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0年6月28日凌晨两点 空气你妈闷热 夜色深沉 我拖着疲惫的身躯开着我的那辆黑色小飞度飞速行驶在返回故城的高速路上。
成功签单的喜悦并没有冲淡我的疲惫 我的右眼皮一直剧烈地跳。一声巨雷突然划开闷热了一天的天气 如刀剑般的暴雨倾盆而下 好像要淹没这个膨胀浮躁的世界。
我打开收音机 试图用收音机的声音对抗外面世界的躁动与疯狂 也试图微微掩饰一下我那颗开始不安跳动的心。
从市台 省台到中央台 打开所有台 几乎都是同样的版本——都在播放同一首歌——
《取暖》。
往天涯的路程两个人/不停的坠落无底深渊/握紧的双手还冷不冷/直到世界尽头只剩我们/你不要隐藏孤单的心/尽管世界比我们想象中残忍。……
这让我感到很诧异 因为收音台不是CCTV 从没有强迫所有频道步调一致地同时播放同一个节目。
所有台都在同时播放同一首歌 这是很让人匪夷所思的呀！
我拍了拍脑袋 清楚记得今天不是4月1号。
更让我诧异的是 唱这首《取暖》的声音我好像有点熟悉！
是真的有点熟悉 我心开始止不住狂跳起来。
我屏住呼吸竖耳倾听 好像真是他的！
哦！我懂了！我懂了！
我突然傻傻笑了起来。
是啊 我为有这样的亲哥感到自豪 尽管如今的我还对当年的那事有些耿耿于怀。
可是当歌曲结束 播音员那低沉而沙哑的声音响起的时候 我如同被冰山封冻住了一般彻底愣住了。由于我的走神 我差点撞上前面行驶的那辆大货车。
播音员说的情真意切、声泪俱下 看起来不像是假的。但是我依然不相信 因为就在前天他还如同一匹青春的骏马般快乐地飞奔在绿茵场上。
才仅仅一天多的时间 怎么可能说走了就走了呢！
这怎么可能！他才年仅二十四岁啊！
闪电越来越猛 暴雨越下越大 我突然感到有点冷 我那摸方向盘的手突然不听使唤地剧烈颤了一下。
为防止发生意外 我将小飞度紧急停在路边的安全停车带 镇静了几秒后用抖个不停的手掏出口袋里的手机。急驰而过的大卡车飞溅起的泥水“啪啪啪”狠狠打在小飞度的玻璃窗上。车子跟我在这一刻仿佛一只弱小的待宰的小白兔 任人欺凌 人人蹂躏。
我手颤抖得开了五次机才把手机开起来。
真的 我宁愿广播电台里的都是谎言！真的 我宁愿我是在被欺骗被愚弄！
一切都是假的 一切都是谎言！我在心里无比坚信这一点。
我右眼皮依然还在跳 而且跳得更加狂烈 好像要从我眼眶那蹦离出来。连我的心 我的手 我的整个身体 甚至我那无比疲惫的灵魂都在跟着狂跳！
我从来没有如此恐惧过害怕过！尽管我知道 一切都不是真的 一切都只是谎言！
可是 当我打开微博 看到的也是这样的消息！“中国传奇球星韩成星罗马遇害逝世” 几乎每个最显目的位置都写着这句话。
而哥哥的微博早已沦陷了 哥哥生前最后一场比赛的那张进球的照片早已刷屏 哥哥的名字早已上了热搜榜第一。所有人都在点燃蜡烛祈祷 所有人都在表达悲痛和不可思议。
我依旧不愿相信 又翻看了其它几个主流媒体的报道 发现哥哥遇害这事都早已不约而同占据了它们的头版头条。
我转而相信这是我在做梦。
我只是在做梦而已！或者 一切都只是幻觉！幻觉！幻觉而已！
可是我狠狠掐了自己一把 却能感受到撕心裂肺的痛。
原来这一切都是真的！
我眼泪终于忍不住地决开堤来 如泄洪般的泪水涌出我的眼眶。
哥 你不是说过 等你带领中国队夺得世界杯冠军 就要带我去足球王国巴西玩的吗？
我这么个从来没怎么哭过的大男人就这么撕心裂肺地哭了整整一个小时。
哭完我将副驾驶座位上放着的那双球鞋拿过来紧紧抱在怀里 然后就那么静静地发着呆。
这双球鞋是意大利传奇球星巴乔征战98世界杯时穿的diadora经典同名款 上面还有他的签名 听说全世界一共只有十双。
哥哥生前跟我说过 他这辈子最大的梦想有两个 一个是与他毕生的偶像意大利传奇球星罗伯特?巴乔合一张影 另一个是有一天能穿上巴乔98年征战世界杯时的那款diadora经典同名款战靴奔跑在绿茵场上。
第一个梦想在哥哥成为AC米兰主力并率领AC米兰夺冠的时候实现了。而第二个梦想一直迟迟没有实现 因为当年那仅有的十双diadora早已被世界各地的巴乔球迷收藏了起来 几乎是无价之宝 就算再有钱都很难买到。
没人知道我为了得到这双球鞋付出了什么。
可是现在一切都已经变得没有意义了。
十分钟后 我松开已经被我眼泪浸湿的球鞋 轻轻亲吻了一口 轻轻放回旁边的座位。我稍稍平静了一下 然后一把抹掉眼角的泪珠 决定上路。
我关掉收音机 打开车载音乐 找到那首《取暖》然后单曲循环。
暗夜的脚步是两个人/一路被紧紧的追赶/而你的眼神依然天真/这是我深藏许久的疑问。
旋律响起的那一刻 我眼泪又忍不住流了出来。我抑制不住自己 越哭越大声 最后跟失去孩子的母亲一般嗷嗷大哭。我想克制自己的悲伤 但无论怎样都克制不住。最后我只得关掉音乐。
我一直都不懂哥哥生前为何偏爱这首歌 现在我依然不懂 但我好像能听懂了些什么。
小飞度重新飞速奔驰起来 载着支离破碎的我穿梭在黑暗与残酷的世界里……
返回故城的时候 已经是凌晨六点 天已蒙蒙亮 故乡那熟悉的鸡鸣此起彼伏。
我用了很大的勇气才将车子在我家旁边的废草坪停靠下 又用了很大的勇气才推开我家院子的大门。
家里很安静。院子里的鸡鸭在悠哉悠哉地啄谷粒 我养的那条金丝猫慵懒地躺在围墙上等待第一缕阳光的来临 而母亲则在厨房里一丝不苟地做着饭。
我第一次这么静静看着母亲的背影 第一次发现她的背已有些佝偻。我忍住要泪奔的自己 大口大口地呼吸。
父亲应该不在家 因为院子里的那把锄头和那挑簸箕不见了 他一定是一大早又去挖地锄草了。
我看到了小璇 她站在三楼的阳台上 静静地看着我。
她应该是看我很久了 或者说 等我很久了。
我答应她四点就到家的 可是我迟了两个钟才回来。
母亲居然没有觉察到我的回来 一直到我上了楼她依然在厨房里忙碌。
我没有像以往那样喊她一声“母亲” 说我回来了。我没有勇气。在我没有把握控制好我的眼泪之前 我不敢面对她。
小璇的眼睛有些红肿 脸上尽是哭过的泪痕。
我知道 她都知道了。
现在估计全世界都知道了 只有父亲和母亲还不知道。
就在前两天 哥哥托人从罗马带回来送给二老的葡萄酒和香水还让二老高兴了很久很久。父亲逢人就拿出那名贵的葡萄酒跟人喝两杯 一边喝一边夸哥哥有出息。母亲逢人就拿出那昂贵的香水抹两滴到人家手上 一边抹一边夸哥哥孝顺。
二老还说 等哥哥这次征战完世界杯回来 要把家里的那只最大的土鸡杀了给他吃。
一想到这些 我的眼泪还是忍不住流了下来……
小璇见我流泪 也是止不住悲伤抽泣了起来 一边抽泣一边拿纸巾给我擦泪。
“小璇 你跟爸妈更谈得来 这事待会由你跟爸妈说吧。”我是真不知道该怎么把这事告诉一对头上快要有白发的老人 所以希望小璇帮忙。
小璇虽然不是父母亲的亲生闺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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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跟他们相处得很好 和他们感情也很深。由她说这事 或许他们心里会更容易接受。小璇是懂我的 她含泪点点头。
我突然想起了什么 急忙问小璇：“小璇 嫂子她知道了么？”
小璇点点头 然后哽咽道：“我昨晚知道这事后就给她打电话了 她在电话那头一直哭一直哭。”
我的心都快要碎了！我回到房间 关上房门 给远在北京的嫂子打去了电话。她那么爱哥哥 我真怕她受不了打击 做出什么傻事来。
电话那头等了很久才接通 可接通后那头只有哭声。
嫂子依然在哭。
如果不是放不下家里的父母 我会立马买张飞机票飞去北京。
还好嫂子的父母都在她身边 他们应该会照顾好她的。
走出房间 我来到哥哥的房间 站在窗前 看着里面熟悉的一切。
床头柜上那张他跟嫂子的婚纱照上 他跟嫂子都笑得很灿烂很幸福。书桌上摆满了这些年他获得的奖杯 还有一个当年教练送给他的一个足球。墙上贴满了他偶像巴乔的海报 还挂着那件已经挂了整整十年的18号红黑相间的间条衫。
当然 在墙头一个并不起眼的角落 还贴着我九岁那年与他在中学足球场的一张合照。
那张照片上的我们搂着彼此的肩 亲密无间 脸上也挂着开心快乐的笑容。可是这张照片之后 我们再也没有合影过。
往事又止不住涌上心头 我又不争气地开始泪流满面。我心里满是悔恨 自责！然而这一切都已没有太多意义 如今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找到凶手 然后将他彻底地碎尸万段！
可是 凶手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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