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坐在那棵高大的桂花树下的石碾子上，两眼定定地望着小镇西边的那个小湖，这是中秋之后的一天上午。爷爷穿着一件崭新的黑粗布长袍，雪白的胡须梳理得丝丝缕缕，那一年他八十三岁了。
爷爷，您又想听我给您讲述那个您曾经讲给我们听过的传说故事了吗？
爷爷说我满嘴的酒气，还是由他先讲吧。
不知是哪一天了，小镇上来了一群不速之客。爷爷说他们一行七人，四男三女。对他们的到来，小镇人既极不欢迎，又十分地惊奇。
能不惊奇吗？那四个男人形容奇丑，就像是从深山老林中跑出来的四头怪兽。他们双眼猩红，闪射出来的绿光十分吓人。他们光赤着的身上，长出了一身黑茸茸的体毛。他们的胸松松垮垮，**在乱毛丛中闪闪烁烁。他们的肚儿却十分滚圆，像圈里那头快要下崽了的母猪。
更奇怪的是，他们脖子细长，没有喉结。手掌宽大，指缝间却长着一层白里透红的薄膜。五指张开，就像是青蛙的脚爪。
那是蹼，爷爷！那三个女人呢？
爷爷说那三个女人也是一丝不挂。不过她们倒是天生的尤物，下凡的仙女——爷爷枯涩的眼睛里闪现出绮丽的光芒——她们面色红润，像花儿浴露；肌肤光洁，闪烁着古铜色的光辉。她们的****秀美，眼珠也像沉在湖底的玛瑙。
呵——
爷爷累了，打了一个很长的呵欠。
爷爷，接下来的故事还是让我来替您讲吧：
……只可惜你们也手脚长蹼。五指张开，像青蛙的脚爪。小镇的大人们聚集在街头巷尾，冷冷地注视着你们；一群小孩子就在你们的身后，远远地跟随着你们——
白天，你们在小镇上的青石板街面上游荡，四男三女一字排开，你们多么像一队失落的大雁。众目睽睽之下，你们嘻戏打闹，拉拉扯扯，搂搂抱抱，亲嘴亲得天响。你们真的浑然不知小镇人的目光已经变得呆直了吗？
夜晚，你们点燃起了那堆熊熊的篝火，女人们开始跳起了舞蹈，男人们吃起了他们怪诞的晚餐。你们全然不顾小镇人的目光是多么的阴森可怕：
红红的火光辉映出你们光洁的身子，照亮了你们疯狂的灵魂，你们闪耀出来的光辉是多么的圣洁辉煌，绚丽多彩，引人遐思。
你们是在为那四个男人翩翩起舞吗？他们昨晚吃光了小镇的虫子，今晚正吃着小镇的青蛙，明晚还将吃掉小镇上的小蛇。他们的晚餐很美吗？
他们在野蛮而疯狂地咀嚼着这些活生生的小生灵，你们的灵魂震颤、快感和超然了吗？
他们血红的舌头舔着他们粘稠腻腻的嘴唇，小生灵们的泪很咸，体液很稠，血，很冷吧？
讲变味了吗，爷爷？您累了您就休息吧，何必要听得这样认真、这样专注呢？您可知道，您已经是八十三岁……
好，我不哆嗦，我接着讲：
那四个男人终于酒足饭饱了，他们盘腿跌坐在草地上反刍着。他们半闭着眼睛，残忍锋利的牙齿正把那些小生灵们的灵魂连着碎渣一起悠闲地碾磨成粘连的泡沫，长长地挂在他们的嘴角上。那三个女人也跳累了，她们依偎在男人黑茸茸的胸脯上，眼光迷幻而甜美——
你们的梦，会很酣，很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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