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平行世界。
何阖在楼下的超级市场买夜宵。
钟意海鲜的他毫不犹豫地拾起两只河蟹、两只皮皮虾 外加两包金针菇 还斟酌了半天 舍弃外观感人的烧乳鸽汤和份量感人的潮汕牛丸面从而选择包装精美的豆豉排骨饭 然后屁颠屁颠地来到饮料贩售区的冰柜前 手一揽 半箱青啤即入怀里。
来到收银台 卸货 瞬间把柜台给占满了。收银员嘴角抽搐了一下 手颤巍巍地拿起扫描枪 大约“滴”了五次那样。
“承惠拢共八百五十八元。”
“可……可不可以……刷卡？”
“可以 先生 您是想刷招资卡还是通用卡？”
“我……我有你们……”何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 “这儿的……折扣……优惠卡。”
收银员尴尬地笑笑 接过卡 一刷。
“实在是不好意思 先生 您这张优惠卡里的抵扣次数已经用完了。”
“哦 这……这样啊 那……那就刷……刷我这张……通用卡吧。”
收银员的神色逐渐垮下来 可嘴角仍就上扬 保持一种起码的礼貌 接过通用卡 一刷。
“抱歉 先生 您这张通用卡的身份信息已经过期了。”
“……”
何阖尴尬地收回通用卡 掏出钱包 一开 一元一毛的全部凑齐 也只有八百来块 还差三十多。
见状 收银员整个脸都黑了 随即闪到后方征询老板的意见 过后闪回来 一面把商品装进塑胶袋 一面对着何阖说：“我们老板知道您是住在楼上的待业者 剩下的权当是他老人家免费赠予您的 记住 没钱的话以后别来这里买东西。”
何阖低眉 应了一声“哦” 随后把豆豉排骨饭留在收银台上 提起塑胶袋转身步出超级市场。
望着何阖的身影没入夜色的人海 后方的老板达成摇头、叹气、干笑三连 心想现在这个成天游手好闲的肥宅结巴什么时候能变回以前那个被誉为“神颜校草”的大帅比啊 要想以前他来这儿买东西的时候还能顺带增加一些女性顾客呢。
真不晓得他这四年都经历了什么 神颜变“瘆颜” 身材变肥猪 最关键的是——他变结巴了！
不过遥想当初 他的人设好像是那种不说话的“哑巴” 也就是所谓的“高冷”。兴许他的结巴系天生的也说不定 高冷的校草只要一说话就会破功 于是索性不说话。这样也就没人知道他是个结巴。
离开超级市场 行走在夏夜的冷风中 何阖不禁将衣领立起 双手提着食物上楼。
回到出租屋里 何阖关上防盗门 随意脱下鞋子 从遍布玄关的数双拖鞋当中随意选了一双 穿进屋里 踢开茶几旁的速食方便面包装袋和空的啤酒易拉罐 将盛满食物的塑胶袋放在茶几上 并拾起遥控器 对准不及二十寸的小彩电使劲一按——
“6月27日 宏经统筹署于南王国会馆发布《国民经济工作定期公开咨文》 公布第一、二季度即上半年十二省宏观经济发展官方数据……十二省287个城镇及地区新建住房346万套 建房面积达到9670平方米。其中商品房占总体的6015％。商品房价格指数整体回落至125％。十二省19个一级城镇住房空置率为237％ 租赁房空置率为418％……”
伴随着电视机略显嘈杂的声响 何阖取出冷冻过的河蟹和皮皮虾 放置在洗手盆里 盛水养着 先融化表面一层厚实的冰再议洗涮。
与其说这里是一间经济实惠的出租屋 倒不如说是一处面积不及五坪的房间 就连伸个懒腰都要跑到外面的公共走廊过道去伸。
单人床、茶几、电视桌、两张小板凳共挤在房间里 左侧挨窗户的位置摆放着餐桌及瓦斯炉 餐桌上面有一台电磁炉、一个电饭煲和一块砧板 砧板上面只有一把阳江菜刀。煮个菜都要开窗 生怕房间内部变成一个桑拿房。
右侧则放置着一台小型冰箱 只有两层。把买来的一打青啤统统塞进冰箱里 两层都被塞得满满当当的 何阖顿时心生满足。
待虾蟹卸去厚冰 何阖将其捞上来 放在菜篮盆里 紧接着蹲在厕所仅有的水龙头前放水涮洗打甂炉专用锅 涮干净了 盛半锅水 放在电磁炉上烧开。然后洗净虾蟹的壳。再然后拉开电视桌底的抽屉 取出米袋 倒一升米左右的量入电饭煲 淘洗干净后 敛干手上的水 最后通电。
切几瓣蒜蓉 蘸上特制酱汁 混着即食金针菇一起捣成碎片状 以备调味之需。
一切准备就绪 就差河蟹和皮皮虾下锅了 没成想这会儿门铃突然响起 惊得何阖额头上冒起细汗 明明室内温度已经低至十八摄氏度 空调的冷风嗖嗖地吹。
何阖瞄了一眼电视机上方墙挂着的时钟 东八区时间二十二点整。
这么晚来找他 加上门铃从始至终就没间断过 一直“滴滴滴”地响着……何阖凭脚趾头也能猜到门外乃何许人也以及登门拜访所为何事。
何阖不慌不忙地关掉电视 一面朝着防盗门步去 一面踢开挡路的包装袋和易拉罐 发出一连串清脆的声响。
“阖哥！快！！帮帮我！！！”
没等何阖完全敞开防盗门 尚且有一条防盗链拴着门框之际 门外的人就已迫不及待地将手伸进门缝里胡乱狂抓一通 像是前来欲将何阖大卸八块然后一吞而尽的饿鬼。
何阖嘴角一撇 就差翻白眼了 没好气地说：“你……你怎么跑这么喘？到底怎……怎么了？”
“你先把门打开啊！”
何阖迫于无奈 拉开防盗链 只见门外的身影“咻”地一下蹿进了里屋 趴倒在茶几旁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淦喔！累die了！”
此人名叫范思仁 是何阖的发小。两人原先是邻居 后来成为了玩伴 再后来成为了哥儿们 到现在 俨然是无话不谈的好丽友。
现如今何阖所居住的这间出租屋还是范思仁介绍给他的 与范思仁的家只隔了两条街的距离 步行过来不到三分钟 可见两人的关系有多铁。
范思仁是国医大卒业的高材生 在省病院里实习了一年半 混了个本科学历就弃医从“戏”了 此戏乃是游戏的戏。
起先这人好高骛远地想着凭借自己从事游戏十余年的经验打入电竞圈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结果是可想而知地惨烈 电竞非天赋异禀或后天习成之辈所能涉猎的 加上眼高手低 该志向自然幻灭。
后来不抱成为职业选手之志 钻研技法 苦练技术 终于还是在非职业友谊赛中出息了一回 夺得了区魁。
再后来 有些人气了 便常驻于一家直播平台搞起游戏实况直播 也就顺理成章地成为了一名游戏实况主播。
除了是实况主以外 范思仁还是一名口头表达能力即口才一级棒的天才 曾拿过广视主办的十二省脱口秀大赛冠军！看他接下来向何阖反映此次拜访的目的以及寻求帮助时所展现的口才就知道了——
“我直播组队吃鸡 排位排到一伙狗比！马的疾瘪！第一局进决赛圈的时候把我over掉也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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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踏马的开自由麦公然辱骂我！所谓忍一时风平浪静 我踏马特地将外放的音量归零 开第二局 为了节目效果 于是耐着性子继续跟那帮狗比耗下去。”说着 范思仁虽然气哄哄的 但动作却极其自然地打开了何阖家的冰箱 看都不看一眼就拿出一罐青啤 好似早就对冰箱里会冰啤酒习以为常一样 易拉罐口一拉 随手扔在地上那团乱糟糟的包装袋里 然后咕噜噜地喝了一大口 接着道——
“第二局领头的那个两次被人ko（knockedout） 都是我去救的 还帮他解决了一个人头 结果你猜怎么着？还剩十五个人存活之际 那三个狗比一人一枪把我over了！我勒个暴脾气 咋忍？这踏马还能忍吗？关键是什么你知道吗？”
至此 范思仁一口闷完啤酒 再掏出一罐 一拉 一扔 又咕噜噜了一通 再继续往下说——
“关键是那帮狗比除了开自由麦 居然还在聊天板上用文字骂我！我实在是气不过 可是开麦骂他们的话 我又怕影响到直播间的粉丝 所以特请你出山帮我用文字好好教训一下那帮不是人的狗东西！”
何阖实在忍无可忍 一把夺过范思仁手里的啤酒：“把酒当……当水喝呢你！不喝死你丫的就……就怪了！”
范思仁对着何阖扬唇一笑 略显猥琐地趴在茶几上：“对喔 我来你这儿不是来喝酒的……”
何阖走至范思仁的旁边 用脚踢了踢范思仁的大腿 向范思仁示意腾出个位置给他。
见范思仁识相地往旁边挪了挪 他方才一屁股墩儿坐下 道：“我凭什么帮……帮你？”
“喂 你该不会还在气我把你的手机号码告诉给陈女士吧？都俩礼拜了 我以为你气早就消了呢……”范思仁拍桌而起 嘟着嘴说道。
见何阖没作反应 范思仁略感尴尬地坐回去 语气放平稳 接着道：“要不这样好了 这次你帮了我 你下一次发新书的时候我帮你在直播间里宣传宣传 怎么样？”
说罢 见何阖还是没作什么反应的样子 范思仁顿时急了：“欸 我直播间四十多万粉丝耶！活跃人数不下五万 我只要嗷一嗓子 订阅破千简直易如反掌！”
“要不 我再拉上阿塔 到时候一起帮你做宣传？”范思仁顿了顿 再道 “欸！阿塔可是全平台破五百万订阅的高人气实况主耶！有他帮你造势 你想不红都难！”
“我……我不是因为这个。”何阖叹了口气 “你难道不……不知道我已经金盆洗手了吗？”
听罢 范思仁像是回想起了什么似的 表情略微恍然了一下 不过很快又恢复至求人不得的难堪之中 继续攻略面前正在发愁的何阖 道：“哎哟 金盆洗手也是可以偶尔出山的嘛！再不增加曝光率、出镜率的话 当年火遍全网、令人闻风丧胆的鬼爷如今可就要沦落为门可罗雀的草根一枚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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