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孽
腊月将近，寒气逼人，灰蒙蒙的天色更让人心里烦闷。午饭刚刚用过，章老爷便吩咐要出门儿，这让大家伙儿都有些疑惑。自从小鬼子进了北平城，章老爷就再没出过章府的门。章老爷不打算坐府上的车，便由洪师傅陪着，在胡同口儿叫了两辆洋车。
车夫拉上章老爷和洪师傅，一阵风似的跑起来。伴随着“叮铃铃﹍﹍”的车铃声，洋车拐过几条街，一前一后穿过东四牌楼，一行向北﹍﹍过了十条口儿，洋车便在铁狮子胡同儿靠边儿停了下来。
街边儿就是平津地面儿上数得着的酒楼“同兴楼”。章老爷头也不抬，径直走了进去。
三天前，章老爷收到一封信，信封上赫然印着一袭红字“中华民国临时政府”。信里对章老爷殷勤问候之余，约章老爷是日午后来此“小聚别叙”，署名那忻。
进到店里，洪师傅找了一处靠窗的座位，要了壶茶。章老爷由店小二儿引着上了二楼，来到一间临近花园儿的雅间儿门口。对开的折扇门儿虚掩着，透过门上的雕花儿窗棱，章老爷看见屋里靠窗坐着一个人，长袍马褂儿，圆脸油头。虽然几十年未见，但门一开，章老爷便认出：此人正是老顺王爷的小儿子，当年领自己到郁老板的“聚宝阁”品鉴《兰亭序》的中间人——那五。
章老爷心里暗暗思量：这几年，那五该是混得不错，看上去比一般五十多岁的人显得滋润许多。
那五见章老爷进了屋，便堆上一脸的笑，上前两步，抱拳行礼。“多年未见，章老爷您近来可好儿？”
章老爷抱手回礼。“托祖宗的福，倒是还好！”
那五将章老爷让到首座，又吩咐店小二儿再沏一壶上好的新茶，才不紧不慢地开了腔：“章老爷，您可真是福气不浅哪！虽说时局动荡，但儿子却在美国人办的大医院里做主事儿的。那简直就是个人见人求的活菩萨。真是要场面有场面，要排场有排场！”
章老爷明白这是那五惯使的“捧字诀”，也不答话，由着那五径自地说。
“瞧瞧我那几个兄弟，把祖宗留下的家业吃光散尽了，也就只能靠卖个把字画儿糊个口。”那五说着，脸上现出一丝忿忿和不屑。
章老爷早先儿就听说：老顺王爷死后，几个儿子分家产，这个庶出的小儿子基本上什么都没得着。
“多亏了皇上的恩德，才有了我的今天啊！”那五说着竟似要感动得掉泪了。
当年逊帝溥仪被冯玉祥赶出禁城，寓居天津。章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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