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二这个伢子,脑壳不灵光屁事还多,长大不知成个什么东西,迟早是个败家子“,父亲气哼哼地说,拨开板凳走了出去。

父亲之所以这样说小哥,是因为小哥自小与众不同。

没有上小学之前,村子里的小孩整天在田野里疯玩,但是都知道到钣点回来吃饭,

偏偏小哥从吃完早饭出去,中午饭不见回来吃,四处找也不见人,直到太阳下山才回来,

父亲审他,回答说;在河岸坡上看酒曲草开花。

“酒曲草开花有什么好看的,要你在那儿盯一大天?你不盯它不会开吗?“父亲十分不解地问。

“我就是想弄明白它紫色的花怎么就能搓成酒曲,还能用它做出香糯糯的米酒来“小哥怯怯地回答。

奶奶扑哧一声笑了“都说你这个脑袋瓜不灵光,还知道琢磨个事,看来也不是全傻“

“那你看了一天了,看明白了什么吗?“我其实也有些好奇。

“没明白“,小哥摇摇头。

我白了他一眼“就你那个脑筋,谅你也明白不了,你又不是大哥“

不只是我,家里人都是这样认为的,大哥自小性格温和头脑聪慧,上学从来都是第一,家里的奖状贴满了整整一面墙头。

可小哥却不一样,从小就让家人操碎了心,简直就不像是一个妈生的,

母亲一恼恨就说真不知高家哪代的先人造孽出了这么个现世宝来报应。

小哥还真是叫人操心

清涟涟的饮马河水,养育了世代在河边居住的乡民,也是花草虫鱼的乐园,要说这河边的树上有几只鸟窝,几只兔子洞,哪里的蚯蚓最肥,哪棵树上有铁牛,哪棵树上有马蜂,数他最清楚。

烧树上的马蜂窝就干过好几回了,有一回跑得慢了,被蛰得脸上肿起大包,眼缝都肿没了,恰逢前天大队有位社员赤脚被毒蛇咬了不治身亡,父母惊恐万分,火速背去公社卫生院打了五天的针才好,

耽误了父亲的工分不说,还花了家里的钱,又把奶奶急得走路连着摔了两跤,腿疾就是那里落下的。

还有一次村里来了送化肥的小车,那时候车还是个稀罕物,小伢们围着看稀奇,摸摸这儿摸摸那儿,扒上车斗去跳几下,什么都觉得新鲜。

蓝色的小蝌蚪货车开走的时候,小哥躲在车尾不下来,驶出村口要加速的时候他慌了,从车上跳将下来,右手臂脱臼骨折,

无奈父亲又背着他去县医院接骨治疗,又花了医药费又花了车费,还有中午的包子钱和汽水钱。

父亲又气又恨又可怜他,嘴里说着不去医院可又怕他真残疾了,就埋怨母亲不该生这个老二,说这大哥是来报恩的,小哥是来讨债的,

母亲说小哥若是排行老三还可以说不生了,这排中间怎么弄,跳着生呀,这都是你家哪代先人不积德。

奶奶说祖辈传下来说家中先人是吃斋念佛的,干不了坏事。

每年吃年饭开饭之前都要先供祖宗,人家是鸡鸭鱼肉端上桌,我们家时豆腐青菜几大碗,供完之后开饭了这才端上父亲在湖里网的一条鲫鱼和炒肉。

既然祖宗没造孽,小哥就不会是个败家的,奶奶说得有理有据。

调皮捣蛋的小哥读书就是混日子,上课接老师下句,废话多多,回家写字画着圆圈打着滚在纸上跑,算术题掰手指也掰不清,

因为急着出去捉知了,心神不定。

大哥一不辅导他就交白页,辅导他吧他又东张西望指东绊西,

大哥不多会就气糊了,发誓再也不管他。

于是他就一直在班级倒数,快要到留级的地步,如果不是小叔在学校说情,早退学回家了。

因为这此他少不了挨打,有一次挨完揍之后要离家出走,一边大声喊着“我要离家出走了,我要离家出走了 ,一边往村口跑,

我和大哥知道他的伎俩都没理会他,奶奶腿脚不利索没来得及追出去,

他回头见没人追来,就折回来一闪身躲进家里的柴伙屋藏起来。等到天黑了大人们提着马灯满世界嘶哑嗓子喴着找他的时候,他老人家在柴伙屋的干草堆上睡梦正酣,

被叫醒之后嘴里还嚷嚷着要离家出走。母亲又好气又好笑,上去就给了屁股上两脚,

父亲拎着他衣服的脖领,一口气把他提进屋里扔在床上,还想再抽他几下出出气,他老人家已经倒下鼾声如雷,眼皮都没抬一下。

父亲说这伢就是一块不开窍的木头疙瘩,无法可治。

只有奶奶坚信,“我家雪松不傻,将来是要成大器的“,

其实这是一个相面先生说的话,

有一回村里来了个算命的先生,看见小哥后跟奶奶说,这个孩子大了是要吃国家饭的,

奶奶半信半疑,说看不出呀,脑壳好象还没有一般孩子灵光,混沌得很。

相面先生说得过了十三岁就好了,小时显不出。

为此奶奶对小哥颇有几分偏爱,

大哥青松长小哥五岁,小事都不跟他计较,我才比小哥小五岁,爱与他争长论短经常有冲突,无奈他有奶奶护着处处占上风。

小哥尽管好多事情上显得不够灵光,讲起歪理来却是一套一套的。

比起温婉朴实的大哥高青松而言,那是无理还要嚼出三分。

读书不如大哥,他说那不怪他,只怪父母名起得不好,

怎地不好?

大哥叫青松,站在高高的山崖上,郁郁苍苍,挺拔矗立,登高望远。

再看他,高雪松,高高的山上好好的一棵青松,非得弄点皑皑白雪在顶上压着,还是在冰天雪地中,多么恶劣的环境啊,多冷啊,

爹妈这是有多偏心啊!

他不服。

“简直是胡说八道,青松上一抹白雪,多好的诗情画意啊,偏要说不好,那我呢,高雪莲,不也是有个雪吗?跟你一样“。我回应小哥。

‘能一样吗,雪莲,稀世珍品啊“小哥夸张地摊开双方作拥抱状跑过来,亏了学习那么烂也知道稀世珍品这个词。

“你再看看小叔家的春华和秋实,天生就富足,多好的名字!你们都在名字上就领先了,我之所这不好那不好,还不都是这名字闹的

“有本事你就改了吧,自已想叫啥叫啥,看爸不打死你“。大哥没好气地说。

“他敢,还反天了呢,怪这怪那,都是鬼话,那狗蛋毛头大傻苕货都不是人叫的,人家也没嫌不好,一个比一个鬼精着呢,名字起得不好,我看你是脑壳里进水了,肚子里没墨水,一肚子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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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拿着一根苕帚奔过来,小哥一溜烟跑了。

小哥是家中最不能忍受天天吃糠咽菜的人,他得想尽办法弄点荤腥来吃。

于是把家中破得不能用扔掉的蚊帐捡回来,纱布的四个角儿用竹竿交叉绑起支出一个帐篷的模样,再在交叉点上用一根稍粗的竹竿固定,系上一根绳当起落的拉绳,一张简易的捕鱼网就做成了。

他再用糠头搓成球投到纱布里,就会有小鱼儿来吃食,拉起绳子来,纱布从水中升起,小鱼儿就只剩在纱布面是跳跃翻滚的份了。

我们管这种捕鱼方法叫“搬筝 。

如果肯花功夫,拿着铁锹到树林子里去挖些蚯蚓,那就更好了,

用蚯蚓做诱饵捕到的小鱼更多一些,有时还能捕到一种会预报天气的梭眼鱼。

不管是捕到几条小鱼,拿回家叫奶奶撒上盐和葱花清蒸,出锅都有满屋的鲜香,满可以填补一下我们没有油水的肚囊。

我常常跟在小哥后头跟他一起去“搬筝 ,

因为常常要去水边,奶奶也不让小哥一个人去,必须两人作伴。

我拎着小玻璃瓶,瓶里灌上一半的水,搬到鱼了就放进瓶中,鱼不会立刻死掉,还能在里面畅快地游。

小哥三年级的这个暑假,搬筝成了他最喜欢干的事情,所以每天都有鱼吃,为了吃到鱼虾,我们俩人都晒得跟黑泥鳅干一样。

村北的湖里水清鱼肥,

一天中午我们商定去北湖里丰收丰收。

中午的太阳炙烤着大地,蝉鸣使人更觉得烦燥。

我们把纱布下到水里后,一人摘了片大荷叶当伞顶在头顶遮阳。

北湖的荷叶一望无际延展着碧绿的波浪,随风起伏的荷叶中朵朵粉红的莲花点缀其中,鸟儿翱翔,鱼虾畅游,我暗想天堂也不过如此吧!

荷叶下躲着许多的小鱼,在这里捉到的鱼确实要比河边捉到的多,小玻璃瓶快满了,

还有一些青虾浮出水面,傻傻的一动不动,似乎在晒太阳,小哥上去直接用手就抓起来,十分痛快,虾的个子还不小呢!

正当我们在兴奋地捉虾时,听到荷叶深处传来隐约的歌声,还夹杂着说话声和笑声,

这也不奇怪,队里有一条小木筏子常年停在湖边,有时社员们会划着它去采些菱角、莲蓬给孩子们带回去,一定是有谁划着它采莲去了。

歌声越来越近,说话声也越来越真切,我和小哥俩人都能听清楚唱的是《故乡的小河》,

这着歌是饮马河小学的校歌,我经常听大哥和小哥在家哼哼,据说是学校唯一会用脚踏风琴的英俊浪漫的音乐老师大魏教的,弦律优美动听,流传甚广。

“我的家乡有一条小河有一条小河,从我亲人们前静静地流过静静地流过……

声音越来越近,是一男一女两个人的声音,男女生二重唱。

渐渐地,我俩开始疑惑起来,因为说话的男声太熟悉了,

我和小哥对望了一眼,“白衣秀士 ,我俩齐声说。

“白衣秀士 是大哥高青松的外号,是小哥起的,

因为大哥经常穿着一件白色的确良上衣,蓝色的卡其长裤,人长得斯文又白净,满身的书生气,象极了古书里身着白袍的文人雅士,故,给他取名“白衣秀士 。

“真不要脸 ,小哥小声嘀咕了一句,“平时在家从来没听他唱过歌,跑这里唱来了,还跟个女的对唱,斯文败类,都是装的“,

我不觉得大哥有多败类,倒是很想看看跟他唱歌的那个女声长得什么样子,于是没有出声,把大片荷叶往下压了压以免被发现。

不一会儿,湖面上荷叶拨开探出两张脸来,真的是白衣秀士的,另外一张是一个女生的,

只听小哥说了声 荷花西施“当时没上学的我并不理解这是什么意思,现在我明白了应该是一个美女的别称,小哥当时可能正好从语文课本里学完了鲁迅的 豆腐西施“这个称号。

“荷花西施“在当时的我看来是非常的清秀,齐眉刘海的学生头,人面荷花,清凉养眼。

我想起八仙过海中的何仙姑,因此我觉得叫她荷仙姑更贴切。

白衣秀士跟荷仙姑轻声说着话,两人看起来十分开心。

我和小哥远远地躲在荷叶底下,像俩个小盯梢的小特务,都忘记了拉起捕鱼的绳。

要不要告诉姆妈?“我问。

先不说“小哥回答。

“白衣秀士“和 荷仙姑“走远了,我和小哥发现了这个惊天大秘密之后已无心再捉鱼了。

俩人收拾好东西沿着河堤往家走。

对面一辆手扶拖垃机突突突开过来,拉着一车的新稻草,码得整整齐齐的新禾草散发着清香,后面坐了几个人,还在嘻嘻哈哈地说着唱着,

尘土飞过之后,才看清楚了原来是大哥和他的几个同学,清一色的白社衣蓝裤子,看来是事先约好的。

荷仙姑也在其中,里头有一个男生是去过我们家,小哥也认识他。

大哥嘴里含了片树叶,吹奏着《年青的朋友来相会》。

跑调都跑到外国了还敢吹,不害臊,“小哥鄙夷地说。

一帮疯子神经,白衣党,哼“我应和道,其实心里不知有多羡慕。

回到家听到了两个好消息,一个是大哥考了较高的分数,是上县一中还是上师范正在考虑中。

二是宋家坡的一个伢子考上了大学,是我们公社第一个考上北京的大学的人,何等的荣耀!整个公社都沸腾了!公社送了部电影,在大队部放映,队长在大喇叭里通知各家各户早早吃晚饭去看。

“怪不得白衣秀士高兴地又唱又跳的呢,原来考上了“小哥既高兴又有些酸溜溜地说。

他唱是唱了,没有跳好不好?不知道荷仙姑考上没?“我担心地问。

“什么仙姑?“母亲疑惑地问。

“哼,考不上才好呢,白衣党没一个是有正形的“小哥更酸了。

“什么白衣党?你们俩个伢子说什么?“母半皱起了眉头。

“你就是吃不到葡萄,赶紧走吧看电影去吧“,我觉得小哥有些犯小心眼了,匆匆搬了一条板凳就往大队部跑。

到了放映场,才发现是晚到了,

孩子们比过节还要高兴,跑着叫着在人群中穿梭。电影是大家盼望已久的战斗片《地道站》,

坐下看已经是不可能了,人太多,只能站在板凳上。

放映之前,大队周支书讲了几句话,对考上大学这件事做了表扬,表示了祝贺,鼓励其他队向宋家坡学习,多出人才,为国家作贡献。

结尾说的什么已经听不见了同,全都淹没在热烈的掌声里了。

电影十分地吸引人,就要结束的时候,我站在高处张望了一下,没有发现大哥的身影,他也主许躲在哪个角落里了。

回家的路上,人们一直在谈论影片和考上大学的人,更多的是对考上大学的人的羡慕和赞叹,不由自主地使人心中生出对大学的向往,每个人心中都久久不能平静。

到家门口看见大哥屋里的油灯还亮着,我问母亲大哥到底上什么学校?

母亲说当然是师范啰,上师范不用交学费,国家还有补贴,家里负担也减轻了,两年出来就可以赚钱了,跳出农门吃上商品粮了。

要是上高中再读三年还不知道考不考得上大学,家里太困难,还是上师范保险,

这些都是你大哥想好的,我们大人没有帮他拿主意。

母亲还补充说大哥的分数是他们学校最高的,只有他一个人选择了师范,有一个女生考上了幼师,其他几个都上县一中去了。

我好想知道“荷仙姑 考到哪里去了?于是跑去问大哥“高青松同学,你们班的女同学,都有谁考上了?

“我们班女同学好几个都考上了

小哥突然跑过来说:唱歌好听的那个“

“唱歌都好听

“留学生头的那个

大哥疑惑起来,皱起眉头看着我俩。

“嘿嘿,我们班一个同学的姐姐,顺便问一下,嘿黑 我打起马虎眼

“上市一中了,人家的志向是考大学 我和小哥俩人对望了一下,敢情留学生头发的只女生就一个,被我们问中了。小哥瘪了瘪嘴做了一个鬼脸。“完—了——啰

“说实话,哥,你是不是因为我们家穷才选择读师范的?

大哥笑而不语。

我觉得大哥好可惜,凭大哥的才智,应该是上大学的料,却为家里着想去上了中专,

如果是荷仙姑也上了师范那也就罢了,偏偏人家上高中去了,日后她考上大学,大哥还有没有机会跟她一起唱歌?

恐怕真的是完——了——啰!

因为大哥考上了师范,家人出门天天都能听到恭喜的话。

家里的亲戚们也都来道贺,

大姑二姑给大哥买的新衣裳,新鞋子,小叔送的是搪瓷洗脸盆,三姑送的美术印花床单,小姨送了一床新棉被,

舅舅送的一辆崭新的自行车,这可是大礼呀,小哥用手摸了好几遍,铃铛按得震天响,吵得人耳朵发麻,

一时间,院子里喜气洋洋,都在夸耀着大哥争气有出息。

父亲陪他们聊着,偶尔说一两句客套话。

尽管是自家人,但也不能太过骄傲,以后的路还长着呢,再说了,也不是考的大学,只是个中专师范,毕业了还要回公社中学当老师。

母亲和小婶在灶屋麻利的炒着菜,

莲藕和嫩荷叶是父亲去湖边采的野生的,鸡蛋是早几天就开始攒着的。

菜香和着微风吹来的荷花香味,大家吃得有点醉了的感觉。

一盘小葱炒莲藕已经见底了,鸡蛋炒嫩荷叶是最抢手的菜,黄灿灿的鸡蛋和着碧绿刚出水的嫩荷叶是天赐的美食,今天多放了一点油,入口绵软温润,称得上是今日的最上镜佳肴。

主菜是炖鸡,养了两年的那只大公鸡宰了,母鸡要留着下蛋,卖鸡蛋的钱可是一家人平日里酱油、盐的主要来源,时不时的繁重劳动后给父亲的最好的营养补充,所以断是不可杀的,

在座的每人盛一碗鸡汤后,我碗里隐约有些鸡骨架,但母亲的碗里就是只有半碗汤了和一片姜。

我十分不舍得那只威武的大公鸡,一只浑身火红色的毛,走起路来雄赳赳气昂昂象常胜将军,其羽毛用来做踢的毽子简直是极品,

想到这,我放下饭碗去找寻那些鸡毛,还好,都收在筐里呢,已经晒干了,我找了个布点袋装起来,放进奶奶的老式柜中。

坐回桌旁,母亲刚做好了糖拌西红柿放在盘子中央,红皮水灵的西红柿切成片十分诱人,加入了白糖甜到心底,

吃菜的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光彩,奶奶说话的精神头也足了起来。

小婶端着冒着蒜香的茄子上来了,大家都吸了一口香气,

小叔跟大家喝了一小杯白酒,举起了筷子说:“白茄可是好东西呀,医书上说是可以入药的,治好些个病呢“,

是呢,是呢“,大姑二姑应声道,

我觉得好笑,不就是茄子吗,平时天天都吃的,都吃够了。

小叔好象看出我的心思 今天炒这茄子油放得多,味道岂是平日里能比的,就象今日这冬瓜皮,也是洗净了用开水焯过,再加腌好的青椒红椒拌的,味道一下子好起来了哎?“

“小叔你真会说话,冬瓜皮都快被您老说成翡翠了“小哥雪松插言道。

又上来一盘南瓜花尖,一碗丝瓜蛋花汤,菜品都是奶奶种在墙角院边收获的。

虽然没荤肉,但是几双筷子上去,立刻就见底了。

‘这厨师手艺好哇,味道比县城大东门饭店的不差“,小姨说‘去年我家建设说亲陪女方一起去吃过一回,没这好吃“

“她玉芬婶的手艺那是没得说,做的饭菜好吃我们全村都知道的“母亲端着一碗炒花生出来。 没有什么好菜招待,自家人不要客气,家常便饭一定要吃饱啊“。

菜还没上完,小哥就吃饱撂下碗筷一抹嘴下了桌,他惦记大舅送的那辆飞鸽自行车跑出了门。

小哥天生就是惹事的精,他要不整点事情出来就不会消停。

他骑着那辆崭新自行车在村里兜了两圈,因为个子太矮,还踩不了整圈,半圈半圈的划着,满脸得意。

结巴光宗好生羡慕,跟在后面跑着,瞅空一屁股蹦上了后座,车子开始剧烈晃悠,在一阵惊呼声中,自行车撞向靠在墙边的板车架子,倒下的板车把一只正在吃食的花公鸡给压死了。

这可不得了,这是光宗他姆妈喂了两年的一只大公鸡,过年都没得杀的,这会儿给报销了,

光宗妈拎着鸡就上我家门口来又跳又闹的要说法,口口声声都是小哥的错,完全不想想光宗也有责任在里头,

他要不跳上后座那自行车能撞上板车吗?

板车不倒公鸡能被砸死吗?

姑舅姨都在家,大家正喜气洋洋,父亲不想找不开心,答应把家里养了两年的那只“金元帅“赔给他们家,把那只压死的公鸡给我家,反正死了,就现宰了吃吧,待客总要的。

金元帅的羽毛别提有多漂亮了,我都盯了两年了,指着它的羽毛做一只漂亮的毽子,这下完蛋了,

傍晚鸡鸭回笼的时候金元帅被捉住送去了光宗家,

我的心里一百个不情愿

母亲锁了自行车藏了钥匙,父亲在亲戚面前不好过多的责备小哥,只得黑了脸忍着。

可我一直舍不得金元帅,迁怒于小哥,把他小木箱子里的东西倒出来扔到地上,还骂他是败家子。

小哥忍不住冲过来抓住我的辫子捂住我的嘴,说我是唠叨婆。

我哇的一声哭出来。

父亲正好送客回来,圧了半天的怒火噌噌燃烧起来,拿起一把扫帚就要打小哥。

小哥撒腿跑了出去,一直顺着河堤跑下去,这次到天黑都没有回来。

全家人都出去找了,也没找到,我心里十分内疚,担心小哥想不开。

后来小哥回来了,听他说他那天跑啊跑啊,一口气跑到了宋家坡的河界。

他坐在河边,惊天动地地痛哭了一场,把这么多年的委屈和害怕都哭出来。

河岸边青草茵茵,水面泛着波光,岸边的洒曲草开着深紫淡紫地一簇簇在风中摇曵,

如此美好而静谥的画面,他却觉得很悲伤,感觉是一个被抛弃的人。

他在河坡上坐了一会儿天就黑了,蚊子也多,炎夏的热风吹来人愈加的烦燥。

这会儿他遇见了一个人,对他一生来说都有着很重要影响的人——宋家坡刚考上大学的有志青年宋家诚。

他漫无目的地在河坡上来回的时候,河边的地里有一个草棚里有灯光,原来是供脚踏水车车水时社员临时休息的场所,用砖头和木板搭了个简易的铺,能工供两三个人坐下休息。

小哥没多想就走了进去,没想到里头有一个年青哥哥正在挂蚊账,

小哥上去帮忙,搭好之后,两人就开始说上话了。

小哥看见好几本书啊本啊的堆在帐头,又大又厚的那种,猜是高年级的哥哥,大了胆说“哥哥你是要考大学呀?“

学生哥笑了笑说“我已经考上了,过几天我就要报到了“

小哥羡慕地说“哥哥你真了不起,我哥也考上了,不过是师范,“

谈了几句,小哥知道他就是前几天考上大学放电影的宋家坡的宋家诚,小学时也是小叔的学生。

他之所以来这里看书是因为半月前在家看书太过入迷,蜡头把蚊帐燃着了,险些酿成火灾,加之家中太热蚊子多人又吵,不比河边清凉安全,所以就跑出来了

。在这大火炉似的夏天,坐着喘口气都难受,别提还要看书学习了,小哥觉得他果真不是凡人。

哥哥你那么喜欢读书,为什么呢?

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

在哪呢?我都读了一年了也没看见金子,也没看见玉。

你只是装读书,我是真读书。

我不喜欢读书,读不好。

“你读好了就喜欢了

宋家诚送小哥一本书。

“我看不懂,化学是什么?

“举个例子,河边酒曲草里含有一种物质叫酵母,当它和米饭放在一起,在温度合适的时候,会生成乙醇,散了出一种酒香。

乙醇是啥

酒精,喝的酒知道么,里面就有酒精。

哦,原来是这样啊,真是太神奇了。

你将来想做什么?

放牛,放好多好多的牛。

我将来要当工程师,我高中的一个学长现在在美国,通用汽车公司流体力学工程师,将来我也想象他一样。

汽车?流体力学?

当父亲和大哥顺着河岸提着马灯寻找小哥的时候,小哥已经睡着了,是宋家诚应声招呼的,

父亲这次没有拎着他的脖领,大哥把他背了回去,一路上小哥都紧紧地攥着宋家诚送他的那本化学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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