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姝琳看着云凌。
她那一直辛苦维持微笑的脸上，出现了一道裂痕。
那小女孩儿，和小舟长的很像，很像。
杨姝琳愣愣地盯着云凌，却一直没有说话。
程玮卓看着安郁桦。
“她叫什么名字？”
安郁桦惨淡地笑了。
“程云凌，她叫云凌。你忘了吗？玮卓？这还是你曾经给她起的名字呢。”
程云凌……
这个名字仿佛一点墨，染开了程玮卓的记忆。
那是几年前大名鼎鼎的安氏集团还没有被瓜分的时候，安郁桦意外地怀孕了。但程玮卓却让她打掉。
“孩子……我的孩子啊……”
“郁桦，我们还会有孩子的，你相信我，我们还会有孩子的！”
“玮卓，你给她起一个名字，再让她死掉，好吗？”安郁桦哀求着他。
“程云凌，就叫云凌。”
程云凌……
程玮卓从回忆里脱离出来，他已经明白。
但他身边的杨姝琳，显然也明白了。
杨姝琳用手指指着程玮卓，气得双唇发抖。
“你，你居然还和这个女人来往……”
“结婚前你怎么和我说的……”
“你说话啊，程玮卓，你怎么不说话了？”
杨姝琳多么希望，程玮卓能开口否认这个事实。
但事实就是事实，谁也泯灭不了它的存在。就宛如曾经红遍全球的安氏集团，虽然已经被瓜分了这么多年，但还是不能否认它曾经的存在。
程玮卓没有说话，有时候，沉默亦是承认。
杨姝琳也明白这个道理。
“来啊！宏叔！去给我把小舟叫起来，让他看看他爸爸是个什么样的人！让他看看这个女人！去啊，把小舟叫起来！”杨姝琳像疯子一样，披头散发地大吼。
宏叔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上了三楼，进了程同舟的房间。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真是不明白你。你有那样精明的爸妈，你却这样的没脑子。你把你儿子叫起来干什么？是想让我给他讲讲曾经的安氏集团？还是想让我给他讲讲他的母亲的为人？”安郁桦紧追不舍。
杨姝琳愣了一愣，气势降了下来。
“妈妈，有什么事吗？现在都十一点了，你们怎么还没有睡觉？”一个大约十岁的男孩从楼梯上边打哈欠边走了下来。
“小舟。”顾玮卓开口。
“爸爸？”
“小舟，到爸爸身边来。”
程同舟走到沙发旁边，忽然发现站在他们前面的漂亮阿姨身边，有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儿。
“小舟，那是你的妹妹，程云凌。”
此刻，杨姝琳心中不好受，安郁桦也同样心痛。
原来，程云凌这个名字的由来，是因为那个叫做程同舟的孩子？
可笑，太可笑了。
云与舟。
她仿佛又想起，十多年前的那个生日。
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
程同舟眨巴了下眼睛，好奇地向这个陌生的妹妹走去。
杨姝琳绝望地看着，她什么都做不了。
程同舟蹲了下来，抬起右手，捏了捏云凌的小脸。
“前几天阿年他们还和我叨叨了好长时间有妹妹的好处，没想到我居然真的有一个妹妹。”程同舟笑了。
云凌看见同舟的第一眼，就知道他是一个好人。
安郁桦也蹲了下来，微笑着看着同舟。
“你叫程同舟，对吧？”安郁桦脆弱地微笑着。
“嗯。”同舟点了点头。
“我把云凌交给你了，你能把她保护好吗？”
同舟愣住了。但也只是几秒钟。
“能，我一定会保护好云凌的！”同舟信誓旦旦地点头。
“凌凌，答应妈妈，一定要听哥哥的话。”安郁桦摸了摸云凌柔软的头发。
“嗯。”云凌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安郁桦也点了点头，随即长叹一声。像是有什么事情终于解脱了一样。
她没有再多看程玮卓和杨姝琳一眼，仿佛多看一眼都是污点。
安郁桦迈起脚步，向这富丽堂皇的出口走去。
“妈妈，妈妈你去哪儿？妈妈？妈妈……”
随着云凌一声一声的叫喊，安郁桦的脚步也随之加快。
宏叔站在门口，为她开了门。
开门的那一瞬间，安郁桦盯着宏叔的眼睛。
宏叔郑重地点了点头，却已老泪纵横。
安郁桦突然回头，对着程玮卓，说道：
“程玮卓，我不求你能回心转意。我已经别无所求。但我希望你能够善待我的女儿。你最好永远都别忘记，她也是你的女儿。你若是连你自己的女儿都对不起，那你作为一个人的资本，都没有了。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到那一步。”说完安郁桦头也不回地走进了暴风雨中。
上一次走进暴风雨中，她被程玮卓丢弃。这一次，她迫不得已丢掉了云凌。
她也想一直留在云凌身边，想看着她长大，看着她嫁人生子。
但她不能了。
上个月她被查出患有癌症。最多最多只能活三年。
就让她一个人迎接死亡吧。
安郁桦抬起头，任凭豆大的雨滴打在她曾经骄傲的脸上。
安郁桦向远处跑去，最后蹲了下来像个无助的孩子一样放声大哭。
雨水，亦是泪水罢。
爸爸，妈妈，女儿来找你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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