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霍铮被花瓶砸中的一刹那 他根本没有想过自己平淡忙碌的人生在即将经历完第二十六个春秋之际会被这个花瓶砸出“休止符” 他觉得最坏的结果顶多就是闹个头破血流 不过一个人生的小插曲而已。

可霍铮万万没有想到 在他意识只感到一瞬的剧痛时 与外界间一切生理的、物理的联系便断然中止 一切都仿佛湮灭。

“或许这就是昏迷吧!”霍铮的意识里还残留着这样的想法。

紧接着 霍铮感觉自己仿佛一头栽进了深渊 被一股大力拖拽着急剧的滑向无尽的黑暗 那种沉重的下坠感令他万分恐惧。过程漫长而幽寂 或许一千年 又或许一万年 更或许已经无需用时间这个概念来解释……直到一阵剧烈的波动 那种无力摆脱的下坠感才霍然而止 一下子他的意识似乎已进入到一个全新的领域。

霍铮尝试着把他意识的触角延伸向各个方向 他欣喜的发现 他的意识正在逐渐一点一点的重新掌握着对自己身体的控制。

当一呼一吸间能重新感受生命的脉动时 霍铮不胜狂喜 他确信自己终于从漫长的昏迷中苏醒。

“啊!”伴随一声痛呼 突兀的一阵不可抑制的痛楚使霍铮从意识的混沌中彻底惊醒 他条件反射般猛然睁开双眼坐起身。

创痛来自霍铮头部左侧的位置。他清楚的记起正是这个部位不幸被那小偷用花瓶砸中 这也才导致他昏迷了良久。

“那小偷看起来弱弱的 没想到砸起人来还是蛮狠的。还好当时和那家伙有一段距离 要不 是什么后果还真不好说呐!”一想起当时被那小偷用花瓶砸中的情景 霍铮就有些心有余悸。

“嗯?这是……”摇了摇还生疼的有些发木的脑袋 霍铮这时才注意到自己是坐在一张三面围挡起来的木架子床上 这显然不是医院里应有之物。

“怎么 不是在医院吗?”霍铮心里存满了疑惑。

按说依霍铮被砸昏迷的状况 他确信自己一定会被安排到医院进行抢救 即使病情后来不甚严重用不着住院观察 那也应该在自己家里啊。但自己家里的床再怎么也不会是这样古怪吧?因为他身子虚弱 特意买的可是一张席梦思床垫;另外除了靠墙一面立着一个带书架的床头以外 长方形的床体其它几面没有任何的遮拦之物;被子也是天蚕丝的 既保暖又透气。

可现在倒好 屁股底下是隔着打着几个补丁的床单垫了稻草的硬板床 随着霍铮身子一动 垫在床单下面的稻草就吱吱的作响。盖在他身上的是用粗布缝的被套 面上也打着补丁 里面填充着是干稻草 既不透气更不保暖。

更让他惊诧的是 当他掀掉盖在身上感觉很不舒服的被套时 他发现自己居然是和衣躺在床上的。不过 他身上穿的既不是医院里病人穿的睡衣 更非他经常穿的夹克、衬衫、休闲裤之类 而全然换成一身交领、右衽、箭袖、布带束腰的古代平民装扮 脚上非但穿着不知洗过多少遍色泽都有些发黄的白布帛袜 一双看起来脏兮兮的黑布鞋也未脱。

“不会是有谁在故意整我吧?”霍铮看着身上穿的这身别扭的行头 心里不禁在想。

再留意一下周围 霍铮心里更是马上绝了这是在医院或是家里以及任何他所熟悉的地方的念头。

霍铮屁股底下坐着的架子床正好是贴靠着墙被放置在一间屋子的一角 从他的角度 还是能很好的把整个屋子内的情形尽收眼里。屋子还算蛮宽敞的 但屋子的质地却不禁让他皱眉。泥草和成的墙面未经整刷显得十分粗糙;屋门被木头做的两扇门板挡着 能看出来两扇门板都已经有些破败;半人高的一扇窗不过就是墙壁上开了一个四方形的壁洞 用几根粗木条支撑起几个方格 上面糊了层粗麻纸还破着几个洞 窗外的光线并不能通透的进来 屋子里显得不是很光亮。

屋内大件的家什除了木架子床 就只有靠墙立着的一个足有一人高的大木柜。另外 屋子中间的空地上摆着一张破旧的磨了棱角的方形木桌 桌面上随意的放着一把粗糙的茶壶和几只底儿朝天的茶杯 桌子周围搁着几条板凳 其中一条板凳四条腿已经缺了一条。再有 就是那大木柜一侧的墙上还挂着一面铜镜。屋子里就这些了 陈设只能以简陋来形容。

情形看起来万分的古怪。霍铮十分讶异 怎么也想不透自己会出现在这里。环境陌生而寂静 让他的心渐渐不安起来。他现在急切间想要做的事 便是找个人问问状况 即使这个人是素不相识的 也好过他独自在这里胡思乱想不是?

要找人问 当然不能坐在床上等。霍铮收回注视周围的目光 他立刻纵身下床。衣襟的下摆刚好触及脚面 他上下打量自己 心说:“嘿 这衣服穿着倒挺合身的 就跟是专门给自己裁剪的也差不多 能找到这一身行头的人倒真是煞费苦心了!”不过 他总觉得身上不知是哪里有着什么不妥。

很快 霍铮目光无意间的一瞥让他发现了端倪。他看到了他的那双手。

这是怎样的一双手?宽大、厚实、有力、古铜色的陌生的手 霍铮认定 这双手决不是自己熟知的那双陪伴自己二十六年的手。

终于 霍铮有些明白他觉得的不妥是什么了。是身体 他的身体!

尽管霍铮穿着衣服 他还是能感觉得出现在这身体雄浑、结实、有力 体魄强健不说 而且个子很高 怎么也像是有个一米八几的样子 这和印象中他的身体相比强了可不止一星半点。在他的记忆里 由于有先天性心脏病的缘故 他身子骨不是一般的弱 说他手无缚鸡之力也不为过;一米六几的个子 丢在人堆里不显山不露水的一时半会都很难寻到;体重也不过百十斤 再怎么坚持锻炼 都无法和健壮扯上关系。

霍铮又匆忙卷起衣袖 他发现胳膊也明显粗壮结实许多。他抚了抚脑袋 上面厚实的长发在头顶挽了一个发髻 用一根布带紧紧系着 原来的“小平头”已不翼而飞。他摸了摸脸庞 发现鼻梁高了 下巴宽了 好好的瓜子脸变成了方形脸。

这还会是霍铮自己吗?他心里隐隐有着不妙的感觉。他想起了挂在屋内墙壁上的铜镜 或许铜镜能帮他解惑。

霍铮走到墙壁上挂着的铜镜面前 他略略的低下头 刚好铜镜能照到自己。铜镜里出现的是一张属于十七八岁年纪的男子的方形脸庞 浓眉阔目 高鼻梁 薄嘴唇 相貌不一定俊美 却胜在年轻英武。和他此刻应该有的表情一样 铜镜里的那张脸这一刻也是满脸的惊恐状 正定定的注视镜外的自己。这面铜镜里出现的根本就是完全令他陌生的一张脸 与他记忆中自己的长相有着很大区别 这种区别就像水和天上的星星之间应该有的区别那样纯粹。

铜镜里的这张脸明明应该属于霍铮自己 可他亲眼看到的又根本不是他自己。这是多么令他难以接受的事实。

霍铮多么情愿铜镜里的这张脸只是有人给他做了整容手术后的效果 可如果说只是鼻梁或下巴的变化 还可以用整容来解释 但打死他也不相信单单靠整容能把他改变的如此彻底。他也企图用行动来证明这只是虚幻 结果用手指狠掐了自己大腿一下的那种生疼感觉以及铜镜里那张脸呲牙咧嘴的痛苦表情让他不得不相信这是事实。他现在确信镜子里的这张脸就是他自己的。这样的结果令他不寒而栗 心里是实实在在的有些惊悚了!

“怎么回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霍铮有些不知所措 心里不停的这样问自己。这恰似天问一般 却让他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当霍铮脑海里还在努力探究着这些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不可思议的状况时 突兀的 他的意识触及到大脑深处某些载浮载沉的记忆。这些对他而言陌生的记忆似乎潜藏已久 若不是他这一番苦苦思索 一时半会可能也不一定发现。

这些陌生记忆的信息量不是很多 可当他试着去了解它的时候 他吃惊的发现这些信息对他了解自己目前的状况尽然有着莫大的帮助。

好半天 霍铮终于弄清楚状况。

这里名叫浣溪村 靠近麓台山下 离最近的城邑——“浣城”足有五十余里的脚程。

他穿越了…… 灵魂好巧不巧的附身到浣溪村里这个也叫霍铮的家伙身上。

如此离奇荒诞 只在小说和影视剧里发生的事情 竟然活脱脱落到他的身上。不过也只有“穿越”这样的事 才好解释他目前的奇特境遇。而随着这份明了 刚刚他在状况不明下心里催生的不安与惊悚情绪也渐渐地淡去。

霍铮倒不是对“穿越”没有一点排斥 只是他很清楚 “穿越”这回事无异于某人去时空旅行却只买了一张单程票 想回头 门都没有!所以他接受也罢 排斥也罢 他都改变不了他已穿越的事实。既然由不得他去选择 那就放开怀抱 依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 坦然接受自己被穿越的现实吧!倒是有一点令他实在有些想不通 自己不就是被花瓶砸中那么一下吗 怎么就穿越了呢?难道就因为它是古董 就注定要被穿越?一切都透着那么的匪夷所思啊!

霍铮望着铜镜里全新的自己不由一阵苦笑 心想:“如今自己这也算是彻底的脱离以前生活的轨迹了 想来这时候留在和谐社会的那具自己曾经拥有过的躯体恐怕早已经被火化了吧!”不管他如何想着要坦然面对穿越后的自己 可心里对前世生活的那份眷恋一时却无法尽去。

“前世的生活再好又如何 也不可能让自己起死回生不是?不管怎么 对自己这个已经死过一回的人来说 现在能活着就是万幸了!”霍铮心里又如此宽慰着自己。“何况老天爷待自己还是不薄的 让自己附身到这个身体健壮又年纪轻轻的家伙身上。倘若使自己附身到一个又老又多病又是残疾之人或是什么太监身上 那自己第一时间不会选择自杀才怪!”想到这些 他不由开始庆幸自己的好运 庆幸自己能大难不死。继而他又庆幸自己是个没有父母亲人牵挂的孤儿 这样生活在哪里又有什么区别?

“既然老天给了自己一个全新的开始 不说在这一世干出什么惊天伟业 至少自己应该好好的活下去 也好对得起留下这副好身板让自己附身的这家伙吧!”霍铮一时心情振奋的想 “不过 在这之前 自己倒是应该先彻底消化一下这具身体留下的记忆 要不 该如何生存下去自己可是两眼一抹黑呢!”

幸亏霍铮附身的这具身体残留在脑中的记忆碎片不是太多 他只用了小半会儿功夫就把它彻底消化成真正属于他自己的东西 他更是利用这段时间逐渐适应了这具身体。

按照这具身体主人的记忆 他并不清楚自己处于怎样一个时代 他只知道自己出生在大炎永兴元年 今年他十八岁 也就是大炎永兴十八年。

大炎 永兴元年……霍铮前世历史学的不错 他把历史编年表翻过来倒过去背了几篇 也没想到过在历史上有什么称作“大炎”的王朝存在 这让他不得不打消是穿越到他前世以前的某一历史时期的想法。他大致作出判断 他现在应该是穿越到与他前世古代历史上的某个时期类似的异世界了。

所幸靠着这具身体主人的一些记忆 霍铮还是弄清楚了他到这个时代后他最关心的问题——语言和文字。还好 至少他附身的这家伙平日里用的语言以及识得的一些字的书写与他前世没有多少区别。只要语言文字相通就好 霍铮觉得这样的话要融入这个时代应该不难。

再有 这家伙记忆中的人生经历似乎也过于简单。他自小生活在浣溪村 长这么大出过最远的门就是到离村子五十里外的“浣城”卖了几趟山里猎到的野货;平生见过最大的官就是本村的李村长;除了知道村子背靠着的大山叫麓台山 村边流淌着的三五丈宽的河叫浣水以外 其它山川地理在他脑子里几乎没有什么概念;对于异性的了解 他也还停留在隔壁二丫之所以与他不同是因为头上梳着双丫髻、身上穿着花布衣、脚上套着绣花鞋的水平 他的情感世界还很稚嫩……

这家伙家境清贫 他小时候还曾给村中富户兼是村长的李老爷子家放过牛羊。李老爷子为人和善 是村子里为数不多的几个能识文断字的人。他有时候放牧归来 只要时日尚早 又偏巧赶上李老爷子正教授几个孙儿识字时刚好看到他 李老爷子兴趣来了 也会教他识几个字 这样日子长了他倒也识得不少的字。

浣溪村是尚武的村子 这家伙稍大以后也像村里其他许多青壮一样喜欢舞刀弄枪 他甚至自制了弓箭跟随村里的猎户到靠村的麓台山里行猎。他的箭术颇为不俗 是左近十里八乡出了名的神射。平日里 只要进山不是山鸡就是野兔总不至于空手而归 以致家里每日餐桌上的肉食难有短缺的机会;而要运气好的话 在山里猎到麋鹿什么的珍贵猎物也不是问题 他会把它拿到浣城售卖换来银钱贴补家用。

就在去年 这家伙的父母赶上瘟病都相继去世 留下他这一家里几代的独苗。父母去世时也没给他遗下什么银钱 家里除了几间泥草房子和一个独院以及一应简陋的家什外 能维持他生计的就只有祖上积攒下来的百余亩薄田。这些田地他自己不擅打理 全被他租给了左邻右舍的乡亲耕种 只到收割的季节他收些租子了事。

在这家伙最后的记忆里 他一连几天的辛苦最终猎到一头山里极是罕见出现的紫貂。紫貂本极度敏锐一有风吹草动就逃匿无踪 且它也极易嗅到人的体味而远避 好在他发现这头紫貂甚是贪嘴 他利用浸泡过混合着麻药的烈酒的死麻雀作饵 诱使它吃掉 他不求能让紫貂吃了以后就直接麻倒或醉倒 只要稍稍迟缓一下它灵敏的神经即可 相信凭他一手卓绝的箭法 紫貂根本无法摆脱被他猎杀的命运。果然 那头紫貂中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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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箭既快又准的从它左眼射入瞬间又穿透它右眼狠狠的钉在树干上。之所以射它眼睛是因为要保证紫貂皮的完整性 这样能卖个好价钱 听皮货店的掌柜说一张毫无破损的紫貂皮有人曾以千两黄金作价收购。

能猎到紫貂 令他十分高兴 这回手中至今还在使用的竹制的弓箭也该换一副铁制的了。上回在浣城一个兵器铺他就看到一副上好的弓箭 弓是黑漆的两石铁胎弓、箭是簇新的燕翎箭 他见猎心喜 可惜当时店家要价百两纹银 他身上仅有一贯铜钱 只能望而却步留下深深的遗憾。

他兴冲冲地和同村田虎子他们拿着山里打的猎物去浣城售卖 结果还没走到皮货店 就发生了强买强卖的事件。和他打对面而过的一群人众其中一位骑着高头大马的贵介公子一眼瞅见他拴在猎叉上的紫貂 当下便信手丢给他一锭百两的纹银 就吩咐几个彪悍的随从要强收了去他的紫貂。他虽然不觉得紫貂真能卖到千两黄金的价位 但这贵介公子只给百两纹银换做黄金也不过区区十两 显然太有些价贱 他自然不答应 贵介公子却执意如此 双方武力冲突很快爆发。尽管他有田虎子他们帮衬 却哪是一帮分明是习武行家的彪壮大汉的对手 只三拳两脚田虎子他们就被打倒 唯他颇为武勇之下还尚能暂时维持一番争斗的局面。不想那贵介公子更是一个习武高手 似乎嫌逗留的时间长了 口中轻斥:“蝼蚁一般的贱命也敢反抗?哼!”不耐的把手中马鞭向他挥舞。他在几个大汉的围攻下本已左支右绌 看到那贵介公子呼啸而至的鞭梢 他连想躲避的念头都不及有就被堪堪击中头部。“啪!”伴随着火辣辣的疼 他只感觉被一股大力侵入脑中 天旋地转般就失去了知觉。

谁也未曾想到 就这一鞭 他的生命居然就此湮灭。再醒来时 此霍铮已非彼霍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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争鸣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快小说只为原作者伏骥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伏骥并收藏争鸣最新章节第十七章 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