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放学,我像往常一样去河边找梦丹,当我到的时候,并没有看见梦丹的身影,按照之前来说的话,小梦丹都会提前静坐在那等我。
于是,我就一边翻看着书本,一边等梦丹的到来,我相信她,她会来的。
当我把自己今天记得想教给梦丹满满的笔记都看了一遍时候,她还是没有出现,我有些失落,我决定去她家看看。
起身,便朝梦丹家走去,路上遇见了几个阿姨,早已习惯了她们厌恶的表情。
还没走到梦丹家门口,里面就传来梦丹的哭喊声,我飞奔一样的赶了过去。
里面围着很多人,都是我们院子的,中间,一个年轻男子正在跟梦丹的爷爷讨论着什么,在年轻男子的后面跟着三个跟他差不多的人。
我见过他们,当年梦丹爸爸就是欠的他们的赌债,这两年,他们经常会来梦丹家,每次都会拿走一些东西,电视,还有那些古老的字画什么的。
我一眼就看见了梦丹,她的奶奶正拉着她往年轻男子那边走,小梦丹抱住了一根铁柱,拼命的摇着脑袋嚎啕大哭"我不走,我不要,奶奶,求求你不要把我卖给他们,我以后肯定听你们的话,再也不出去乱跑了,求求你们,求求你们。"
小梦丹哭的很伤心,泪水已经哭花了她整个脸庞,满是慌张和无助。
我疯了似的冲过去,一把推开她奶奶,拉住梦丹的手,想往门外跑。
可是,这个时候,那几个青年过来就抓住我的脖颈,接着,一巴掌打在我脸上"小兔崽子,信不信连你都一起带走。"
这个青年一说完就把我甩在了地上,我看见他抓住了梦丹,他把梦丹抱了起来就往停在边上的车子走了过去。
梦丹用自己鸡蛋大的拳头不停的击打着青年后背"小希哥,救我,我要和你在一起,不要跟他们走。"
梦丹的声音都变的沙哑了,泪水从她的眼角滑落,一滴一滴触痛了我的心。
我猛的从地上站起来,再一次冲向了青年,矮小的身躯却只到青年的腰间处。
我从后面抱住了青年的腿,跪在了地上"放开她,放开她。"我大吼着,使出了吃奶的力气,青年看都没有看我一眼,脚往后面一瞪,把我瞪出去好几米远。
我倒在了地上,再次趴起来"不要带她走。"我大叫着冲上去,扯住了青年的衣角。
"啪"的一声,青年不耐烦的一巴掌打在我脸上"你是不是找死。"我仍旧没有放开青年的衣角,眼神充满了哀求"我亲亲你们,你们不要把她带走,我求求你们,求求你们了。"
青年就像一只无血动物,眼神没有一丝的感*彩"滚蛋,兔崽子。"
然后,他抓住了我的衣领,一只手把我拎了起来,随手一扔,我就像飞出去一样,撞在了墙上,很疼,很疼。
我已经没有任何力气,被青年这么一摔,整个人都瘫软在了地上,我想站起来,可是,身体已经不受力量的控制。
"小希哥,救我,我不要走。"我看着梦丹撕心裂肺的喊着,眼圈直接红了,但是我没有哭,十岁的我已经懂的了眼泪是世界上最没用的东西。
我只怪自己不够强大,怪自己不能保护身边的人,怪自己没有能力留下梦丹。
那一刻,我是多么的想快点长大,多么想用自己的拳头告诉他们"她是我的。"
可是,他们带走了梦丹,带走了我唯一朋友,就像是带走了我整个童年,唯独留下了梦丹离开时绝望无耐的哭喊声。
从那个时候开始,我的性格才真正发生了改变,我再也不会凑到一群一群的孩子中间,然后被他们打。
我开始变得沉默寡言,甚至脾气暴躁,班上的同学叫我"野孩子"时,我不是像以前那样当作没听见,或者无所谓。
我会开始还击,用拳头维护自己,直到把他们打哭为止,因为我觉得只有这样才能变的强大,才能让人瞧的起。
当然,这都逃不过回家被养父一顿暴打,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些享受被打的过程。每次养父打我,我就会说很难听的话刺激他,记得最过分的一句是那完全与一个十岁孩子不搭边话语"草泥马。"
只有被打才能让我感觉还活着,还存在的。在养父下手越来越重的情况下,我练就了一个铜墙铁壁的身体。
我经常去欺负别的小孩,抢他们的糖吃,撒尿撒到他们身上,故意破坏他们玩耍。
很多小孩看见我开始躲的远远的,再也不敢叫我野孩子,我非常的满足这种感觉,觉得自己以后肯定能出人头地。
我不再像其他小孩一样,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考北大,上清华,找一份稳定的工作。
我想赚好多好多的钱,身后跟着一大群的小弟,走起路来昂首挺胸。我想找到梦丹,找到那群带走梦丹,带走我童年的人,我要让他们付出代价,血的代价。当古惑仔电影出来的时候,我更加肯定这种想法,那时候,我仅仅十岁。
梦丹走了,走的很干脆,就像徐志摩的《再别康桥》所说的"悄悄地,你走了,正如你悄悄的来,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时间一咣,六年过去了,我十六岁,正值年少,然而,这才是我走上一条不归路的开始。
十六岁那年,我熬到了初中毕业,看着班上同学讨论着哪所高中教育好,哪所高中伙食好…………而我,只能蜷缩在最角落听着他们的对话,有羡慕也有嫉妒,
毕业晚会完了,没有任何一个同学会因为与我分离而痛哭流涕,初中三年,我就像他们生命中多余的因素,可有可无。
出了学校,同学们最后的挥手告别无我无关,我托着沉重的步伐回到了家中,打开门,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而我诧异的是养父养母既然没去上班,养父坐在电视机前喝着闷酒,养母低着头收拾着屋子。
"毕业了?"养父也注意了到我
"嗯"我冷不丁的回了一句,朝自己房间走去,打开门的那一刹那,我愣住了。
房间被收拾的干干净净,所有有关我的东西一扫而空,我注意到了床上几个包袱。
瞬间明白了他们的意思"要走吗?"我背着养父养母,语气听不出一丝波动。
"小希,你过来。"转身,坐到了养父身边,他看着我,眼神有些哀伤,像是跟我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十六了,真快,一下子十六年就过去了。"
我没理睬养父的话,拿起电视机的小白沙,叼在嘴里,点着,大口大口的抽着。
养父并没有感觉多么的怪异,而是从兜里拿出了像信封一样的东西"给你,你看看。"
我接过信封,没有太在意,随意的往前面一放,抽着烟,一声未吭。
养父看着我,接着。双手搭在后面背对着我"既然不看,那抓紧时间,时间不早了。"说完,养父走回了自己的房间,背影有些颓废,此时此刻,我很难理解朱自清的《背影》。
我收起信封,从房间里提出了那几个包,出了这个从不属于我的家庭,从始至终没有看养母一眼。
这是我曾幻想过很多次的事,当这一刻真正来临的时候,我没有一丝的快感。
游走在马路上,漫无目的。恐惧,迷茫,难过…………所以情绪涌上心头。
我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摸着手中匾的不能再匾的信封,不由的让我有些嘲讽。
我也想看看养了我这么多年狠心将我赶出门究竟能给我多少钱,我迫不及待的打开了信封。
却愣了一下,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是一张金称市第二中学的通知书,陈希两个大字在通知书姓名处异常显眼。
很快,我看到了压在通知书下面的一张纸条,上面密密麻麻,参差不齐,扭扭歪歪的字眼,很多地方被涂来涂去,这不是养父写的还能是谁。
"小希,我知道你不会当着我的面打开的,所以特意写了这封信,说说我的心里话。"
"这十六年里,我们没有做到一个做父母的义务,反而对你实行暴力,惭愧!"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你对我们的恨意麻木,才能认识到现在的处境。"
"这张市二中的通知书是我们花了很大力气帮你批下来的,所以手续都已经办好,你只要去报道就行。"
"你的包里,有一张银行卡,密码六个六,至于里面有多少钱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相信高中三年,你还是能熬的过的。"
"太多的话语我们从口中说不出口,所以,在这里,跟你说声"对不起"。你走了,却没有发现你母亲的眼泪。"
"原谅我们,原谅这个家,原谅所有的所有。"
当我看完了这份信,心里一股子说不出的感觉,有压抑,也有愤怒。不能说养父的这封信有多么的感动人心,而是我很清楚的认识到我们没有血缘关系。
落笔:陈浪,彻底断绝了我们的关系,从此以后,我成了一个孤儿。
起声,顺手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车站,半个小时后,我从车站买了一张通往市里的车票,离开了这个对于我来说充满痛苦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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