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牛建国坐在金杯面包改装的囚车里，看见两扇黑色大铁门缓缓打开，右门柱上挂块长条木牌，白底黑字：安徽省罪犯技术培训中心。
这里原先叫白湖技校，办了二十多年，农家子弟在这里学了一技之长，再去城里寻饭碗。好像是一夜之间的事，城里忽然冒出很多技校、培训班，名目繁多，花样翻新，子弟们不用白湖技校做跳
板，直接去了城里。有门路的教师都走了，卢书记看着诺大的校园荒草疯长，急了。急了就想辙，悟透了靠山吃山的道理，守着白湖农场几万犯人，还怕断了生源？奔走两年，层层审批，在校园旁的空
地上竖起高墙，建了犯人生活区，终于摘下技校的牌，换上培训中心的木牌，有点旧桃换新符的意思。忙完这些，卢书记退休了，心满意足的搬去合肥颐养天年了。大家还是称这里叫技校，习惯了。
篮球场的水泥地上蹲了三十多人，他们是从其他监狱招来的学员，看到牛建国一行人拎着行李走来，都站了起来。水泥地炕人，没有一丝风，牛建国能感觉到汗从毛孔滋滋渗出，不一会儿前胸后背
就湿透了，灰色T恤黏在身上。三四个狱警疾步走来，有一人特别惹眼，个子超过一米九，甩开长脚，昂头扬脸，做鹤立鸡群状。到了簇新的篮球架下，他打开文件夹，吼道：“都站好了！......念到名
字的跟我走！”他念得极快，一串名字像一梭子弹，被击中的应声“到”。念完名字也不废话，啪的合上文件夹，转身就走。二十几个学员慌忙拎起行李，跟在后面。长脚警员像昂首阔步的母鸡，身后
跟了一群鸡仔。
生活区的大楼外观内饰和入监队的一模一样，也是三层，新崭崭的，还散发着浓重的油漆味。走廊铁栅栏前蒙了绿窗纱，大铁门前也多道木框纱门。白湖这地方，三只蚊子一麻袋，蚂蟥能当裤腰带
，听着都吓人。长脚警员很快有了绰号：飞毛腿。检查行李的时候，有三个人身上留下了他皮鞋的印记，一个在臀部，一个在腹部，一个在头部。中招的事后说，腿来得太快，躲不胜躲，像飞毛腿。三
个人都是为了香烟被没收了，想申辩几句，警员懒得解释，直接用腿招呼。技校严禁吸烟，理由是学生要有学生样儿。监房里，李正喜忿忿不平，细脖子上鼓起两道青筋，操着苏北腔嚷道：“勒块子妈
妈！真把老子当学生啦？不让抽烟谁来啊！这不是逼着如是当烈女嘛！”牛建国一边整理床铺一边想，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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