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小镇也像是一个正在发酵着的馒头 它膨胀着 挤缩着四围的田野和村落。远山在如火的朝霞之中不寒而栗着。
我们的办公室里 也似乎很久都没有举行过那个庄严的会议了。那位一直为我们作着洋洋洒洒的即席报告的科长主任 在一次醉酒之后 也野性突发 竟然在歌舞厅里聚众***被当场抓获了。
消息传来 有人惊疑 有人叹惜 当然也有人幸灾乐祸了。但有一种情绪的变化历程 我们大家却是惊人的一致：
没有了每周一的那个雷打不动的庄严会议 我们的心 一下子变得十分的轻松起来了。仿佛失去了地球重力的吸引 它们一起高高地飘飞起来。在高空的某一个地方 它们又徘徊不前、犹豫不决了。最终 它们还是一起坠回了地球 回到了我们的胸腔里。坠回中的失重感让我们享受到了惊险和刺激 但与此同时 它所产生出来的失落感却又使我们感到了无聊和迷惘。
没有了主任的办公室 就像是一首没有了舵手的航船。没有了主任的办公室里 实际上谁都成了办公室里的主任。人们既可以随心所欲地颁布决策、下达指令 人们又都可以随心所欲地否定着别人的决策和指令。
大钱说 小镇成立我们这样一个办公室到底有什么用？现在小镇的治安状况良好 派出所里的警察们都成天闲着无事 下棋聊天 在街上瞎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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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还有什么急给我们应？再说了 这成天的擦枪上子弹的 也实在是无聊 还不如干脆散伙了 去城里做一名保安。大钱的话似乎正在扒下大刘身上的那一身威严的法官制服 大刘愤愤不平了：我说大钱 你别吃着甘蔗不觉甜 没吃着葡萄又叫酸——看来 他肚子里的那些蛇又在开始捕食他肚子里的青蛙了 他阴隼的目光一一扫视过每一个人——我倒觉得 我们并不是无急可应 而是有急没应。比如像我 就应该随时审判我们办公室里的每一个人！
老张的话依然还是那么不紧不慢、阴阴沉沉：大刘科员 你也别身穿着法官服 却不知道了那天高地厚。审判我们？哼！主任在时 你们俩成天一起去城里唱歌跳舞洗桑拿 你为何不先审判审判你自己？不过嘛 也该有人管管我们的主任了……
大李一口就抢过话去：我早就觉得我们这个办公室的最大弊病就是功能不齐。就像一个人 没有了嘴巴 他就是个哑巴；没有耳朵他就是聋子 没有眼睛他则成了一个瞎子。依我看——看到人们瞪大着眼睛、张开着耳朵在听着 大李故意的卖起了关子 他把一口烟雾深深地吸入到肺里 再嘬着嘴徐徐地吐了出来——依我看 我们目前的当务之急乃是增加功能 扩大编制。
对 对 对！扩大编制！！
人们仿佛一下子从梦中惊醒了过来 茅塞顿开了。有人提议增设监察科员 最好由主任的夫人来担任。有人提议增设计划生育科员 增设扫黄打非科员 增设艾滋病预防科员、奥运科员、文物考掘科员……
最后 人们在七嘴八舌中终于形成了共识：马上起草报告 在镇南紧急征地五十亩 兴建“紧急事件应急办公大楼”。
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 结束了这个无人主持的马拉松会议 秘书科员拿起电话“嗯”“嗯”了一阵后放下电话——
主任明天回办公室主持会议并作报告 届时任何人不得缺席！
办公室里死一样沉寂。田野里传来了布谷鸟儿的清脆的叫声：
布谷——布谷——布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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