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熬过了2014年,迎来了充满希望的2015年。

元旦,人们纷纷在微信上彼此问候新年,没赚着钱的像往年一样,在朋友圈信誓旦旦地书写豪言壮语。因为做不到,所以喊出声。

真正发了财的是那些电商、快递、医院、电力、水利,供热、燃气和参与地铁、高架桥工程建设的中标方,还有被权威机构许可形成垄断的公司和个别人,如机动车检测站和制造贩卖地沟油的不法商人,还有一年四季不惧严寒酷暑不论刮风下雨雪霜雾霾,每天24小时分分秒秒埋伏在大街小巷各个路口的交通违法摄像头。特别是医院,经济越不景气,生病生孩子的人也就越多。

洋节是新兴行业的商家炒作出来的节日,除了赚得盆满钵满并没有真正的节日气氛。尚未倒闭的房地产公司、宾馆饭店浴池烟酒店的大小老板、果农、菜贩、卖建材的、卖家具的、卖服装的、卖粉条的则期望春节也能赚上一把。人们还是习惯过传统节日。

自“三年大变样”以来,石家庄彻底从拆、挖,修和建大楼盖小区中尝尽了甜头,即使在百分之八十的违规楼盘停建的情况下,大街小巷成群结队的渣土车、混泥土搅拌车仍是呼啸而过。旧小区沿街房屋都戴上了红色或灰色的尖顶帽,什么国际或者国际什么的小区、写字楼星罗棋布,举目四望塔吊林立,新建的公园广场又开始重修扩建,市区向四面八方迅速扩展,热火朝天的城市建设终于把国际庄笼罩在浓浓的雾霾之中,车辆限行让人以为空气污染真的是车辆排放造成的,凑巧的是限行三两日后就会有风吹走雾霾使恶劣的天气顿时晴朗起来。石家庄的空气质量全靠风。

如果不刮风还勉强能够忍受,我正骑辆绿色电动三轮车,随着自行车流从中山东路逆行拐进体育大街。没错,我就是快递哥。风吹的鼻头指尖生疼,灌进衣领顺着脖子蔓延全身,全然不是冬天想要的感觉。

我每天上午7点半骑车到网点,边卸车边分捡,文明装卸是不可能的事。我撕下面单首联按派送的先后顺序把它们摞在一起,先用把枪做派件扫描,随着“滴”的一声响,我的收入就多一块五毛钱,收件人和发件人也就能从网上查到他快件的位置。

发快递写地址是个学问,与其写什么省市区什么街道什么路几号几楼几单元几零几,真不如在填写省市区和电话后,这么写“到中山东路与体育大街十字路口后打电话”或者“体育大街公共厕所北边水果摊”更有效。当然体育大街没公共厕所,政府可舍不得在那么金贵的地方建个公共厕所,我只是打个比方。

有单位不让三轮车进院的,有写字楼不让上电梯的,有拒收的,有签收后又要退货的,有超区的,有冒领的,有“代收货款”忘记收钱的,有打不通电话或者打通电话后不说话的,有电话中说好在家送上去没人开门的,有超大超重需要另加服务费赖着不给的,有地址不详电话错误找不到地方的……别看不起送快递的昂,穿着邋遢不讲卫生那可不是我。我每天穿的是精神抖擞,这些行头是早年间家境兴旺时置办的,长相帅气穿戴洋气确实能带来不少生意,偶尔还有艳遇。这不,那个天天网购的败家娘们又打电话叫我去取件,她要退货。退货可是有讲究:签收后验货不满意要退货,我可以收费也可以不收费,只要没用把枪做扫描上传签收,是否免费得看我的心情。我总感觉这个小娘们对我有意思,如果她今天留我吃晚饭或者干点别的什么事,我不会拒绝。于是,我决定最后才去她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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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艳遇,我与玲玲就是送快递时遇见的。当我敲开门看到那个小巧玲珑的身影站在眼前,我真想丢下东西迅速开溜。

我和玲玲住在一个村子,在一个学校上学,我比她高一年级。他爸爸当镇长,我爸爸镇上做企业,两个爸爸在酒桌上私自做主替我俩定了婚约,村里管那叫娃娃亲。我当时一点都不在意更没有喜悦,因为那时我9岁,玲玲比我小两岁。我老家在平山县岗南水库南岸,与西柏坡隔水相望,别墅式样的房子建在山坡上。当初建房的时候,父亲主张坐南朝北依山面水,而母亲却固执地坚持传统要向阳——坐北朝南。新房建成不久,父亲便去世了。母亲自责把父亲的死因归咎房子的朝向坏了风水,而实际上是生意惨淡,上游客户欠债不还,拖欠供货商和工人工资,父亲两头受气积郁而死。父亲经营一家石材厂,还参股山西一个煤矿。

我从未打算要继承父业。我打小见父亲成天折腾石头和煤炭,我不喜欢脏兮兮没的活儿。我想去日本,因为跟前女友去过。我喜欢那里高楼大厦干净的玻璃窗上折射的白云朵朵和四通八达巧妙延深到到周围建筑的地铁通道,还有干净整齐的街道上井然有序行驶的汽车和急驰而过的大排量摩托车。特别是人的长相和文字都跟咱差不多,不用问就知道饭店和厕所。

父亲说:“中日关系冲突不断,你要有民族情操。”他总是和我别着劲儿,”你喜欢日本,那是你没去过别的国家。”如果把老人家这句话用到我日后的恋爱中,意思就是“你想她爱她,是因为你没接触过别的姑娘。”

父亲去世后,母亲愿意我离家近点。现在,我回来了,母亲却故去了。

于是,镇上著名的富二代沦落到省会石家庄,我先后当过电工、做过保安、拉过保险、卖过地砖,而我最适合做的工作是当健身教练,我大学的专业是体育。不做教练的原因是当时处在悲痛之中的我总是被女学员骚扰。

与玲玲的这次重逢是一场骤然沸腾的热恋,我像是一条饥寒交迫的流浪狗,脖子上突然套上了金项圈,而绳子的另一头被一个漂亮姑娘牵着。

甜蜜啊甜蜜,不是当天,也不是当晚,而是当时,我们就在一起了。她偎在我怀里说:“我一直等待这一天。”

而我感觉即将到来的这个周末将使我们的关系上升或者下降到某个极点。我决定小心谨慎和她站在一起共同努力赢得她父母的同意,被家人祝福的婚姻是幸福的,一股莫名的勇气冲上心头击毁自卑,幸福来敲门了。

见面之初是愉快的,张叔叔——就是玲玲她爸——没像从前那样先抚摸一下我的头才肯说话。家长没多问,一是对我和我家知根知底,二是玲玲肯定事先已经把我现在的情况和家人做了说明。

玲玲有意把话题转到老家的人习惯在过年的时候办喜事,她爸先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接着说“龙龙多大了?”

差点忘了告诉大家,我叫陈龙。“今年27岁,”我说。到了24岁,快乐一天比一天少,过了26岁,烦恼一天比一天多。父亲就是在我24岁那年去世的。

“哦,比我家玲玲大两岁呢!”玲玲妈接过话茬,脸上嫌恶的神情毕露,我感觉到脖子上的金项圈在松动。玲玲越说我好,她妈妈的脸就拉得越长。

当爱情发展到谈婚论嫁的程度,物质条件薄弱的一方便会尝尽卑微。父亲生意鼎盛我心高气傲时,我也许不同意呢!棋逢对手才会有精彩博弈,对手水平相当打球才会过瘾,婚嫁也一样。

人家家长要求门当户对也属正常。只是幸福来去太突然,冷热交替太快,心情瞬间成冰。

玲玲送我下楼,我们泪眼婆娑地对望着,没有拥抱没有亲吻,因为不用回头都知道谁会站在窗户后面正盯着我们。物质条件不对等的爱情被家长关注后必会蒙上悲剧的色彩。

我抑制住自己回头的冲动,任凭自卑与自尊同时撕咬我刚刚结痂的心灵之痛。遗憾的不是分手,是分手时没有好好道别。

与玲玲分手后,我从熟悉的新华区搬到了裕华区。从平山下来的人习惯聚集在位于(石家庄)城市西北角的新华区,因为直达的客运站就在这个区火车北站旁边,人们下了车自然而然会在周边找活干,回家坐车也方便,就像井径人偏爱西南角;新乐的人喜欢遍布在运河桥;藁城人钟情东北角;赵县人大多活跃在东南角的裕华区一样。我不想被老乡看到我穷困潦倒的样子。特别是不愿意听到镇上的叔叔伯伯们谈起我爸爸,不想听婶子大娘们讲起我妈妈,我愿意把记忆埋在心底。

车轮咯噔一声惊醒了我的回忆。

这最后一单与那个退货的败家娘们在一个小区。这个小区又大又破,四面邻街到处是门。这个小区当年是某位领导树立的示范小区,楼王7号楼当年肯定是为了争世界之最,按摩天大厦设计的,由于缺乏资金降低了高度,增加了长度,有八个单元,长的像一列拉煤的火车,居然还有电梯,电梯运行的声音跟火车行驶的声音差不多。收件人于之丹就住在7号楼7单元707室,这么多7。777就中奖了!

这单货是一共三件——一个主单带两个子单,内装货物标明是书,重量都是27公斤,包装结实厚重,我给收件人打电话不是打不通就是打通后没人说话。货已经到了三天了,超过三天无法派送就要退回寄件人。

我猜收件人是中年男性或更老一点儿男人,年轻人谁还一篇一篇翻书啊,连电子版的都懒得看,我听有声小说。

我怀着对读书人无比崇敬的心情仰望大楼,或明或暗的窗户看上去像只坏了底的破筛子。

我按单元门上的对讲门铃,一直按到手酸就是没人应声。电梯是刷卡使用的,为的是约束业主按时交纳物业费。我没卡也没遇见乘电梯上楼的业主搭顺风梯,人们回老家过年去了。今天是腊月二十六。

我从车棚里搬下三个箱子,在地上摞起来,坐在上面,再一次仰望七层的窗户,仿佛看见707室内隐约有灯光透过窗帘瞬间闪亮,也许是看花眼了。送上去是高尚情操,不送有规定可依,送上去没人是自讨苦吃。单件超过50公斤或七层以上没电梯,送上楼是需要加收服务费的。这一单三件加起来超过了50公斤算超重吗?七层以上含七层吗?公司规定我没记清。

如果不是明天放假,如果里面装的不是书,如果收件人不叫于之丹,我突然渴望收件人是个女人——在春节前寒冷的冬夜应声开门的是位漂亮女性,见我不辞辛苦也许会留下我吃热乎乎刚出锅的饺子。我爱吃饺子。

我抱着三个箱子,从楼梯拾阶而上,声控灯随着我的每一声“哦”应声而亮,前三层还力所能及,后面每上半层就得把箱子抵在拐角处的楼梯扶手上歇口气。三个27公斤的箱子加在一起比我的体重还大——我体重80公斤,身高180厘米——挪到第七层已经精疲力尽的后悔不已。”咚“的一声,三个箱子从我手中坠落到707门口,我弯着腰大口喘气,肺都要吐出来了。

我敲门敲到手疼。先是”当当“,接着是”当当当“,后来是”咣咣咣、咣咣咣“拍门,四周一片只有春节才有的寂静,猫狗都随着人们回老家过年去了。

真应该先上楼确定有人再送,好想打通电话告诉收件人把东西放在水表井了。电话一直是无人接听。我开始不喜欢快递这个工作了。

身负比自己体重还重的重物下楼,是背着还是抱着?如果是姑娘,如果是个姑娘,再累我也愿意抱着。可它不是姑娘,我想背着,因为我是抱着上楼的,腹松背紧都直不起腰来了,现在想换个姿势背下楼去,顺便把身体拉起直。我蹲下身子却无法将其挪到背上,只能像上楼那样抱着,为什么不快递个姑娘呢!上楼的时候,最下面的那只箱子底部已经被楼梯拐角硌出了个洞,坠地又将箱边摔裂了,里面的书裹着塑料袋从纸箱里露了出来,粉红色的封面。收件人肯定是个女人。

这个可恶女人!我在悻悻咒骂中,一脚踏空,”扑通“一声,和三个箱子应声倒地!脑袋撞到了什么硬的东西,右手挫的手腕生疼,我躺在地上,半天动不了啊!也懒得动了。我用左手摸了摸头上疼的地方,感觉有个包,但愿没流血,我在黑暗中无可奈何地睁开眼睛。却什么都看不见。于是,我“哦”了一声,震亮楼道的声控灯。我用我那双单眼皮大眼睛开始扫描。

我万万没想到啊,睁眼一看简直是大惊失色:整把的百元钞票撒一地。我张大嘴巴两眼发直就那么呆呆地瞅着,什么这疼那酸都忘了。我想站还没站起来又双膝跪在地上,我翻过箱子让破口朝上,里面全是钱,有的还是十万一捆的。

我在黑暗中摸索着捡起散落在地上的钱,生怕声音大的会把楼道的灯再次震亮,动作干净利落,几乎是机械的,就好像平时的体育锻炼都是为这一时刻进行演练似的,我把无法装下的钞票塞进外套和裤子口袋里,现在才明白为什么快递员衣服上有那么多口袋,而且还那么大。

整个过程四周静谧无声,电梯没人上下,楼道没人通过。虽然我还没有产生非要把这钱据为已有的坚定信念。但是,我就像小偷那样蹑手蹑脚地搬起三个箱子,悄没声地一口气下楼,一盏声控灯都没惊动,一点都不累,可比抱个姑娘舒服!

让退货的那个败家娘们在家等着吧。一路上,我骑着电动三轮车行驶在节前冷清的街头,不用躲避行人,也不用遵守路口的红绿灯,我就像一只孤雁飞越深秋的岗南水库,苍茫又空旷。

老板开车去中心送货了,客服小妹妹埋怨我几句后,帮我做好问题件便急匆匆地坐着男朋友的捷达回老家过年去了。

我把三轮车推进库房,打开车门,把钱装到一个蛇皮袋里,再用尼龙扎带抽紧,熟练地绑在自行车后架上,捆扎打包是我户外野营时学就的一项技术,一切动作都是那么自然娴熟。我没打开另外两个箱子,也没想把它们装在车上一并拖走,我不贪心,我又不小偷。

明天——腊月二十七放假,正月初六上班。初六,我也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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