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乐，你真能说，喝口水歇歇吧。”车妙真诚地看着自己的同桌说道。
她军训时第一次见到乐婉，以为乐婉是一个长得不错性格冷淡的学霸。
乐婉瘦瘦高高的，眉眼清秀寡淡，很有时下模特高级脸的感觉，近距离接触后，才发现她不仅不是学霸，还不冷淡。
乐婉一个大课间都在讲她军训在二班看到的一个男生，叫桑旻，长得确实挺帅。
“……幸好我有在二班的朋友，可以帮我搜集情报！”乐婉无视车妙，继续说，“你是不知道，我以前的那个初中没一中好，管得还比一中严，初中生，我们才多大，每天就睡不够七个小时了，天天学习，我丢，学得个个内分泌失调，提前长一脸青春痘，帅哥？我从小到大还没见过呢。”
车妙把上节课遗留在课桌上的数学书合上收进抽屉，换了本语文书：“你太肤浅了。”
她俩在人前都是活泼开朗不拘小节的人，军训时相见恨晚一见如故，开学又成为同桌，关系很好，什么话都能说。
“人啊，就是视觉动物，你不得不承认，你说我看的那些小说，要是渣贱男主长得跟老马那样，女主在他跟自己说话时就会大喊性骚扰了，谁玩虐恋情深。”乐婉很不客气地说。
车妙撑脸看着前面的张嘉和宋冰欣打闹，对乐婉说：“你小心老马收你手机，他就爱突然进班出现在人身后，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这个年级长兼四班班主任爱上咱一班呢。”
“老马识途？”乐婉莫名说。
“靠。”车妙忍不住说。
两人随即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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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课铃响了，语文老师进了班。
语文老师是个老头儿，听说头上黑油油的是假发，上课必须关门，有人说是怕穿堂风把头发吹跑，谁知道是真的假的。
乐婉幸灾乐祸：“你说他今天会提问你几次？”
车妙：“你等着。”
张峰奇从第一节课就喜欢点车妙回答问题，车妙怀疑自己是不是在第一节早读读书太认真，和身边静不下心吵闹聊天的同学形成的对比太过鲜明，从而吸引了这位大爷的注意。一个星期七节语文课，至少每节课被点名一次，来介绍一下作者的生平，赏析一下修辞什么的。
车妙无聊会看看文学书，但对语文里的这手法那手法一窍不通，能体会一点，就是说不出来，她中考其他科都接近满分，唯独语文考了八十。
果不其然，车妙被点名起来朗读昨天要求预习的《雨巷》。
车妙起来慢吞吞地念：“撑着油纸伞，独自彷徨在悠长、悠长又寂寥的雨巷……”
她不喜欢别人都看着她，每次被点起来回答问题都是煎熬，总有目光注视着着她。她不怪别人，人嘛，爱凑热闹。
读完之后，张峰奇不太满意：“怎么没有一点感情，是不是没预习？谁自告奋勇读一遍？”
初中老师让回答问题几乎都没人主动举手，高中就更不会有了。
车妙有些窘迫，她确实没预习，只在书上随便划了划线糊弄一下，说是不可能说实话的：“……我害羞。”
车妙听到了笑声。
趁老师让她坐下前，她说：“早读我同桌读得不错，感情充沛，流利顺畅，我推荐她。”
她垂眼看见乐婉慌张地把手机推进抽屉，无声地对她说：我丢。
乐婉之前是说“我操”之类的脏话的，自从迷上桑旻后，说要提升自己的素质，不跟车妙同流合污，于是把不文雅的“我操”、“卧槽”统一改成了文雅的“我丢”。车妙对此的反应是：我操，我不文雅？
语文老师从善如流：“那……车妙的同桌——”
“乐婉。”车妙提醒完知道没自己的事了，安稳地坐在凳子上。
乐婉硬着头皮站起来，她一直努力降低自己在老师面前的存在感，就是为了避免上课看小说被打扰。
乐婉张嘴，带了十足的感情，像小学生朗诵。
车妙嘲笑她：戏精。
幸好这节课的重点不是朗诵，她读完后老师就开始讲起这首诗的背景啊感情啊什么的了。
乐婉每天沉溺于小说的时间，总说时间过得太快，一本小说三天都没看完。车妙相反，她觉得时间过得很慢，最后一节物理课剩下的五分钟简直让她坐立难安，想着家里中午炖的排骨一直咽口水。
铃一响，车妙就背上空书包，跟乐婉打了声招呼后冲出了教室。
走廊上畅通无阻，直到下楼梯
——车妙脚滑了一下，一滑到底，摔到一楼门口。
幸好一楼到二楼的楼梯比较少。
韩停吃完饭刚从侧门进教学楼，就看见一个女生弹到了自己面前，一脸懵逼地看着自己。
有点面熟。
是车妙。
他看车妙没有站起来，好心伸出手拽了一把。
还挺敦实的。
他又拽了一次，车妙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也争了一口气，从地上起来了。
这不是超市看到的酷哥吗？
车妙上了一星期的学都没见到这个人，差点忘了他，但这张脸太勾人，每次乐婉一说桑旻帅，她就会想起他，在心里默默反驳学校还有更帅的。
下楼的人多了起来。
看到一男一女面对面，女生坐在地上，男生面无表情拉着女生，同学们都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围观着，更何况，两人长得都还不错，尤其是男生。
车妙看到面前的男生脸上的表情逐渐不耐烦，反手拉住男生的胳膊一下子站了起来，顺着男生不善的视线一看。
妈呀，这么多人？
后面还有一大波下楼的，被前面的人莫名其妙地堵着，纷纷叫道“走啊”、“出门啊”。
围观的同学见没什么后续，也就没什么兴趣了。
男生很是倔强地逆着人流上了楼，细眉压着眼睛，气势凌厉。
车妙松口气，混在人群里出了门。
不知道他是哪个年级哪个班的？车妙骑车回家的时候想。
她在的这栋楼里的学生都是高一高二的。一班比较特殊，在三楼，高一其他二到十七班都在四楼和五楼，高二则分布一楼二楼，三楼除了一班全是老师的办公室。
这样说起来，乐婉也真是大胆，顶风作案小能手，他们班学生还没同一楼层老师的数量多呢。
缘分，这就是缘分。车妙决心要找出这个勾人的小妖精。
看起来那么酷，性格肯定很得劲儿。
中午回家后，吃着喷香的排骨，车妙立刻忘记了屁股上的隐隐作痛。
车妙洗着碗，听到妈妈说：“哎呀可惜，家里没冰淇淋了。”
“妙妙——”车毅喊道。
车妙洗完碗，跑去卫生间洗手，出来后跑去玄关换鞋。
跑腿有跑腿费，虽然零花钱对于自己绰绰有余，但劳动致富才是正道。
“买冰淇淋去。”车毅把二十元的纸币给车妙，“剩下的当你零花钱。”
车妙说着“OK”出了门。
太阳总算没这么晒了，一个月前军训给车妙晒得脱了层皮，回来天天抹芦荟胶才勉勉强强修复了晒伤，张灵看到军训完的车妙才想起来防晒的事，说车妙傻乎乎的，不知道买瓶防晒霜。
之后车毅带着车妙去超市买防晒霜芦荟胶时颇为自豪地说虽然车妙晒伤了，但继承了自己完美基因的她是不会黑的。
晒成煮熟虾米的车妙翻了个白眼说，她宁愿黑一点也不想晒得皮肤发疼。
从那以后车妙每天出门都认真地涂好了防晒霜。
那个男生皮肤这么白，是不是也会擦防晒霜？
想起那位酷哥，车妙刹住迈进零售店的脚步，向前继续走。
去超市。超市离学校近，指不定哪天又能碰见他，校内校外两手抓。
走了十分钟，热得车妙直烦，没意思，做什么都没意思，自己真是脑袋抽了才跑这么远。
以后自己要有小孩也要这样使唤。
算了，看了一部纪录片，生小孩真遭罪，不要小孩。
不过我是自愿出门跑腿的，毕竟妈妈和老爸对我挺好的。
车妙胡思乱想着。
她不爱一个人出门，因为觉得一个人走路上很傻，而且特别无聊，有的时候要是对面一堆人朝她走过来，车妙还会同手同脚，甚至走不动路，尴尬得要死。
酷哥就是酷哥，今天中午逆着人流坚定潇洒的背影让车妙羡慕不已。
他走出了一种舍生取义，大义凛然的气势，即使与下楼的人群格格不入，即使人群夹在他两边，仿佛下一秒他就会被挤成汉堡中间的生菜叶儿，他仍然坚定地开辟了上行的道路，最后硬是占据了楼梯的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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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停快被挤死了，他死皱着眉头，眼神里裹着浓浓的烦躁，往上上着楼梯。
期间看到了上个星期天天给他打招呼的几个女生，今天没有，还挺好的，不然更烦。
人一多韩停就烦，吵吵嚷嚷不说，他还能闻到擦肩而过的人身上的狐臭味。一个女生撞到胳膊了，他低头看一眼，看到女生发间的头皮屑。
身旁的人变换着，韩停别过脸，操，他敢确定刚才那两个男生说话时其中一人的口水喷在自己脸上了。
韩停握紧垂在身侧的手，控制着自己不要太生气，他不想活生生因为芝麻小事气死。
无济于事。
他天生脾气差，长大的过程中脾气因为某些原因更差了，一点小事就烦就生气，根本控制不了。
好不容易上到三楼，韩停在卫生间停下，在洗手池打开水龙头掬水扑在脸上，四五次才冷静一些。
韩停回班里吹着空调，总算好受一点，心里的烦躁退去一些。他第一次在意起自己的座位，空调在教室左下角的角落里摆着，他坐在正对空调的倒数第二排。
车妙好像没认出来自己。
韩停平静了一会，想到坐在地上呆呆傻傻不知道起来的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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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前他看到车妙就认出来了，没想到高中第二次见面是这样的情形。
韩停住在一区，在三中上学自然要住校。
开学前他没从家里带什么东西，大部分必需的用品都是从附近的超市随便买的。好巧不巧的，他带的寥寥几件物品之一的牙刷，因为放在宿舍长短的桌子上，掉在了地上。具体原因是他五大三粗的一个舍友收拾完床要出门吃晚饭，经过桌子时撞到桌角，瘸腿桌子晃了几晃，他的牙刷杯倒了，牙刷掉了。
韩停看着铺在地上白瓷砖上明显的灰，忍者脏用手指捻起牙刷，扔进了舍友套好袋子的垃圾桶里。
看着五大三粗神经也粗一点都没注意到这件小事的室友大摇大摆走出宿舍，听着他朝宿舍外傻逼地叫着“爸爸来了”，韩停心情差到极点，暗暗对自己说这是小事。
在刚擦干净的椅子上坐了一会儿，气势汹汹地出门买东西了，学校旁边的超市虽然不大，但比零售店的东西全多了，韩停对牙刷的要求很高，牙刷头不能太大，刷毛不能太硬，刷柄的颜色必须是黑色……
居然没有自己常用的牙刷品牌。
在货架前左挑又挑了半小时，烦躁的韩停才走向收银台，销售的阿姨看到他拿的牙刷，又拿了一管牙膏给他说是赠品，韩停对牙膏没什么要求，本着捡了个便宜就拿着的心态终于排上了收银的队伍。
韩停知道自己长得不错，也挺习惯别人看着他的眼光，只是，他按了下锁屏键，亮着光的屏幕熄灭了，映着一张表情混杂着恼与烦的漂亮脸蛋。
只是，靠这么近做什么？他能感觉落在自己后背上的呼吸，有点嫌弃地往前走了几步。
正好该他结账了。
后背是没什么感觉了，但脸上收到的热烈感觉不啻于后背上的温热气息。
他递出自己颇为擅长的瞪视，以示警告。
那个女生，很熟悉。看到女生长相后，韩停想了想，从记忆深处的某一件事找到了女生的身影。
结完账他没打招呼，拿了东西径直回学校，因久远而变得模糊失真的记忆断断续续、不太完整地从脑部某个小匣子里飞了出来。
算了，车妙这样的人，原谅她刚才的眼神。
韩停心情好了一些，回了宿舍见一个人也没有，去洗澡了。
运气也不算太差，宿舍除了他就只有两个人住着，小小的六人间比他想象中敞亮不少。
从架子上拽下毛巾擦着头发，韩停看向书桌上亮起的手机屏幕。
一条短信。
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谁发的。现在谁还发短信，骗子都学会网络诈骗了，只有没他QQ号和
明知道不是什么好话，韩停还是点开看了。
[每周必须回家，不然你就永远别回。]
韩停看这命令又威胁的语气就烦，早就想把那人拉进黑名单，又怕他跑到学校就一直没实施。
心里咽不下这口气。
为了恶心他，韩停恶狠狠地打字，文字的语气与他皱着眉的凶狠模样截然相反，颇为云淡风轻。
[挺文明的，不错。总算看了点我妈留下的书增强个人修养了。]
韩停不想看他回了什么，把手机关机，从书架上带来的课外书中抽了一本看了起来。
室友前后脚回的，因为不太熟，也没怎么说话。
除了那个五大三粗叫文巳，另一个室友高高瘦瘦戴着最普通的黑框眼镜，一看就很爱学习的叫李灿逢。
韩停躺在床上，月光照在他薄薄的眼皮上。
“麻烦。”韩停嘟哝一声，把窗帘唰地拉上。
李灿逢的床铺“咚”地一响，韩停听见文巳的声音：“哥，吓死人啊。”
韩停生硬地说了一句：“抱歉。”
文巳心想这人还挺懂礼貌，没看着那么拽，果然人不可貌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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