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下着大雨,很嘈杂,说实话,我并不是很喜欢下雨天,因为作为一个魂师,其中的一个苦恼,就是感觉器官足够的好。雨水噼里啪啦拍打窗棂的声音,在我听来实在有些恼人。

更何况,依照民间传说,雨水是不愿离开人世的亡者最后的一滴眼泪。

丰厚的补偿换来的是极高的效率,不到半天的时间,房东太太请来的工人乒乒乓乓的一通敲打,很快复原了被胡大海暴力破坏的木门。当然,在为什么不换一扇新门的问题上,我还是不要计较的好,也许没准哪天这扇老得和我爷爷有的一拼的木门,会出现在某个私人藏家的拍卖场上呢?

这是个奇妙的世界,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联上奇慢无比的网络,搜索问世宗几个关键字眼,一页一页的网络小说铺天盖地而来。的确,这么玄乎的名字,不出现在离奇故事里也算是极大的浪费。

可我依然没有任何头绪。毫无疑问,那些婴怨执着的吞噬着锦惠自身的魂,希望达到让自己长大的愿望。可魂力毕竟不是母乳,吸掉了不会再生,这样下去,还没等到这些婴儿长大,锦惠肯定已经被吸得只剩下一张皮了。

而婴怨这种东西,本就难以沟通,更何况锦惠的身上,或者说魂魄里,纠缠着几个甚至更多的婴魂呢?想要和智力还为负数的一群难缠小鬼签订契约,难度绝对不亚于教会九十岁的老爷爷开战斗机。

魂定珠,束魂玉。这两样黎族本家传世的宝贝,也是我这一支先祖离家之时偷偷从宗祠中带走的。这东西的材质似玉非玉,拥有极强的吸附怨灵,稳定魂魄的能力,可就在刚刚,曾被玄门各宗奉为安魂极品的两件“神器”,其中一个被怪婴的怨念撑的打嗝,明显有罢工的趋势,这直接导致了我对束魂玉的信心也随之大减。

生人有路,魂有契约。一个强大的魂师,光靠各色奇门法器是不会被得到认同的。只有数量和质量上过硬的契约,才是一个魂师成功的标志。

因为一贯的重量不重质,尽管身为黎族存世的最后一根魂师独苗,吊儿郎当的我还是被划归为没什么真本事的二代子弟。当然,仅仅是某些方面而已。

相对于普通的算命师傅和茅山道士,魂师专注的方向有所不同。正如爷爷所说,魂师,只是人鬼之间的一道契约,一脚阳间一脚地狱的中间人。

不过,就看胡大海那欲盖弥彰的孙子相,想必在我之前,无论是号称窥天机,解谜局的大师,或是降妖伏魔的“隐士”,肯定已经被吓跑了一大堆了。

头疼,非常的头疼。

假设如果锦惠的父亲真的收买了十个或更多怀胎待产的孕妇,人为的制造出这些婴怨,那么锦惠在其中又是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难道是移魂?

顶着暗淡的灯光,看来今天的一夜好睡是彻底没戏了。尽管印象中,那些祖传的故纸堆中和买命相关的契约少之又少,但是这种碰运气的事儿总比什么都不做要来的好一些,更何况,胡大海的小命,也牵扯其中了呢?

凌晨两点的小区一片寂静,沉闷的雷声不时滚过天际。

正当我腹中的饥鸣快要和雷声混成一片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咣咣咣的砸门声再次响起,赶在其他租客骂娘前,我猴子一般的窜到门口,一把拉开了明显又要承受不住击打,裂开缝隙的木门。

门外的人,好吧,可以说门外疑似胡大海的那坨生物,带着一身刺鼻的血腥味飞扑到客厅的地面山。

贼头贼脑的关上门,忽视隔壁几家租户含糊的骂声,我心里暗暗祈祷,但愿明早天一亮,楼梯上蘸着雨水的血脚印不会吓得房东太太报警。

双手沾满血腥的胡大海瑟缩着爬向沙发的角落,当然,整个过程又是弄得这窄小的客厅一片泥泞狼藉。从他赤红的双目和身上散发的煞气,即使这孙子告诉我他刚刚宰过人,我也丝毫不会感到奇怪。

“我做了,我,我,我杀人了!”蜷缩在沙发角落的胡大海神经质般的低吼道。

“看得出来,这身味道也不像刚参加完一场午夜沙龙。你不会把锦惠给杀了吧?”

当锦惠两个字说出口的时候,我已经全身戒备,倒不是我乱开玩笑,只是在这家伙进门的瞬间,肩膀上三个呲牙咧嘴的小脑袋正冲着我嘿嘿一笑,这场面真是要多瘆人有多瘆人。

虽然对我来说,这也算家常便饭,几乎隔三差五就要见一回的事物,但是任谁凌晨两点半被三个小脑袋挑衅般的嘲笑,都不是一件舒服的事情。

“黎子,你,你算出来了?你知道,你早就知道,我会杀了她?是不是,告诉我!”这厮提高了嗓门,瞪着牛眼扯开了脖子就要吼起来。

抓起茶碗猛的泼过去,半开的热茶烫的他一个激灵。冷水和热水同样有着让人短暂清醒的作用,更重要的是,后者杀伤力犹胜一成。

运起一口气,无奈的迎向了三头怪婴冷兮兮的目光,不过一个下午的加晚上的时间,那曾经代表眼睛的空洞里,居然添上了一双深绿色的眼眸。再看胡大海苍老的连白头发都冒出了半茬,可见这群小鬼们的噬魂盛宴开的有多欢庆了。

“你是怎么弄死锦惠的,这不重要,而且她如果真的死了,对你只有好处!关键是,你身上这三位小祖宗什么时候才肯下来?”

哇呀一声暴叫,原本就神经紧绷的胡大海像被剁了尾巴的猫一样,噌的窜到我的面前。

“救我,黎子,救我!我身上有,有什么?我,我,我鬼上身了?”胡大海的声音难听的像两块砂纸在打磨。

无奈的想要牵过他的手腕,视线却始终不管离开他的脖子,三头怪婴好奇的目光正在对着我四下打量。为了避免激怒这群油盐不进、软硬不吃的地府花骨朵,笑的脸部肌肉都开始僵硬的我,只好摆出自认为最最和蔼可亲的脸色,任凭他们观瞻了。

只是,当我的手掌和胡大海碰触的一刹那,一股电流般的酥麻感从指间一路传向大脑。灵魂的哀嚎夹杂着部分记忆的碎片纷纷涌入,庞大的信息量直接导致我的鼻血喷涌而出。

“妈妈,我要长大!”

“五十万?哼,少来!老子不是慈善机构,八万块已经是天价了!”

“老婆,嘿嘿,老婆。无非就是一股液体嘛,卖了它,还能再生啊!八万块,车贷就有着落了啊!老婆!”

“钟明,畜生,你是畜生!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爸爸,咯咯,爸爸,我们不要分开哦!”

三头怪婴的呵呵的怪笑着,大大的口水泡泡吹起来又吞进去。胡大海瑟瑟发抖着不停扭动着头部,两眼惊恐的看着我的脸色越来越阴沉下去。

胡乱翻了翻小茶几下的杂物箱,顺手抄起两张还算干净的纸巾塞住了鼻孔。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安抚了下脑袋转的陀螺一般的胡大海,我顺势倒在沙发的靠背上开始了冥思。

尽管对于锦惠一家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买命又是怎样的一种邪恶仪式并不明了,但是毫无疑问的,这些记忆的碎片至少让我有了一条调查的方向。

姚明曾经做过一个公益广告,教导人们禁食鱼翅的,他说,没有买卖,就没有杀害。

鲨鱼快要绝种了,甚至某些种类已经绝种了。所以我们要保护,要推广这条公益信息。

可人类还是太小看自己的同类了,在金钱攻势面前,没有什么是不能交易的,比如,亲生骨肉,再比如,良心。古时候易子而食,为的是让自己留存一丝活命的机会,而如今,一条弱小的生命,也可以被当做待价而沽的商品出售。

爷爷曾经非常感慨他经历的那个砸烂一切的年代,他甚至悲观的认为,魂师,这种传承千年的职业会就此中落,不复存在。现在看来,如果不是老爷子太过天真,那一定是我们活在一个充斥着魑魅魍魉的世界里,不能自拔了。

三头怪婴似乎是累了,三颗小脑袋懒懒的耷拉在胡大海的后颈打起了鼻涕泡。而我,无法分辨出,哪一颗婴孩的头颅,属于那个名叫钟明的男子。

稍微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能坐的更舒服一点,示意胡大海把离开后发生的事情详细的叙述一遍,毕竟,我现在了解的资料还是太少了。

以下,来自胡大海的叙述。

离开了黎理家后,锦惠的情绪似乎变得好了一些,只是对脖子上的那块玉饰有些忌惮的感觉,时不时的用手抚摸,偶尔有些急躁的情绪。当然,这一切在我看来都没什么大不了,眼见着锦惠不再木讷,又开始恢复起往日的神采,我当然只有开心了。

开车在市内转了几圈,晚高峰的车流堵的让人有用*开路的冲动,但是锦惠似乎并不在意,时而低头沉思,时而和我开几个小玩笑,这让我在佩服黎子的同时,又隐隐有些恨意,早知道,就不该花了大价钱找什么狗屁大师了。

锦惠提出回她的公寓,要亲手做几个拿手小菜犒劳我这段时间的陪伴。说实话,我早就对锦惠有那么点心思,但是从交往到现在,即使能从一片追求她的狂蜂浪蝶中脱颖引出,我也是从未踏入她的闺房半步的,或者说,不是我不愿,而是每次都能被她礼貌的用各种借口拒绝。

我当然不会放弃这次机会,连续加速闯了几个红灯,但是我已经等不及了,毕竟你知道魔都这个地方真心较起劲来堵到半夜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锦惠的公寓在一片比较僻静的住宅区,这片楼盘中有那位先生的一些投资,所以理所应当的,锦惠在这里拥有一套不算奢华却也很有品味的小公寓。

房子的装饰没什么好说的,只是墙上挂的几幅壁画的确出自名家的手笔。好歹干了这么多年咨询公司,这点眼里我还是有的。回到家的锦惠似乎更加的放松,快步走进卧室后,大概五分钟左右就响起了浴室花洒的声音。

这期间我当然起过进去偷看或者更加不堪的心思,不过也就是想想,一来,这么干有点趁人之危,二来,我是真心喜欢这个姑娘。所以在这点邪念刚一闪过的瞬间,我就立马奔到小冰柜前,想要找一罐冰凉啤酒,镇压火气。

我是真的后悔当初做了这么个决定,如果我没有拉开柜门,可能后来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寒气飘荡的冰柜里,赫然摆放着一颗头颅,一颗女人的头颅!

淡淡的寒气,眉眼间的冰渣,以及苍白和僵硬的感觉,一切都证明,这颗看上去姿色平平的头颅摆放了有一段时间了。

说实话,好歹当年我也是和黎子你呆过坟地的人,这些年来走南闯北多少也经历了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但是,当这样一颗苍白的人头突兀的出现在眼前,我还是被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我想转身就逃离这个恐怖的地方,但是转念一想,说不定,在这公寓里还能发现其他更多的线索?以锦惠的性格和体力,她绝对没有那个胆子、也没有那个能力杀人分尸!

我轻轻关上了柜门,假装没有发现任何事情的坐回沙发。尽管我的两条腿一直在不停的哆嗦着,但是,我还是下定决心一定要弄清楚这房子里的古怪!

就在我坐立不安的当口,锦惠终于出来了。

我发誓,我从未见过如此漂亮的女人,简单的睡袍,蓬松的头发,以及身上若有似无的淡淡香味。只是,她的身上,不再有我们初见时的那种柔弱,取而代之的,更像是某种极端的气息。

“久等了,那么,大餐,马上就要开始了哦?”锦惠咯咯欢笑着,朝着厨房走去。

我知道,当我听到“大餐”这两个字的时候,脸上的笑容,一定扭曲的非常不自然。

锦惠果然没有让我等的太久,而直到我坐到餐桌前的这一段时间里,脑子始终处于一种迷糊的状态,我好像听到了许多人说话的声音,又像很急迫的叫我离开。

锦惠的心情似乎非常不错,嘴里哼着我听不懂的歌谣一道一道把菜摆上了洁白的餐桌,但是我,却完全笑不出来。

这已经不能算是菜了。

暗红,满眼的暗红的肉块,搭配着骨头的惨白,也许地府的牛头马面会喜欢这样的菜色,但是,作为一个普通人,我已经惊恐的连呕吐的力气都没有了。

“两脚羊,路上走,不吃青草只吃肉。问你家从哪里来,咩咩咩咩眼泪流。”

“吃吧,吃吧!吃下去,我们就在一起了哦?”

锦惠疯狂的大笑着,口中念着怪异的歌谣,手舞足蹈的扭动着身体。

我双手颤抖的拿起刀叉,下意识的对着一块肉块戳去,我知道,如果我不吃下这些“美味”,那么我的下场不会比那所谓的两脚羊好到哪里去。

然而,正当我强忍着恶心准备把一块冻肉送入口中的瞬间,似乎一下清醒了意识的锦惠突然一把夺过刀叉,随着一声清脆的声响,肉块应声落地。

“不,不要吃!你,你不该死!快,快离开,快去找你那个朋友,走啊,走!”

说实话,看着锦惠如此难受的模样,我彻底发狂了。从进到这个屋子就压抑着的情绪一下子爆发出来,我疯狂的冲过去,一把把她搂在怀里。

锦惠剧烈的颤抖着,冰冷的唇摩擦着我的耳朵,于是,我终于看到了惊人的一幕,就在她的后颈,一颗冰冷的头颅正嘲讽的凝视着我的双眼!

一颗头颅,一颗,女人的头颅!赫然就是那冰柜中女人的头颅!

没有丝毫犹豫的,我一口咬了下去。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甚至我清醒的知道,对付这类神神鬼鬼的东西,我这样的做法简直是在搞笑!

但我还是做了,鲜血,大量的鲜血喷涌而出,锦惠的双臂骤然勒紧,我就想一条被甩到岸上的鱼,渐渐的失去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摔在一滩血迹中的我麻木的坐了起来,身边,是锦惠早已冰冷的身体,脖颈处那一道狰狞的伤口,四周的血迹都开始有了凝固的迹象,我杀死了我心爱的女人,用一种最原始的方式。

“钟明,我回来了,呵呵呵呵,我和孩子回来了!”

“男人,男人!呵呵,呵呵!”

你永远不会想象到,冰冷的房间里,回荡着那带着冰渣的冷笑是多么的让人胆寒!

骤然,我手上的珠串开始散发缕缕幽光,房间里阵阵的冷哼慢慢消散,最终,寂静,无限的寂静。

我不知道是怎么打开冰柜的,但我一定要确定,我刚刚经历的不是一场噩梦!

神魂未定的胡大海又颤抖的拆开一包香烟,浓烈的烟气直接导致我这狭小的房间能见度直线下降到面对面的程度。

钟明,这个名字再次出现。

就在我陷入沉思的时候,一阵电话的铃声震碎两个人的宁静。

深吸一口气,就在我按下免提的一刹那,胡大海痉挛的面孔惊的就像活见了鬼一样!

“您好,请问是黎先生吗?下午的时候我们见过面,请问,大海在你那里吗?”

锦惠。

那个在胡大海叙述中已经断了气、死的不能再死的女人,正语气愉悦的打来了电话!

瞄了一眼手机,恰逢凌晨三点半,分秒不差。

无奈的叹了口气,看了一眼吐着白沫瘫倒在沙发上的胡大海。

鬼来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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