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阳光很温暖,厚重的白色窗帘反射着金色的光芒有些刺眼,偌大的房间细细软软的声音喋喋不休地响着,莫锡臣垂下眼眸,看着身前正认真为他打领带的小手,和它的主人黑色的小脑袋,一双凤眼习惯性地眯起。

“小锡,虽然你是大老板,可你也应该以身作则,不能老是迟到!”想了想,她又继续说:“虽然今天是星期天,你以身作则也没人看得到,可是你也不能随便跟女孩子约会,你又不喜欢她们,你这样她们会误会的……阿泽,你身体又不好,不如以后都早起,我陪你跑步吧……”

“你说谁身体不好?”莫锡臣一把抓住笑笑的手腕,用力收紧,声音危险愠怒。

“小,小锡,疼,好疼,你上次不是还胃疼吗,你一工作起来就不记得吃饭,不知道要睡觉,这样下去身体怎么会好嘛,你,你放开我啊,好疼……”

莫锡臣冷哼了一声,放开了苏笑笑的手,笑笑一得自由,立马捧着手腕大声叫着:“断了断了,小锡,我手好像断了,一点也用不上力了!”

“要真这样容易就断了,我恐怕早就已经四肢不全了!”莫锡臣只瞥了她一眼,一边将未系好的领带打上结,一边淡淡地回答她,果然,笑笑立马就不叫唤了,将受伤的右手放下,笑眯眯地问:

“小锡,你今天有什么活动吗,周末应该放开工作,好好休息!”

莫锡臣将西装换好,转过身,目光极深,向苏笑笑走来,脚步十分缓慢,他长得本就极俊雅,一双遗传自母亲的凤眼十分好看,在外人看来他是个淡雅有礼却又冷漠疏离的俊美男人,甚至有点像古代的酸腐书生,只是他眼里偶尔闪烁的锐利精光,让人不由自主对他感到畏惧,仿佛他生来就是个强者,正如现在……

苏笑笑被逼得退到了墙角,看着近在咫尺的俊脸,她憋得面红耳赤,坑坑巴巴地开口:“小,小锡?”

看她这幅模样,莫锡臣的脸上扬起了嘲讽的浅笑,“怕什么,你不想做我的女人?”

“我们,我们是,兄妹啊,你,你是我,哥……哥!”

莫锡臣凑近她的脸颊,在她耳边轻轻地说,温热的呼吸有意无意的闯进她的耳蜗:“那又怎样?”

那又怎样?他说那又怎样?!苏笑笑感觉心像被火烧了一般,疼痛,灼热,艰难地挤出笑容,说:“那,那好吧,你想要做什么就……”

莫锡臣冷哼了一声打断了她的话,她听到他冷漠嘲讽的声音像箭一样刺进她的心里:“苏笑笑,你那高贵的妈妈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下贱的女儿,做小三不说,还愿意做有血缘关系的哥哥的小三,苏笑笑,你可真恶心!”

“小锡……”笑笑白皙的脸瞬时变成惨白。

“苏笑笑,你知不知道,我讨厌你那虚伪的笑脸,那让我恶心,你看,现在的样子多真实,你心里是恨我的吧,没关系,尽管恨吧——你真该知道一下那种暗无天日的感觉!”他的声音很冷,很阴狠,正如他平日对她一样,苏笑笑闭上眼睛,深呼吸,然后抬起头,仍是一脸灿烂的笑容。

“小锡,我不会恨你的,我知道你讨厌我,不过没关系,我会对你更好的,总有一天你不会再讨厌我了,就算,就算你永远不会喜欢我也没关系,我还是会对你好,我会一直一直喜欢小锡的!”苏笑笑长得很漂亮,是那种很清纯,很有活力的漂亮,尤其是一双大眼睛,而此刻她黑溜溜的眼睛显得比平时更明亮,不知是因为脸色苍白衬的,还是她眼底那毫不掩饰的坚定与认真,莫锡臣觉得自己更讨厌她了,随手将她一巴掌挥开,力道却很大,他听到一声脆响过后,苏笑笑跌在了地上,一侧脸庞红肿,白皙的皮肤上掌印显得极为明显,嘴角还有点点血丝,偏偏眼底的那抹坚定怎么也打不掉,莫锡臣顿时变得更加烦躁,指着门口,大声吼道:“给我滚出去,滚!”

苏笑笑安静地从地上爬起来,一言不发地走出房间,顺手将门关上,她记得小锡喜欢清静。

走出莫锡臣的房间,苏笑笑不知道该去哪里,去楼下小玉看到她脸上的伤一定会生气地去找小锡理论,回房间一定会被跟她睡一个房间的佣人笑话,于是她靠坐在房间门口的墙脚,抱拢自己的双腿,将头埋在膝盖里,小锡每次跟她发完脾气都会在房间里呆上半天或者一天不出门,小玉和其他的佣人一般没有重大的事情都不敢主动来找他,现在,这里应该是最安全的地方,可以让她休息一下,她需要时间来舔舐自己的伤口。

不知过了多久,大约是到了午饭时间,苏笑笑想着,小锡早饭都还没吃,这会儿肯定饿了,便起身打算去厨房让人给他准备饭菜,大概是坐得久了,刚起身时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子,她捂着心口,自嘲地笑了笑,她的生命要到头了吧……

……

“小锡,小锡,该吃午饭了!”苏笑笑隔着门大声喊,许久,才有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逆着光,她看不清莫锡臣的表情,只能弯起眉眼,笑得一脸灿烂地说:“小锡,该吃饭了!”

“苏笑笑,你到底有没有尊严!!”他的声音里夹着怒火和冷硬。

笑笑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我的尊严比不上小锡的午饭重要,小锡,该吃饭了!”她重复道。

莫锡臣像是没想到她会这样“厚颜无耻”,过了很久才说:“不用了,我马上要出去!”说完正要关门,又想起来什么似的,加了一句:“去换件衣服,正式点,跟我一起出去,晚上有个聚会。”硬生生将苏笑笑正要说出口的话堵回肚子里。

小锡,小锡是要跟她……约会吗?苏笑笑兴奋地想,她跟小锡的第一次约会啊……

苏笑笑回到房间,将自己唯一一件礼服从柜子底抽出,仔细地熨平,三年前苏家破产,房子被房产公司收回,她被人从苏家赶了出来,事情来得太突然,她什么都还没来得及收拾,这唯一一件礼服还是因为那次小锡带她参加一场宴会给她买的,虽然他给她的时候态度很恶劣,语气很冷,评价很差,后来宴会上甚至被泼了酒,可她还是很珍惜,因为这是小锡送的,对她而言就是宝贝。苏笑笑的一头自然卷的栗色头发,平日里很随意地扎起来,不怎么打理,今天她特意将头发放了下来,认真梳理整齐,弄好以后她发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她没有鞋子,那次宴会上穿的那双因为后来的事鞋跟已经断掉了,没办法穿了,笑笑将鞋子从鞋柜里翻出来,苦恼地看着它,这可怎么办啊,总不能穿着礼服穿球鞋吧……

客厅里,俊雅的男子沉默地坐在沙发上,白玉般的右手扣着精致华美的瓷杯,动作缓慢而优雅地品茗着杯中的香茶,一双好看的凤眼慵懒而随意地半眯着,阳光从窗外洒进来,不小心泼在了他的身上,竟使得他褪去了往日的冷淡疏远,周身散发着一股温雅和煦的气息,直到他那双凤眼扫到楼梯上缓缓而下的苏笑笑,周身的气场开始变得变幻莫测。

“小锡,我,没有鞋子,这样,这样行吗?”宝蓝色的礼服竟然有些不合身,松松垮垮地挂在她身上,脚上的高跟鞋用鞋带绑着才不至于让鞋跟掉下来,露出的脚趾不安地颤抖着,像是被人抛弃般的,显得苍白可怜,苏笑笑表情很僵硬很窘迫,几乎不敢正眼看莫锡臣,她哀默地想着,小锡大概不会带她出去了。

“走吧!”气场变了又变,最终又变回冷漠疏离,高大修长的身影挺直地走向门口,苏笑笑许久才反应过来,露出左边的一颗小虎牙,一个人笑得开心。

“小锡小锡,我就知道小锡最好了,小锡,我们要去哪约会啊,晚上你有什么聚会,同学聚会吗,小锡,我好开心啊,好久都没有跟小锡一起玩了,小锡小锡……”软软的声音伴着欢快的脚步声,消失在沉重的宅门后。

白色的大理石反射着刺眼的灯光,一排排衣服错落有致地摆放着,苏笑笑随手翻开一个标签,数不清的零晃得她头晕,她快步赶到前面那个高大的身影旁,囚住他的袖子,仰起小脸,可怜兮兮地说:“小锡,你是要我买衣服吗,可是我没钱……”

“放手!”声音清冷威严,苏笑笑很没骨气地将手收回,顺便狗腿地抚平那一点点褶皱,“没有钱,就用身体交换。”莫锡臣轻轻掸了一下袖口,动作优雅迷人,甚至看都不看苏笑笑僵硬了的表情,“继续做莫家的女佣,好好干活!”继续向前走,忽视身后已经石化了的苏笑笑。

小,小锡,开玩笑也不带这么惊悚的……

“莫少!”整齐恭敬的声音

“帮她挑选一套衣服。”坐在沙发上表情慵懒随意的男人,完美的下巴向苏笑笑的方向微微一挑,几个认识的员工都愣了,莫少竟然带女人来了!!!再仔细看清楚苏笑笑的脸,众人又愣了,还是个没长开的黄毛小丫头!!!五官倒是看得过去,就是太青涩了,原来莫少好的是这口,众人恍然大悟……

“你们是不是觉得我时间很多!”危险地声音传来,一群人赶紧将还在石化中的某人搬进更衣室。

这时,一个打扮时尚,长得妖媚,穿着中性,约莫二十三四的男人走到莫锡臣身边,像是没有骨头一样坐到他身边,声音阴柔地开口:“哟,小锡,你是不是虐待你的小情人啊,瞧瞧那身子板,哪有几两肉,整个一电线杆,不,连电线杆都不如,就一电话线,你要我的员工怎么给她挑选衣服啊!”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家店的合法所有人是我,还有,李潇阳,收起你那恶心的称呼!”莫锡臣看都不看他,声音不复往日的清冷,微微有些咬牙切齿。

“哎哟,莫大少,你怎么还是这么无趣啊,我看你那个小情人比你好玩多了!”李潇阳掩嘴一笑,眼睛有意无意地飘向试衣间,妖媚的脸上掩不住的笑意,试衣间里不断传来的声音,让莫锡臣万古不变的冷脸慢慢变得扭曲——

“喂,你们别脱我衣服啊!”

“别,别用撕的,这是小锡送我的!”

“我脱我脱我脱,我脱就是了,弄坏了我的衣服你们赔都赔不起!”

“这是什么啊,怎么穿啊!?”

“你们别碰我啊,哈哈,痒,好痒啊,你们,你们不准碰我……”

“我不要穿这个,穿了跟没穿一样,小锡会生气的!”

“勾着我头发了,你们会不会弄啊,痛痛痛,小锡,小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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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小时后,试衣间的门微微动了,李潇阳故作惊讶地大叫:“呀,终于好了,让我们看看莫少的小情人变成什么样子了……呃,你们,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莫少,李总,以后再有这样的客人交给B组吧,我们实在经不起折腾了!”一群女人勾着腰,喘着气,头上脸上满是汗水,进去前还工工整整的工作服变得皱皱巴巴乱七八糟地从试衣间里走出来,随着李潇阳破口而出的大笑,莫锡臣本就阴沉的脸变得更黑了……

“小锡……”苏笑笑踌躇了很久还是从试衣间里走了出来,表情讨好怯怕,小锡肯定生气了……

“莫少,这样看,你的小情人还有几分姿色嘛!”苏笑笑走出来时李潇阳愣了一下,周围顿时没有了声响,直到苏笑笑站在了他跟莫锡臣面前才反应过来,轻挑地吹了个口哨,桃花眼里流露出赞美与惊艳。

苏笑笑皮肤很白,却不怎么有血色,那些人不知在她脸上抹了什么,她瘦小的脸庞竟也变得很红润,她的五官本就精致,此刻像是被人又重新雕琢修饰了一番,显得更加立体,栗色的卷发仿佛本身就已经完美了,让人不知该怎么装饰,只简单的别了一个精致的发圈,白色的小礼服将她瘦削的锁骨裸露出来,腰身细得仿佛一只手就能握过来,及膝的礼服将她细长的小腿完美地展现在外,鞋跟大约有七八公分,她细小的脚踝不停地扭着,好像还没有适应这样高的鞋,她的表情怯怕不安,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眼珠子直打转……

李潇阳收回打量的眼光,妖媚的脸上又恢复了轻挑慵懒的神态:“莫少,你有新女朋友了,就不打算要我了吗?”阴柔的声音里绞进一些娇意,苏笑笑很赏脸的抖了抖肩膀,于是李潇阳又多看了她一眼,桃花眼变得深不可测。

“走吧!”莫锡臣并没有像苏笑笑预料的那样大发脾气,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样,淡淡地开口,然后便独自起身离开。苏笑笑赶紧拿上来时穿的衣服跟上,右手自然地插进莫锡臣的手臂间,莫锡臣瞥了她一眼,却没有甩开。

离开商场时天已经差不多要黑了,苏笑笑看了眼莫锡臣冷峻的侧脸,忍不住开口问他:“小锡,我们要去哪?”

莫锡臣看都不看她,声音清冷地说:“问那么多做什么,跟我走!”

闻言,苏笑笑猛地抬起头,脑中像是无数烟花同时绽放了,一片哄然,却又能明显地感觉到幸福与喜悦的力量,原来,原来幸福就这么简单,简单一句“跟我走”就能让她安心,让她忘记他所有的坏,有什么好纠结彷徨的呢,苏笑笑想,跟着小锡走就好了啊,于是苏笑笑开心地笑了,使劲地点头:“嗯,跟着小锡走……不过小锡,你能不能慢点走啊,我好像跟不上了,小锡,小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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