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头这一生岁月匆匆,还真没给自己攒下什么好东西。唯有那柄铡刀,虽不是名家造就,玄铁铸成,但自他行医初,就挑了这物件。

每次用完,都要妥帖收着,以羊油养护,逢日常闲暇,还要拿砂石细细打磨,几十年下来依旧光洁如新。

药材类事物大多冰冷坚硬,非得一样利器相助,方可化为一碗热汤。当日薛凌无法拿这铡刀将人参切的合人心意,实则是她买回来的参着实大了些。

存善堂里一闹,这刀丢在屋檐下没收,薛凌便顺手拾了来,倒也确如霍准所想,并不是早存了打算要剁他一只手去。

甚至于,直到刚才为止,薛凌也未必就能亲自将刀口按下,她说了狠话,想从霍准的苟延残喘上获取些许快感,更多的,是要将那枚扳指扯下来。

刀既是连根粗点的参都切不顺手,自然也难以一次性将活生生的人手切断。霍准呼吸一凝,虽有个猛烈哆嗦,却飞快的稳住了身形,并未将手抽回去,只额头可见有细汗渗出。

薛凌又笑,手带着刀柄往下狠压,刀刃又往骨头里深嵌了几分,却还是未能到底,那手也没掉下来,只是血顺着桌面开始往地上蜿蜒。

她终失了耐性,平意滑出来贴着铡刀侧闪过,霍准痛呼出声,血迹喷洒至纱幕上,糊住薛璃所有视线。

他先前听的分明,但看不清薛凌二人动作,心里隐约猜到的场景,远不如前猩红摇曳来的可怖。他挪动着身子要退,腿却不听使唤,连人跟凳子一起后仰跌在地上,半天才爬起来。

带起的尘风将桌上烛火晃的将熄未熄,屋内明晦交接。薛凌神思跟着飘忽,既没听见身后兵荒马乱,也没听见那一声惊慌失措的“大哥”。她蹲下身子,拨弄了两下断手,才在血泊里将扳指扒下来。

甩了甩上头血迹,站起身借着光仍是看不清里头小字,她便将捏着扳指在桌上霍准喝过的茶水里来回淘洗了数下。

是霍云婉说的那枚,紫带黄龙玉,以私胜公,衰国之政。

霍准跌坐在椅子上,用宽大袖袍死死捂住断手处,盯着薛凌手上的扳指粗气连连。仍断续道:“老夫.....老夫....”。

他大抵还要说些往事,却见薛凌转着那枚扳指,眼神淡然,也想不出还能说点啥才能勾起面前少女爱恨。

喘了数声,只觉手腕处越发疼痛难忍,不由自主变了腔调,道:“你意欲何为?若老夫今晚葬身于此,明日西北便有狼烟。我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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