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章府的院内搭起了巍峨壮观的祭棚,棚顶按照典籍规格,做了五脊六兽,符合章老爷生前曾经的翰林、帝师的身份。从远处望去,整个祭棚恰似一座神仙的殿堂。

棚内正面是灵堂,对面是宝盖式的经台,龙泉寺的僧人在此诵经超度。

灵堂上设灵龛,正面挂着一幅匾额“硕望犹存”,两边是章老爷生前亲笔书写的一副对联“清风独杖立,幽事处高卧”。匾下装饰着一个素彩花圈,中间以小白花组成一个大大的“奠”字。两侧是洪师傅和洪婶儿的棺椁,中间是章老爷的高大灵柩,上盖一幅红云缎绣的八仙庆寿图,灵柩外竖立着章老爷的大幅遗像。像前的灵桌上是一堂景泰蓝的五供和一盏宝塔式的长明灯。灵柩旁的花筒内插着金银五彩的细灵花;两旁的蜡扦上燃着一对白底蓝字的素蜡;中间是鼎式的大香炉,供来吊唁的人上香用。月台上,紧靠灵帏立着两对金童玉女的灵人,金童执幡,玉女提炉。

前来章府吊唁的人络绎不绝,北平城内各界名流、团体送来的匾额、挽联摆满了院子。有表达悲痛的“吾道同悲”、“老成凋谢”;有充满赞颂的“德隆望重”、“千秋绝笔”;有寄托希望的“英名尚在”、“兰亭归真”﹍﹍

北平的中共地下党组织通过各方关系,将章老爷赴难的消息传给各大报馆、商会﹍﹍人们起先是冲着章老爷一生清廉勤勉和不侍外虏的气节而来,之后更为章老爷主仆的生死相随而感动,为汉奸卖国求荣和贪婪无耻而义愤填膺,更看清了日寇凶残狡诈的本性,坚定了不屈的决心!

吊唁的人们纷至沓来、越聚越多,把原本残破寥落的章府,变成了凝聚抗日决心的誓师地!

直田秀男很快觉出气氛有些不对,在请示了谷川之后,遂逼迫章世维先生将原本七日的吊唁减为三日,但答应了章先生的另一个要求:安排专车,护送主仆三人的灵柩回江南的祖坟下葬。

对于姥姥、姥爷的双双离世,家耕心中充满了难言的悲愤!家耕不能亲往章府吊唁,更顾不上照看还躺在医院昏迷着的弟弟——有太多的事情等着家耕去做,每一件事都要做得分毫不差,每一件事必须做得无声无息!

章老爷出殡之日,北平各界代表汇于章府,先行参灵,再参加执绋,随后与灵车一行向南。沿途的商贾、住户听说是前朝的翰林章老爷出殡,纷纷在门前设祭桌、茶桌,以章世维、郑元庭为首的孝眷一一叩首致谢。沿路的百姓议论着主仆三人为除汉奸,舍身取义、生死相随,禁不住以巾拭泪、唏嘘叹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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