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来已有七日。

周遭混沌一片,竟唯有无尽的黑。鉴于我是个怕黑的人,便不怎么敢动,除却时常离我三丈远的地儿出现一团明黄的火焰——是个老头,给我送饭的。

其实我没有完全失去记忆,因我还晓得字是怎么写的,一加一也不等于三,诗词歌赋云云也略微记得一些。可,我居然忘记了所有人;更气人的是,我忘记了我自己是谁。

此处有石床一张,便桶一只附带草纸若干,石床掉落的小石子若干,大活人一个,没了。

每日我都问那送饭老头:“老爷爷,您可知道我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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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他都是:“……”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讲话有些歧义,认为我的意思是“你可知道我是何方神圣”,这老头竟然不理我,冷淡至极。

我有一日捉住他伸进门来的手,许是力气过大,他痛得叫了一声,我惊觉,他竟然又聋又哑。于是我就自我怀疑了:我恐怕是个重囚,说不准掌握了什么军机大事,关在这鬼地方,恐怕是因为要从心理上击垮我呢!

我秉持这该想法直到第七天,到了饭点的样子,却有人推门而入。我惊了惊,明亮的火光刺得我眼睛生疼,我不得不抬手一挡。随即刀剑铿锵,为首一人恭敬道:“请姑娘随属下出去。”

“请姑娘随属下等出去。”一干人齐声道。我瞥了一眼,照着我所揣测的,莫非,这些人是我的人,来营救我的?哈哈,挺好。

我就嗯了一声,十分有风范地道:“好!”

但诸位侍卫,似没有什么反应。

及我随他们出了铁门,发现这是个地窖,并非地牢,过道里还有几十颗大白菜,以及十几坛酒。绕过曲折过道,终于自地窖口打过来一阵强光,又把我照得一阵晕眩。周围侍卫前前后后地全方位护卫着我,却似乎十分敬畏我,既不敢答话,也不敢说话,甚至要离我个几尺远。

领头侍卫请我爬梯子上去。这梯子离洞口约莫有丈把,似乎很安全。何况这么多壮汉也都是由此下来,我便没有想太多。岂知,此梯年久失修,中间早被虫驻空了,故而……

“咔嚓”一声……

在我爬到中间的时候,猛然一沉,整个人就直直往下坠。我眼眸一沉,正要施展轻功,上头率先伸来一只手,紧紧拽住我的,居然力大地将我给拉了上去。

好不容易站稳了,惊魂未定地往后看,那剩余几个侍卫,全都是直接跳上来的——怪不得梯子在我这里断掉了!人家根本没有用梯子啊!哪里会知道这破玩意儿年久失修!

我有点恼怒。

因而,忽略了后面那个人。

直到背后有人轻咳:“还不速去更换梯子?”

这一把有如山谷流泉的好嗓子,听得我颤了颤。世界上,还有这样好听的声音。便一回头……便,忍不住好奇他的模样。

如我所想,亦不如我所想。

映入眼帘的,先是一溜儿的深紫色。紫衣翻腾,银线绣着云气,像霞海一片。袖口处,绣着精致的白梨花纹饰。随即目光上移,寡薄的唇畔染有丝缕笑意,肤色胜雪,鼻梁挺拔。再之后,就是一双深不见底的眼。他眼里有什么,刻意掩藏,却掩不住,硬是溢出了丝丝缕缕。那一眼,我像是对他,有一丝浮忆。

目光温和,像是认得我的。我便就此问他:“你是……”

这一问,似是在他意料之中。他主动地伸手向我:“我是你未婚夫婿,灵伊。”

我重复了一遍:“未婚夫婿?”我不敢相信,回身去望那口地窖,不料被他给捉住了手腕,道:“我们走吧。”我不得不同他一起走。

大雪初停。原来已经是十一月了。园中小径早已除了雪,洒扫得干干净净。我一路问他,他只管淡笑,手倒不肯松劲儿。随他穿插在园子里,雪天,薄阴,有些微冷。我穿着一身粗布衣裳,就更冷了。待看见这满目枯枝盛雪,老树盈霜,冰棱子挂满了琉璃瓦,更不由得打起颤儿。

而唯一热源,就只有他的手了。不得不说,虽然我的手跟他的手一样粗糙,但却很好看,只是他的要暖一些。他本是拽住我的手腕子的,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就变成牵着手了。

园子里有些冷清,绕了好久也未见得有半个人。屋舍不少,虽雕梁玉柱,锦绣无限,大多数也都是空的。我便问他:“这里怎么没有人住?”

他有些好笑,说:“谁住呢?”

我说:“比如家里人啊!”

他说:“我没有。”

我惊:“啊?怎么可能?”

他略有些深意地瞧了我一眼:“我自小便无父母。”

“那,总要有些兄弟姐妹的嘛……”我戳到他伤心处了,忽然过意不去,轻声嘟囔着。他再次看了我一眼,流泉般的声有些低沉:“没有。府里,只有我一个人。灵伊,我和你的婚事更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是王,赐婚。”

我还想问些什么,他已经止步。“到了。”

眼前的院子,重砖臻纹,阔地轩天,院中植一株红梅,红云尚含,不曾绽放。

推门而入,一个半大侍女朝我们福身行礼:“给将军请安;见过姑娘——”

见到这小侍女,我便知道我该怎么打听了。“晓晓,你带灵伊去沐浴更衣。”

他轻轻放开我的手,却还有些不舍的意味。他认得我,甚至是,喜欢吗?可是,我不曾记得,只是对上他的双目时,有一丝丝浮忆。浮忆而已,又从哪里得知从前。

晓晓应声,引我进了门,我回头望见他略略地站了站,才离去。

我泡着澡,仔细洗着身子,氤氲水汽间,我低头一看,哇,身姿曼妙不可言说。可惜的是,身上伤痕倒是不少,有点难看。晓晓侍候在外头——我吩咐她不要进来,毕竟洗澡这种事让人看见也不大好。

我便自己洗洗刷刷,洗的白白净净,最重要的是,脱去粗布衣裳,换上了一件质地不错的蓝色衣服,晓晓那丫头还贴心地备了件鹤氅。

我先穿上衣裳,笑着,蓦地一抬头,落地水晶镜里,竟映出来一个笑容冷艳的美人。

那美人,美得失了真,眉眼里尽藏着刀锋。红唇鲜艳,肤色胜雪,眸里盛有水波潋滟。可惜,太冷艳。

我失了神。

这副容貌,又勾起来一丝浮忆。

“晓晓——”

“姑娘!怎么了?”晓晓应声,推门进来。

“我,我是谁?”

晓晓挠挠头,道:“姑娘,您是燕国人啊。”

“那这里呢?”

“楚国王城越城,大将军府。将军竟都没同您说吗?”晓晓睁着水灵灵的眼睛望着我,似乎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

我道:“可我一个燕国人,怎么会由楚王赐婚嫁给你们将军呢?”

晓晓露了个微妙的笑:“您不记得了?燕国送您来和亲的。本来是给咱们大王做妃子的,中途遇上齐国人劫人,齐国素来与燕国不合,派人干这下流勾当,我们将军恰好在那一片打猎,便一勇当先救下了姑娘!大王见姑娘与将军实乃璧人一对儿,便下诏赐婚。可惜您在打斗过程中头部受了重伤,将军找来全国名医,才挽回您这一命啊,只是却失去了记忆。”

依晓晓的话,我姓楚,是燕国楚氏大族的某一支的小姐,叫做,楚灵伊。

我嗯了两声,觉得这一切如此完美。但是,完美中,却又隐隐有着不足。不足在哪里,我也说不上来。太完美的故事,大多数是编出来的。我的故事这么完美,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就像编出来的一样。

但晓晓看上去也不像会撒谎。

所有怀疑,无从考证。

目光遥遥放在敞开的门外,门外红梅尚未绽放,雪满枝头,晓晓笑着指着梅树说:“那,可是将军特意从……”话说一半,她忽然意识到什么,紧紧捂住嘴,低下头,不再讲话。

我瞥她一眼,淡淡一笑:“这样多秘密么?”心里明镜儿似的:怕都是那将军吩咐的。他不让我知道得太多,可能,是担心我?

兀自摇头。不会吧。

晓晓不大好意思,只好红了脸,说:“不知道。”

这房间里还有一副深紫色帷幔,帷幔飘飞,我走过去,掀开来,是一间小室,由两扇花梨木的雕花门与园子隔开。小室里置一张琴,一张贵妃榻,榻上铺着白狐皮的毯子,直直拖到地上。

琴边有一小几,晓晓随我目光看去,道:“那,是将军大人得的赏赐,是名琴绕梁。将军不会抚琴,但将军说了,姑娘一定喜欢。”

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自信。

琴身花纹重叠,及其精美。我过去,试着拨了拨,弦音清灵。

宿颜笙,楚国大将军,战功赫赫。可他,竟然会喜欢我么?

他容颜俊美,看样子武艺高强,应该,挺好的吧?

我心思微微一动。望见外头耀眼的白,白得炫目。

忽然又想起我之前那呆呆的想法,还以为自己是重囚,还以为那些武艺高强的人是我的手下,不禁莞尔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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