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山的墓碑静静矗立 被修整得简单干净的小松迎着晨辉 山下的钟声苍扬回荡 整座陵园沐浴着清晨的露珠 一片*肃穆。
“大黄 我回来了……”
新碑初立 旧人还。
“你怎么不等我呢 等我送你一程也好啊……”
“你看你都那么老了 为啥非要跟着我们去浪呢？”
“以前我一直存钱 你说我要那么多钱做什么 我说要给你养老 你不干 说这辈子都交给国家了 死也是要死在战场上的……”
“现在你如愿了 可我存那么多钱来给谁养老啊……”
“哦 还记得你要我取房媳妇儿 给你生一大堆侄儿 说京城林家的三姑娘不错 屁股大好生养 我说老不正经的活该单身一辈子……”
“其实你一直想要抱孙子吧……你说你活着是为青姨活着 等什么时候青姨想你了 你就去找她……”
“找到她的时候 记得跟她说小五好想她 真的……好想……”
声音凝噎 眼泪混着鼻涕被抹的满脸都是 十八岁的少年这一刻脆弱得仿佛无助的小孩 紧紧的抱着墓碑 突然好像想起了什么 连忙从衣兜里掏出一包烟
⑥喜欢看夜郎客写的大同歌_第二章 逝者已去，生者如斯吗？那就记住快小▴说的域名ｋｕａｉｘｓ◍cc⑥(请来快小▴说▴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边掏边哭道：“你看 你的烟还没抽完啊 我骗你的 没给你扔掉。”烟已经被水打湿了 还剩十二支 每支烟头上都字迹模糊 隐约可辨两排小字 分别写着“徐君煜制”、“黄越专享”。
“你走之前一定惦记着吧？我给你带来了 以后我不在你身边 就没人管你了 青姨心软 你要自己自觉一些……”说着将烟放在了碑上。
“我没有爸妈 也许有 不过都差不多 反正他们也不要我了。”
“你养了我十八年 十八年了 从帅哥变成糟老头 然后……然后你就这么走了！？”
少年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双手抓着墓碑两侧 对着照片歇斯底里 仿佛一头受伤的幼兽。
“十八年啊！？你是要我背负着这十八年的遗憾来度过余生么！？哈！？嘿嘿嘿……你们一个个都走了 一声不吭的就走了 我就只能这么看着 哈哈哈……”
“可是……可是我能怎么办呢？“
少年状若疯狂 颤抖的双手抚摸着墓碑上的照片 照片上的男人四十多岁 很帅 微笑的看着少年。
少年怔怔的看着照片中的男人 突然安静了下来 仿佛说累了一般 抱着墓碑 把脸贴在照片上 双眼轻阖 就这么轻轻地睡了过去。
三道人影遮住了晨光 两男一女 默默的看了墓碑一会儿 都深鞠了一躬 其中的女人把一束花轻轻放在碑前 然后伸手去揽少年 不料少年死死的抱着墓碑 又怕动作大了弄醒他 只能心疼的摇摇头 轻声唤道：“小五儿 去床上睡。”
话一说完 少年便转身向女人抱去 好像睡迷糊的小孩 嘴里还呢喃着：“青姨 你回来啦……”
女人爱怜的看着怀中少年 轻手擦去他脸上的涕泪 招招手 另两人中的中年汉子轻手接过少年 对女人道：“二姐 送小五回军区么？”
女人眼神一冷 寒声道：“大哥和青嫂都走了 怎么 还闲死得少么！？”
汉子一缩脖子 有些发怵。
“送他回CZ市的老家去吧 小五跟我们不一样 他还小 不该背负这么多东西。”
“嗯。”
女人转身往外走 走到一半 顿了顿 转头问道：“十八岁 是不是该上大学了？”
一直没吭声的斜刘海男人愣了愣 点点头。
女人温柔一笑 笑靥如花。
女人叫薛凝 今年三十八。
汉子叫南风 今年三十二。
男人叫楚弋 今年三十。
少年叫君煜 今年十八。
哦 还有一个人 他叫黄越 今年四十九 还有一年 他就五十了……
一月三十日 那个男人牺牲的第九天 那个男孩回来的第二天。
华夏国安总局办公室。
“老黄这家伙跟了我二十多年了 说实在的 走了还真不习惯 他是真的把这一辈子都扔给国家了啊……”警衔上缀着一支橄榄枝和三颗星花的老人坐在落地窗前 怆然望着窗外的夕阳。
“大哥的坟墓安在藕塘陵园 你不去看看？”身后站着的警服女人面无表情。
“凝儿……”
“别这么叫我！”
老人苦涩的笑了笑 轻叹到：“我知道我这辈子都得不到你的原谅了 可是 就算再来一次 我这辈子也只能是这么过的。”
薛凝双眼泪光闪烁 眸子死死的凝视着老人 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真的这么冷血！？”
“不是我冷血 而是入我薛家门 就要抛弃一切 就是为国捐躯 也死得其所！”老人慢慢地说着 语气仿佛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
“所以你让母亲、哥哥、青姨、大哥全都去送死！？”
“他们死得其所 不是么？这是他们的事业 也是他们的使命 相信我 很快 你就可以看到了……”
“可他们再也看不到了！”
“总有人要牺牲的 不是么？”
薛凝不说话了 静静地看着站在余晖里的身影 佝偻 高大 可她却感觉不到温暖 有一股寒流 将她的身心淹没。她打了个冷颤。
老人转身 看着愤怒而倔强的瞪着自己的女儿 仿佛从中看到了某人的影子 满眼哀伤 怔怔出神。
薛凝看着老人眼中的哀伤 满头的银发 突然一阵莫名的厌恶 不再说话 只将一张表格放在了办公桌上 转身摔门而去。
许是摔门的声音惊醒了出神的老人 他看着眼前空荡的空气 怅然若失。
他慢慢地走到办公桌前 拿起一个相框 深情地凝视着照片上的人儿 照片是黑白的 一个齐肩短发 穿着民国时期女学生装的女孩温柔的笑着 纯洁 美好。
他伸出手 想摸摸她的脸 手停在了半空中。
他看着自己的双手 仿佛看见满手的鲜血在滴落 打在地板上 滴答滴答的 肮脏 罪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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