不到?

“再来一次!你闭嘴,不许说话!”

……这次只碰到了娃娃……

“再来一次!”

……还是没抓到……

“再来一次!”我就不信邪了,“拿游戏币来。”

“额,徒弟,游戏币用完了。”

“再去买。”

……

“呵,也不是很难嘛!给!”我把维尼熊给夏长松,“也没什么意思,你玩儿吧。”

“好,我再去买币。”夏长松笑眯眯,亲了一口维尼熊。有那么喜欢这只熊么?

……

“徒弟,帮我拿几只娃娃,太多了,我手不够。”

我看着自己手上的三只,再看看他怀里的另四只,怎么看都不顺眼。

“徒弟……今天真开心!喏,这只龙猫送给你。”

“这么幼稚,我才不要。”

“徒弟,你和它长得好像吖!”

我翻个白眼:“这么傻哪里像了?”

“都很可爱吖!”

“……我说你一个大男人做什么喜欢这种小孩子家家的东西?”

“很可爱吖!”他眨巴眨巴眼睛,递给我,“不可爱么?”

我捏捏龙猫的脸颊,“挺软的。”

“徒弟。”

“干嘛?”

“明天你有空么?”

“怎么?”

“明天和我一起去阳光福利院好不好?”

“……”我也是从福利院出来的,但是直到现在还没做任何回馈。我知道他在福利院关注了一对双胞胎小孩儿,一直定期去看他们。

“好不好嘛?”

“反正我明天也没什么事儿。”

我站在穿衣镜前,看看手上的龙猫,再看看自己。这个夏长松眼睛估计是瞎了,哪里像了?!

“夏哥哥,你来了?”

“嗯呐,小云小溪,”夏长松摸摸小孩儿的头,看向我,“叫小钱钱哥哥,看他给你们带礼物来了。”

“小钱钱哥哥。”

“……乖。”我嘴角一抽,这怪异的称呼。我把袋子里的四只昨天抓到的娃娃分发给他们。这对双胞胎长得还真像,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小云有些怕生,躲在夏长松身后,小溪倒是有些自来熟:“小钱钱哥哥我在夏哥哥手机里看过你的好多照片,你比照片上好看多了。”

“谢谢。”我摸摸他的头,“你们也很可爱。几岁了啊?”

“五岁了。”

我又摸摸他的头。我跟这孩子很投缘,对他喜欢得很。

夏长松真是幼稚得可以,居然和小孩儿一起玩儿跳房子。

单脚,双脚,一蹦一跳,一个大人,两个小孩,画面倒是十足的温馨。我拿出手机,定格了这些瞬间。

“小钱钱哥哥,我们来玩儿老鹰抓小鸡好不好?”小溪扯扯我的衣袖。

“……你们不玩儿跳房子了么?”我暗自揩汗。

“夏哥哥叫我们不要冷落了小钱钱哥哥,说你会寂寞的。”

“……”我剜了一眼夏长松。

此人在给小云擦汗,还不时地偷瞄我。

“啊啊啊!左边!小云小溪,抓,抓紧了!别给大老鹰抓住了!他会,吃掉你们的!呼……”

“啊!救命啊!”

“老鹰来了,老鹰来了!”

“啊哈哈哈哈哈……”

“抓到了!”我一把抱起小云。看着小孩儿小脸红扑扑,咯咯直笑,我心情大好。挠挠他的胳肢窝,他像泥鳅似的,在我身上扭来扭去;最后被夏长松“救”下了。

“徒弟,我想收养他们。”夏长松说。午饭后,小云小溪去睡觉了,我们也告辞。

“嗯。”夏长松把他们当亲儿子似的,他这样想我并不惊讶。

“但是我一个人照顾不了两个小朋友。”他眨眨眼,“小溪很喜欢你呢。徒弟~”

“我……”我一个人在这世上,可以说是赤条条来去无牵挂了,但是这感觉并不好。五年前我拼命想抓住的亲情非但没能抓住,还毁掉了之后的幸福。

“徒弟~”

“……我想想。”

“小云小溪到上学的年纪了。我想让他们有个好一点儿的环境。”

“……好吧。”我一把推开夏长松凑近的脸。

“徒弟你太好了!”没来得及推开他的爪子,我被他一把抱住。

“但是,小云小溪是双胞胎,不能分开的。”

“……我觉得你可以照顾好他们两个的。”

“呜呜……徒弟,你一点都不懂我的心~”

“我还真不想懂。”

“徒弟~”

“……”

“徒弟徒弟徒弟……”

“放!”

“嘤嘤嘤……徒弟你又爆粗口了。”

“说。”

“徒弟,我会做饭,会洗衣服,还会打扫房间。”

“……”

“我的房子挺大的,够住四个人。我们还能在花园里玩儿老鹰捉小鸡。”

“谁要跟你玩儿这么幼稚的游戏!”

“咦,你今天不是玩儿得很开心么?”

“……”

“徒弟,我们以后的生活一定会很丰富美满的。”

“谁要和你一起生活了?”

“俗话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孩子当然该跟父亲一起生活啦!”

“你说什么!”

“……徒弟?”夏长松忽然抖了一抖。

我也为自己忽然加重的语气惊讶。

“再说吧!”我说。

回到公寓,我拿起放在床边的龙猫,捏捏它的耳朵和腮帮子,再扔到床上。近日总是被夏长松的话左右;难得地迁就他,他却得寸进尺。

再拿起那只小胖娃娃,放在脸上方,与它四目相对。脑海里莫名浮现出了夏长松亲维尼熊的画面:圆圆的眼睛眯成了月牙,双颊隐约有点点酒窝——他生成这副样子,若是硬要阳刚,似乎也会显得有些违和。我甩甩脑袋,娘炮更受不了。又将龙猫扔至一旁。

三个月后,领养手续办下来了。幼儿园开学得早,我得尽快为小溪找个好点儿的幼儿园。

“小钱钱哥哥……”小溪拽拽我的衣服下摆,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

“怎么了小溪?”我给他倒杯牛奶。

“我好想小云。”他的眼睛湿漉漉的,似乎下一秒便会有山洪爆发。

“晚饭前不是才见面了么?”我摸摸他的头。

“呜呜……”他终于哭出来了,“呜哇……没,没有小云,我睡不着啊!呜呜……”

“……你前两天不是还一个人睡么?怎么了,小勇士不见了?”我擦擦他的脸。

“呜哇……嗝~”冒出了个鼻涕泡儿。

“……”我忍住笑,给他擤擤鼻涕。

“呜呜……我要小云,小云……”

……

几乎一按响门铃,房门就打开了,真怀疑夏长松就在玄关处等着。

我看着双胞胎抱在一起欢呼,叫着对方的名字,明明才几个小时不见,仿佛久别重逢了似的。

“小溪,你今晚和小云睡。我走了啊。”

“徒弟,你今晚就留在这儿睡吧,也挺晚了。”

我刚想说“不用了,我认床”,只听夏长松又说,“这几天一直和小溪睡一块儿,现在我一个人睡不着。”

他趴在我身上,“我好困啊!但是睡不着。”

夏长松睡觉不打呼噜也不磨牙,这点很好。但是……他缠人!八爪鱼似的箍住我的腰肢,肋得我有些喘不过气来。我拍都拍不醒他;真后悔一时心软。

因此第二天小云小溪再怎么可怜兮兮地让我搬过来,我都坚决地拒绝之。

“徒弟徒弟徒弟……你真的不和我们同住么?小溪白天在你那儿晚上来我这儿,会很不方便耶!”

其实同他合住也没什么,然而这房子毕竟是他的,虽然我和夏长松挺熟稔,但住进来总有一种莫名的约束感。在公寓里,虽然房间是租的,但起码暂时是属于我的,我可以在租期内任意布局;这让我有种主人的自在感。

和夏长松一同下班,我去幼儿园接小云和小溪,他在家里做饭,已经成了生活的常态;我只在晚上才回自己的公寓。夏长松很会过日子,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厨艺也很好。双胞胎被他养得白白胖胖的,我的体重也上升了几千克。味蕾的享受让我时常涌起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我的生活一直静如止水,但以前是古井水,了无生趣;现在是凉白开,平淡之中能尝出细水长流——好像日子就该这么过。

收到公司的的临时通知,夏长松要去B城出差一星期。

我刚进公司那会儿由夏长松带过,之后又与他是工作搭档,默契度很高,经常和他一起参加各项活动;不过这次行程与他同行的是一位女同事。我平时工作空闲时也会膈应膈应他来取乐,现在他出差,忽然觉得缺了调剂品,少了挺多乐趣,尤其是家里的两个小孩儿每天都念叨着夏哥哥什么时候回来。

“喂?”我接起电话。夏长松每天晚上都会打电话来,我这段时间住在他家里替他看房间。

“嗯,徒弟,是我。我好想你们啊!你有没有想我啊!”

“没有。你不在,耳边清净了许多。”就是有点无聊。

“喂,小云小溪,你们有没有想我啊!”那头停顿了一下,遂又问双胞胎。

“嗯,想~夏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小云说。

“快了,再过三天就回来了。到时候给小云小溪带好吃的和好玩儿的。小云小溪,你们想要什么啊?”

小溪:“我要飞机模型。”

夏长松:“好的。小云呢?”

小云说还没想好。

他们叽里呱啦东扯西扯讲了半个多小时。然后挂了。我心里莫名地有些空落落的。今天夏长松对我不像以往那样热情。

把孩子们哄上床,我躺在床上,半天没有睡意。我是不是无意间刺着夏长松了?想了想,还是给他拨了个电话。手机响了几声才被接听。

“喂,你好!长松洗澡去了,你有什么事儿么?我可以替你转告。”男人的声音听起来挺年轻的,他的话语却让我极为不舒服。

“不用了,谢谢。”我说,“也没什么事儿。”

洗澡?那个男人是谁?难道住同一间房?出差花的是公费,也没必要替公司省这点钱吧?难道是……一想到可能是那种关系,我忽然想拍死这对狗男男。但是,夏长松也快奔三了,作为gay,有*挺正常吧?等等,说不定不是*,而是新交的男朋友呢?

“你是?”我趁对方挂断之前,赶紧问道。

“呵呵……我是沈浩阳,长博公司销售部经理,也是长松的追求者。”我蓦然松了一口气,又听对方说,“我也知道你,钱先生,我想我们是情敌关系。”

“哦,是么?”我心里起了一股无名火,这个男人的声音真难听。

电话挂断之后,我脑海里设想着沈浩阳的样貌。哼!说话这么惹人厌,估计长得也磕碜。还情敌!

夏长松今天也是胆子肥了,居然敢不回电话。

而后的几次通话,夏长松打的都是家里的座机。孩子们耳朵十分灵敏,几乎一听到铃声就跑到客厅接起。我没有和他通过话。

夏长松回来了,和他一起来的还有沈浩阳。小云小溪很喜欢他。沈浩阳住进了夏长松家。夏长松甚至要我放弃小溪的抚养权,转而交给沈浩阳。小溪似乎不懂得这意味着什么,嘻嘻哈哈地缠着夏长松不放。我成了个多余的人。

闹钟响起的时候我怔怔地盯着天花板,一时分不清刚才经历的是梦还是真。

额头上冷汗涔涔,我用衣袖拭掉。再轻轻按压脑袋两侧,头疼得要炸开一样。

还好止痛药随身携带,剧痛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

打夏长松的手机。他没有接。我把手机扔向一边。闭上双眼,心乱如麻。

“rememberme…”好一会儿才收到夏长松的回电。原来我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为他设了特别来电铃声了。

“喂,徒弟。”感觉有一个世纪没听到他的声音了。

“夏长松……”

“徒弟,你嗓子怎么哑了?感冒了?”

“你今天什么时候回来?”

“呃,”夏长松的语气有些迟疑,“议程有变,今天很可能回不来了。”

我一把挂断。夏长松,你别回来了。

夏长松今天还是回来了。不过凌晨一点才到家。

“不是说今天回不来了么?”我冷哼。

“徒弟,我好累。”他扑进我怀里。哼,看你这么累的份儿上让你先休息一会儿。

然后,他居然就睡着了。

我把他拖到床上,看着他舒展的眉毛,还有一呼一吸上下浮动的胸膛。哼,睡得倒挺安稳的。

我打开空调,也上床。看在你虽然没洗澡但是身上没什么异味的份儿上就不叫醒你去洗澡了。

第二天早上我是被冻醒的。虽然被夏长松四肢交缠着,但我还是感冒了,头也有些疼。昨晚空调温度开得太低了。不过夏长松居然没感冒,这也是怪事。

“你昨天怎么那么晚回来?”我喉咙沙哑。

“呀,徒弟,你是真感冒了啊!”

“闭嘴!说!”

“那我是闭嘴还是说啊?”哼!就会装。

“我问什么你答什么!”

“哦。生意谈下来了,比预计要早。但是合作方太殷勤,想留我们在那边多玩儿几天,说是了解他们的城市文化。行程本来是今天才结束,但昨天听到你的电话,你好像生气了,所以就赶回来了。是不是小云小溪不乖了?不好意思,这么多天让你一个人带他们……”

“是叫沈浩阳吧。”

“咦?”他反应过来,“徒弟你好聪明哦!徒弟你怎么了?怎么这样看着我?”

“人家看上你了,你还巴巴地回来这么早做什么!好不容易有人不嫌弃你娘炮,多好的机会啊!”我“嚯”地一声下床,忍不住咆哮。嗓子哑了,声音低沉,难听死了。

“钱串你别不可理喻!”他也一把坐起,兰花指指向我,怒不可遏。第一次,为着别的男人,对我生气,呼我全名。

“呵……我是不可理喻,你去找你的通情达理的沈浩阳啊!”

“你……”他的脸色忽然由怒转喜,“小钱钱你是不是吃醋了?”

“我……吃你个大头鬼的醋。”我转身准备离去,后腰被一把搂住,“小钱钱你真的吃醋了啊?我好高兴!”

“哼。”

“哎呀,你别误会了啦。我和沈总只是谈得来而已。我只喜欢你了啦。”

“哼!那为什么那天晚上你们会在同一个房间里?还不给我回电话!”

“哎呀,他只待了几个小时啦,后来我困了,他就回去了。不回电话是因为后来也晚了,我怕你睡了。第二天事儿又多,一时给忘了。那天生意没谈完,他是来谈生意的。我那时正准备洗澡,他就来了。他说不介意等,说他反正也洗了澡。我就去洗澡了。因为那天真的很热……”

“洗完澡了还谈生意?穿的睡衣?你居然让别的男人看你穿着睡衣?”我想想上次见他穿的那件骚包的睡衣,就不住地窝火。

“哎呀呀!人家带出去的睡衣很正经啦!上次穿的是只在家穿的。”

我摸摸鼻子:“那为什么你本来是打我手机,后来又不打了?”

“还说!”他撅起嘴,嗔道,“你对我那么冷淡,我还以为你烦我了呢。”

“咳……那你就只喜欢我?”我忽觉脸上火烧似的,心跳的声音清晰可闻。

“当然啦!我一直都喜欢你。”他蹭蹭我的后背,“我等你好久了。我以为你不会喜欢我,我以为你嫌弃我娘炮。”肩膀上一阵热流。

“别哭,长松,”我转过身,揩掉他的泪水,“其实我也喜欢你好久了。只是这段日子才发现。我不嫌你。我会试着,咳,试着喜欢上你的一切。”

夏长松闭上眼睛,嘴唇向我贴近。我忽然想起什么,单手抵住他的额头,有些尴尬:“咳咳……还没刷牙呢。”

“你说了不嫌弃我的。”他委屈地说。

“我也没刷牙。”

“我也不嫌弃你。我爱你都来不及呢。”

“小钱钱,你搬过来一起住好不好?”他握住我的手。

“好。”我与他十指相扣。

这一次,我想,我能够稳稳地抓住幸福。

关于情敌,余生漫长,我会和这个娘炮一起将之赶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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