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看病
“你祖宗姓顾啊，顾易生？哇靠。 唐僧揉了揉小黑的脑袋，一边给了它一根火腿肠。易生走过去把小黑吃了一半的火腿肠放进了唐僧的嘴里，径直走进了房门。
“黑哥，你该刷牙了黑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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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深呸了几口，把那玩意儿放到了小黑的小碗里。他当然知道顾知是谁。
不过一开始是因为他看见一省搬家时一直带着的那堆玩具小恐龙。有新的也有旧的，他是搞不懂为什么易生一个20岁的大老爷们儿天天搬着这些。
其中有一个棉花都露出来的小恐龙的肚子上，被用马克笔歪歪扭扭地写着“顾知 两个字。唐深那个时候想，这大概是易生的童年小基友吧。后来有一回在和易生回学校的飞机上，易生倒头就睡还特别傻不拉叽地说着梦话——他又听见了这两个字。唐深当他是在回忆自己的童年时光吧，但是下一秒易生就否定了他。
因为易生哭了。
唐深知道这个顾知不是个普通的童年小基友了。
易生很烦。门口的知了叫叫叫叫个没完。
他也不知道他在烦什么，但就是很烦。九年前那个凌晨他离开以后，就再也没见过他。但是有件事情他自己是心知肚明的——那就是他一直在想他，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他有时候想，就这么过去吧，那个顾知只是在他这个看过去有点悲剧的童年里帮了他的人，是在那段悲剧里除了奶奶帮他最多的人，是温暖他的人……而已。
易生甩了甩自己的头，把被子扯过了自己的脑袋。
闷死我自己算了，闷死了就不用想了。
几秒后易生还是觉得自己怕死的心情在作祟，他爬起来坐到梳妆镜前，看着粉丝送他的小礼物，上面粘了一个他的照片——金光闪闪的那种。抬头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鸡窝头加上超市做促销买的棉毛衫。他会被人笑死吧，他的人设可是清新小暖男，不是亲民老大爷。
顾知——易生看见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哈了一口气写在镜子上的字。
就算知道他地址他大概也不敢去见他，而且一看他就是幸福又美满。他碰到了该怎么和他打招呼？“嗨！我是那个九年前从你们家跑了的易生！易声只是我的艺名啦。
太智障了，而且还有一股变态的意味。
罢了罢了，过了这个暑假他就回去读书了，就不用再想他啦。易生扑回到了床上，抱着小恐龙抱枕睡了。
今天真是热啊。
知了也不叫了。
门外唐深早走了，小黑也开始打呼。
顾知送裴源回寝室了以后，回去看见大宝正翘着脚边吃冰棍边线上solo。
“糜烂说的就是你了。 顾知把裴源刚给他买的新衣服放到衣柜里，开始脱衣服准备去冲个澡，刚才那群女孩子的香水味啊……太可怕了。
“老顾，你滴印章呢？ 大宝刚打完一把，凑到顾知边上，白胖的手戳戳顾知的脖子，又戳戳顾知隐隐约约的腹肌——隐隐约约这点顾知是承认的，他从没把心思太放在健身上，比起面对那些健身器材，他更愿意面对那些要被他切下脑袋的幼鼠。“什么印章，你摸我干嘛，你给啊？ 顾知移开大宝的手。大宝以为他害羞，愈加不要脸起来：“你说呢小顾顾，你跟裴姑娘刚出去这么久弃你娇滴滴的队友我不顾，难道不是去互盖印章了？ 顾知听明白了这个死胖子在讲什么，“你别乱放屁，我跟裴源都没想过这种事……刚才陪她去看她的小偶像了。 说完便去洗手间了。大宝自讨没趣，苦还是他大宝苦，队友爱美人不爱他，害他随便找了一个隔壁的菜比开黑，线掉得他想去黑了隔壁那菜比的电脑。
顾知洗完澡出来大宝已经开始干正经事了，对着电脑编程得正得劲。外面的太阳开始下落，热晕也在渐渐消退。顾知觉得自己没事干随手拿了一本病理学开始翻。翻了一半手机亮了亮——裴源给他发了一张她刚解剖完的小青蛙的合影。大宝编累了站起来瞎晃荡，正好看到顾知在回复裴源。
“你们医学僧真残忍。话说你俩暑假就准备这么耗着？不出去玩玩？
这个寝室除了顾知一屋子计算机系的，顾知成了那个被医学院因为人数问题被分配在一堆未来程序员里的小医生。室友们大多回家浪去了，也有的在实验室里睡觉了，除了大宝只是接了一点在寝室坐着编程的暑假工。
“没啊，过几天我去一医见习，裴源去三医。 顾知对学业还是算上心的，这个暑假给见习最好了。
“靠，我该说你们俩爱学习呢还是该说你俩连见习都分隔两地呢。 大宝又唧唧歪歪了一句就坐回了自己的位子上继续干事儿了。
顾知翻完病理书在看微博的时候看见女朋友又转了一条方才那个小明星相关，于是不知哪来的兴致去网上搜了搜这位易声的资料。
“建筑系……现在画图的也可以唱歌了？ 顾知着实觉得这位有点意思。
而且总觉得很像那个豆芽菜。
那个被他照顾的白白净净、身上没有伤疤的时候的豆芽菜。
是因为气质神似，顾知想。
天黑了。
第二天顾知就去一医“早期接触临床 了。
顾知绝对不是第一次穿白大褂，但是在医院里穿着总让他有了一种神圣感，这是真的。至于想当医生的初衷，是想治好有个人身上的伤疤——那时候他以为，当医生的话就可以救他。顾知觉得自己自从见了那个小明星以后总是胡思乱想的厉害，过几天该去找心理学的同学开导一下了。
市中心的街头，大屏幕上映着明星的广告，画中人摆着撩人的姿势，带热了暑假燥热的气氛。这时候的大街上总是充满了女学生，一个个朝气蓬勃、无忧无虑，讨论着去哪里做一个新款的美甲，哪个小鲜肉又上电影了——总而言之，青春的话题。
易生坐在商场的咖啡馆里，看着下面的人来人往，一边吸了吸加了很多牛奶的咖啡。他最近有点小感冒，当他的喷嚏声终于控制不住地被唐僧听到以后，他被勒令去医院。小感冒去什么医院啊。易生虽然觉得唐僧小题大做但还是照办了。而作为一个能省多少省多少的抠门小明星，他选择坐地铁，然后走路去医院。咖啡店是他走半路看见的，他本来想买杯饮料就走，后来又觉得这个位子不错，就先休息一下——反正唐僧也不在。他出门的时候戴了口罩，现在又坐在角落，穿着自己在超市买的衣服更是普通的不行。
易生超喜欢这样的，舒服、安静地观察人类，是他自己的世界。
坐了大半个小时，他终于受不了自己在冷气里逐渐塞住的鼻子。
今天医院里多了好多年轻的小医生，一坨一坨的，走来走去，巴不得什么事情都尝试一番，易生想起来自己跟教授去外国开研讨会的时候，大家也是这副跃跃欲试的模样。易生有点不喜欢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不禁加快了脚步，想早点解决完事。
在门口排了好久的队，终于快轮到他了。看到医生的脸的时候，易生觉得自己病情加重了。
为什么偏偏是他？
他原来是来见习的学生吗。他是要当医生的人啊。
他游神的时候他前面的人已经看好了。小护士的“下一个 让易生汗毛竖了起来。
于是这位当红小明星，在口罩的背后做了一个赴死的表情进了问诊室。
“可以麻烦把口罩摘掉吗，我需要看一下您的舌头。 他说话了，他胸口的姓名牌分明是他手把手教他写过的两个字。
“先生？ 他的五官变得立体了，他的嗓子比他一个唱歌的人还好听。
“啊？哦。 长痛不如短痛，口罩被摘下。易生觉得自己除了那个凌晨走的决绝，就再也没这么下定决心过。
对面那个穿着白大褂的男孩子眼色变了变，抬了抬眉毛，但是很快镇定下来给这位病患写了医嘱。
一医门口车水马龙，易生觉得自己这几天总是晕乎乎的，他肯定是得了比感冒更严重的病。
他怎么也跟着那群女学生燥热了。
顾知疯了，至少大宝是这么觉得。
顾知从一医回来就没怎么说过话，只是看完药理看生理，看完生理看伦理。裴源叫他去实验室帮忙解决问题他也回绝了。
大宝觉得顾知今天该不会被分到精神科去了吧，不过这个死脑筋本来就这样脑袋瓜子有点问题，大宝表示自己要理解——男人一两个月总有那么几天。
顾知没想到他今天的病人是那个小明星。
虽然那人坐下来那一刻他觉得这个人眼睛挺好看的，没想到脱了口罩以后也是这副白净的模样——这不是前几天刚刚见过的那位易声吗。顾知倒不是觉得有多奇怪，就是有点想不到罢了，也只是在心里感叹一句：卧槽这什么缘分。令顾知彻底像是被打到地下的是因为他写完医嘱把病例合上给对面的时候分明看到了姓名后面那两个字：易生。
容易的易，生命的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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