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像一只迁徙的鸟 这一次离开 从墁城去北京 就像从地球一端去另一端。手心的感情线已被一刀斩断。

迁徙是鸟的本能 由遗传基因决定 逃避则是我的本能 由天生性格决定 我也鄙视自己 可性格 无可改。

机场大厅里迎上表姐。

表姐比我大5岁 也毕业才四年 只是人家东财毕业 名校!一毕业就义无返顾去了加拿大留学 两年后又义无返顾去了北京。今日一见 果然混得不赖。

表姐十分热情 且听来并不虚伪。

“小竹 来了北京就是我的地盘了 想怎么玩怎么玩。”

“我想找个工作。”

“工作是小事 我都给你找好了。就在我公司楼对街 暂时一个月四千八 多是不太多 我主要考虑你离我近点 我对你有个照应。你先干着 不满意不高兴咱再换。”

“满意 满意。”我兴奋得都要过头了。我一个月两千的生活费已经玩转墁城了 四千八 对我也是个不大不小的天文数字了。哈哈 我的好日子来了 去他的詹天 过他的甜蜜小日子吧--甜蜜的尽头是糖尿病。

我正做小财迷梦呢 表姐那儿的好处还没完。“我给你找了个公寓住 一二层小楼 离公司远点 但是环境还不错 我朋友的房子 他出国了 去西班牙了。我如果不差太忙 一天两头跑 浪费时间 我就住那儿了。”

西班牙 我对这三个字眼太熟悉、太敏感了。曾几何时 我以为我的下半生铁定去西班牙度过了。唉 当爱已成往事 原来就是这样的感觉。

“嗯。”我答应着 情绪忽然又低了。我真的离开墁城了 来到北京了。想想真跟做梦似的。一场游戏一场梦。可是我跟詹天不是游戏啊 生平最认真的事就是跟他恋爱了。唉 不想了。

“这么大的房子 就给我一人住?”我在一座花园式小别墅外试探性问了句表姐 心里美得简直飘上天了。

“嗯 这房子里面家具什么的都齐全 你看看不满意我再给你置办。”

表姐嘱咐了几句就走人了。她一走 我就给二宝打电话 狂侃我未来的奢侈生活。挂了二宝的电话 又往家里报个平安。可能是我表现得太兴奋 最后我妈电话那边一句:“儿行千里母担忧 母行千里儿不愁。”一时间 心里百般惆怅。

也许坐飞机折腾了一天 累了 本想着第一个离家的夜里不得辗转反侧 彻夜难眠 思绪万千 结果我倒床上就睡着了。

说及睡觉 绝对是我的强项。可早起就完蛋了。于是 第二天不得不起来又坐上公车时 我迷迷糊糊地睡 迷迷糊糊地想:能不能叫表姐再弄辆车?

佛家说贪无止境 说的就是我这种人呐。

十点面试。

办公大厦楼下撞上了表姐 她说她今天正好来我的新公司办事 她的公司离我这儿也不远 现在正赶着去长沙参加什么招商会 告诉我自己上去15楼找一个叫任子建的人。我含糊答应了几句 辞别表姐 晃晃悠悠进了电梯。

15楼是一个开放的大厅和几个单间 我问了一下 得知第二单间就是‘仁经理’的 用酸酸的口吻回答我‘仁经理’仨字的是个典型的小白领女人 我日后知道她叫何洁。

谢过。我直奔第二单间 门开着 里面的人正在打电话 我礼貌性地敲了敲 他示意我坐下。打量这个人 脑子里冒出的词是藕荷 我是这样的人 常常凭第一感觉给人冠以物名 是我本能 莫怪莫怪。

他让我想起了《魔幻厨房》中的刘德华 感觉上是个庸俗的小男人 都市精英 工作环境良好 职位高 电话时口气温婉。

他大约30岁?不不 得30出头了 不知单身还是结婚了 电话那头是老婆还是情人呢?我胡思乱想着 电话打完了 他冲我笑了笑 开门见山地说:“你是乔竹吧 我和你表姐是老朋友了 你学的专业我看了 我觉得你虽然没有工作阅历 但是给你一段时间适应 我相信你还是能胜任我们公司的工作的。但你毕竟是新人 先跟着我做做文案 一两个月吧 如果你接受能力强的话 我会给你独立的工作。工资一个月是四千八百 你表姐应该跟你说了 加班费会另算的。吃饭公司有指定的楼下的餐厅 员工去吃是有打折的 当然 你也可以不去那里吃 那就是你自己的事了。”末了 “你什么时候可以上班?”

我心想这个男人果然干练 不等我说什么呢 他这么长的一段话 我就只有点头的份了。

“随时可以。”我答。

“那么现在好吗?”他再次展现了一个圆滑的笑容 随手给我一份文件 “以后你就坐在外面靠左的第三个位置 你先去研究一下这个案子 写一份你的建议 明天早上给我 不过不用紧张 我只想对你有个初步的了解。还有 你下午和我的秘书 就是坐在靠右第四个位置的女孩 何洁。下午你照两张相片 然后找她陪你办理工作证。”

“好的 没问题。”

他微笑点点头。明白。显然我该出去了 我该工作了。望着这个叫做任子建的男人 他是这样严谨和无懈可击 且 他以后就是我的顶头上司 还有外面挺着胸脯 一脸高傲的何小姐 我以后的同事 再看着外面一大厅埋头工作的表情冷峻或专著的人 听着电脑打印机等机器发出的嗡嗡声 敲击键盘的声音 小声打电话或传真东西的声音 我忽然心里没着没落的。

这样一个陌生的城市 这样一座陌生的大楼 这样一个陌生的工作环境 这样一群陌生的人 我的新生活 甚至 我的新人生 真的就要这样开始了吗?

何洁比我想象中容易接触 利落而负责地陪我办理了工作证 不过快下班的时候我请她吃饭 被她婉言拒绝了 拒绝得很漂亮 未伤我自尊。

晚上我就一个人很庸俗地去吃了北京烤鸭 之后回我的豪宅。

我大学学的是体育产业开发 而任子建给我的案子正是一次大型网球比赛的前期操作 我做得并不吃力 口若悬河地写了很多想法 写完不到11点 自己也觉得自己很伟大。之后 就舒舒服服地沐浴更衣找周公聊天了。大概那一天还是太累了 我竟然没再给家里汇报情况 没跟二宝联络。一觉睡去天亮。

第二天起床容易了些 阴天 感觉空气里水水的 轻车熟路地去上班。公司楼下刷卡的一瞬间忽然发觉自己以后都要过这样的日子了。从前的蒙头大睡、无组织无纪律、懒散腐败的生活一去不复返了 但同时也有一种满足感 我是个大都市的小白领了 专业人士 职业女性 哈哈 想来都不一样。

虽说头天晚上做的建议书自感伟大 但当我真要交给任子建的时候 心里还是悬乎乎的 一点把握也无 毕竟社会不同于学校 理论不同于实践 我这个初出茅庐的、尚没毕业的大学生究竟有几斤几两重 很快便要拿去秤上称一称了。

任子建穿的还是昨天的西装 见了我还是昨天的笑容:“怎么样 做好了吗?”

“嗯。”我点头 交给他 然后慢慢地小心翼翼地坐下 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我知道接下来的时间将是十分难熬的。握着我交的厚厚的8页纸 他满意地笑了笑 “写了这么多 至少用了心 很好。”我听着马上报以一个何洁似的笑。

他开始看了 一页一页 看得很快 但感觉的确在认真看 他看纸 我看他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13、4分钟 他终于抬起头 却只是简简单单说了两个字:“不错。”

真的不错吗?我一头雾水。写了一晚上 只得到这样两个字 我灰头土脸地转身要出去。这时 我这位严谨的上司忽然问我 “你吃早餐了吗?”

“要是没吃 你准备请我吗?”天地良心 我这句话完全是没经过大脑 想不到 “我正是这么打算的 ”任子建爽快地说 “不过不能吃什么好的了 快到正点了 就楼下员工餐厅吧。”他说着拿起他的西服外套就走了出去 丝毫没有征求一下我的意见。好吧 你是我上司 我也无所谓了。我就扭搭扭搭跟着他去了。

他要了一份咖喱粉 我要了海鲜饭。餐厅里并不萧条 但因为餐厅很大的缘故 还是显得有点空 尤其早上。

“以后早上都要吃早餐 不然对胃不好 年轻时候没什么 老了就是大问题了。”任子建语调很慢地说了句。

我点头 对着干巴巴的饭毫无胃口 刚刚任子建的两字箴言‘不错’ 令我越想越不是滋味。挫败感不是一点点 从爱情至工作 詹天的一耳光打去了我从小长大所有的自信。离开所有的依靠、父母家庭 在人海里 我太普通。

“唉……”叹口气。我是这样地难过 想不到有一天坐在带空调的餐厅中 我会这样地难过。我想哭又不能哭 于是低下头 艰涩地吞咽我的早餐。

“你只有21岁 不该老是皱着眉 外加叹息。”任子建的声音。

“是吗 我有老皱着眉吗?”

“我知道你有点失望 因为刚才的建议书。但我可以告诉你 你比任何第一天来公司上班的人做得都好 只是还不够好。”

“谢谢你 但我觉得你只是安慰我。”

“不是 我不是那样说空话的人。你缺的是经验和对这个城市的了解。这样吧 周日我带你去实地走一走 去比赛的场地看看 也许你会有更直观的感受。”

“嗯嗯。”这回我狂点头了 也许我只是没发光的金子。忽然看见落地玻璃窗外乌云镶着金边。

生活总还要继续的。

比赛的场地建在三环 不算郊区 但坐车也要半个多小时。我们去的时候已基本完工 除了一些小的细节 但就是剩下的那点小细节令得整体还是显得破破烂烂。除了一个主体育场 就是所谓的中心球场之外还有一堆小场地 2号 3号、4号一直到16 17、18号。

那天我们看了大半天 也找了组委会的工作人员、志愿者聊天 了解了不少情况。最大的收获是要到了部分来参加比赛的国外大牌运动员的电话 当然都是经纪人的 但也算是一大收获 对我们做宣传片素材的收集大大有好处。于是 那天我们俩相当满足地工作后慰劳了自己一顿 去一家意大利餐厅庆祝。

任子建显然是常客 他很熟 甚至一进门 服务生就招呼他坐他最常坐的位置。看不出这家伙还真会享受。菜自然也是他点的 蜗牛派 蚌肉羹 牛排 红酒。

大概因为心情好 他露出了他随意的一面 小玩笑不断。我也渐渐松弛下来 觉得这个上司不那么公式化了。

吃完饭 他送我回家 一直送至门口。看着我的豪宅他没有半点的吃惊 显然很了解我表姐的能力。他看着我进门 表示这样才放心 但自己坚决不进 他有他的顾虑 我理解地说再见 心想:“他是个不错的人。”

接下来的一个月是超级繁忙的一个月 快节奏让我暂时忘记了烦恼 也让我感到了压力。和所有人一样 每日早早去 半夜回 而任子建则频繁地送我。

任子建是个很细心又不罗嗦的人 他从来不忘提醒我吃早餐 恰到好处地提醒何洁的口红蹭到了嘴唇外。他了解他的每一个下属和同事 说话上处处照顾别人的感觉 永远不会令人尴尬 对任何人 他都保持礼貌。还有 每结束一项工作 他一定会请大家全体去happyhours。

完美上司 如是我闻。

且 我渐渐觉得他是公司里的全民情敌 也恍然大悟 当我第一次向何洁问他的办公室的时候 何洁那酸酸的口吻的背后的意义。公司暗恋他的人不少 那个八面玲珑的男人 以我敏锐的观察力何洁无疑是其中之一 其余还是广告部的方芳 对外部的小真 而处于朦胧暧昧中的还有楼上财务部的子鹃 黎黎 总裁的秘书赫敏 楼上的楼上 小声点说 我们的副总裁 朴梦夕。

网球公开赛一天天临近 配合着电视台、平面媒体一波又一波的宣传也随之开始 我能感觉出自己的身体在透支。我的身体并不好 从小就没有得到好的照顾 如任子建所说 很多小时候不经意的小毛病现在都已找上门 比如吃饭不应时 胃病 一辈子都去不了根了 不能喝咖啡。还有习惯性的贫血 睡眠不好就会头疼 这些平时都是看不见的 但一旦太累 身体负荷过重就会一一显现出来。

我后来知道 这些我亲爱的表姐都知会了任子建 怪不得第二天上班他就叮嘱我天天吃早餐。

9月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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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球公开赛前一个星期多的一天。早上起来我就觉得浑身无力 热牛奶热着热着就倒坐在厨房的地上。第一次觉得大理石也有可恶之处 是那么凉 那么凉 几乎冒着凉气似的。

坐了有十几分钟才勉强爬起来 我想我再睡一会可能就会好 于是昏天黑地地摸到厅里 又摸到房间 最后摸到床上 钻入被窝 裹着被子觉得好温暖 就这么闭上了眼睛。

我不知道我这一觉睡了多久。我梦见很多人 见过的 没见过的 认识的、不认识的 很多地方 去过的 没去过的 存在的 不存在的。首先自然有詹天 我们在雨中拥抱 仿佛是一条繁华的商业街 夜里还灯火通明。我问他 你爱我吗 他低头不语。我很难过 跑向另一条街。

接着遇见小六 那条街比上一条街黑了很多。说是街 更像巷子 小六正在被一群人围攻 仿佛都是流氓痞子。我犹豫了一下 还是大义凛然、充满正义感地冲了上去救她。我一边跟那些坏人搏斗 一边想 不管怎样 我得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但 我在搏斗之中 却看见小六偷偷溜走 气得我没晕过去 同时更感自己与她不同。

搏斗我终于取得了胜利 之后出现的是一个我不认识的人 像是表姐又像是小六 但又不像表姐也不像小六 因为那女人带着阴险的目光 她说 “你以为你是谁啊 还没有长大的黄毛丫头不知天高地厚。”

我惊异地望着她 虽然她一会像小六 一会像表姐 但我很快确定她谁也不是 因为表姐和小六都不会这样对我说话 表姐是宠着我 爱着我 疼我还来不及的人。小六既虚伪又没胆量 更加不会。那么 她是谁呢?

你是谁?你是谁?我开始大喊 我不知我喊了几声 我只能觉出我用了全身力量质问她 声音发颤。我并不怕她 只是感觉她的目光诡异 她不像好人。同时 我感觉到她在嘲笑我 嘲笑我刚才的行为做法 并且带着不屑 我打量着她 越看越觉得她对我充满了不屑与企图 我更大声地问她 “你是谁?你是谁?”黑黑的巷子中仿佛带着回音 我的声被拉得很长很长 渐渐变得遥远而模糊

“你是谁……你是谁?”

猛然的 那女人消失了。

天光忽然一闪 我觉得眼睛被刺了一下 本能地闭上又睁开。

接着出现了一个男人的脸 亲切而好看。

“你是谁?”我再次问出了这句傻话。他是任子建。

“你终于醒了。”他缓缓地说 一脸疲惫。“你再不醒我要考虑送你去医院了。”

我用了几秒回想我的梦 再从我的梦中抽身 理清自己的思维。

“我睡了多久?”我问任子建。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现在是9月2号的下午4点。而我已经来了一个下午。”

“我睡了两天一夜!”我全身好象僵化了一般 每微微动一动都有一个部位在疼。我想起来 我想招呼一下任子建 但我发现我无能为力。暗暗挣扎了半天 只得说 “对不起 我两天没去上班 对不起 我没法起来招呼你。对不起。”

“你两天没上班 所以我中午来看看。看到你在睡觉 哪知你一直睡到现在。”

“对了 你怎么进来的?”

“我?爬窗户你信吗?好了 你睡了这么久肯定饿了 我去做饭。你等着吧 或是去洗个澡精神精神。不问你爱吃什么了 我会做的就那么几样。”他说着出去了 就像他第一次请我吃早餐那样 他总是不征求我的意见 就那么自己决定了一切 不给人说话的机会。

事实上任子建的菜做得非常好 反正那天我吃得心满意足 饭后我说我们一起收拾桌子 他很坚定地说 算了 你还是半个病人呢 他既然这样说我也就乐得清闲。

坐在客厅里看电视 我们的宣传片已在地方电视台播出 我很遗憾 忙了这么久我还是错过了关键的收尾部分 自己的成就感大大打了折扣。我老老实实跟任子建说了我的感受 他也颇感惋惜 只说了句 我知道你尽了力了。

生活继续。

又休两天 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继续上班 工作晚了的话任子建还是会送我回家 他也还是不太愿意进屋坐坐 因为每次都是三更半夜的。

表姐偶尔会来看我 我知道她是大忙人 抽出这点时间已是难得。表姐在我心里是恩人加偶像 我对她是又敬又爱 所以她每次来 我的嘴巴都犹如抹了蜜般 句句福至心灵。

只是最近表姐好象遇到了什么困难 虽然表面上看见我还是那么风调雨顺的样子 我心感她并不顺心。我猜想多半是工作上的事 不会是感情之类的 表姐是谁啊 怎么可能像我这种小孩子家家为感情要死要活。但表姐都头疼的麻烦 在北京这片地上我显然也帮不上什么忙 只得暗暗惭愧。

有一天中饭的时候我问起任子建关于表姐的近况 他很平静地说:“商海里 人人都有触礁的时候 也人人都有翻船的可能 只是早晚问题 轻则伤 重则死 你表姐是个很能干的人 她会保护好自己的。”

我望着他 他的话令我摸不着头脑:“怎会这样呢 你说的像当年的上海滩一样?”

他又笑:“时代再怎么变 弱肉强食 优胜劣汰的自然法则是不变的。”

我唏嘘:“难道真的商场如战场吗?”

他这次忽然换了个天真的笑容 “不是战场 是名利场而已 就像小孩子过家家分东西一样 只是大人们玩得更投入一点 分的东西以及付出的代价更大一点。算了 这不是你该了解的事 还是先做好我们手头上的工作吧 乔竹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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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班牙别为我哭泣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快小说只为原作者麻赢心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麻赢心并收藏西班牙别为我哭泣最新章节第二十章:爱在落日余晖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