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儿,他们的买卖可能成了,俩人都呼呼地睡了,我悄悄地爬起来拿起包裹,打开窗户跳了出去,我又打开门栓,一路小跑跑到了公路上,这时正好一辆卡车经过这里,我向司机说明了原委,司机是个好人,他把我一直捎到火车站,我搭上了火车。

火车上,我却惘然了,我望着迷茫的夜色,一场互相残杀的鏖战正在全国各地进行着,我这个孤苦零丁的年轻女人到哪儿去呢?哥哥,我不由得想起了你,我想你可能还在人世,我决定到a城去。

a城整个变了样,武斗后的废墟昌着烟,麻袋垒成的工事上横躺着死尸,倒塌的墙上写着横七竖八的大标语: 誓死保卫…… 树木也显得那么枯萎,上面染满战后的尘垢,街上行人很少,一到晚上凄凉时而飞过枪弹,像是流星飞逝,咱们住的那个小院已经成了伤兵救护站,里面是一片*声,我没敢在门口久留便向街里走去。

凌云,凌云…… 身后忽然传来熟悉的呼唤。在这个烽火连天的城市,还有谁能认出我这个衣衫褴褛的苦命人呢……

凌晨:妹妹,你知道吗?这时我恍恍惚惚的到有人说话,睁开眼一看,是一个山洞,底下铺着稻草,洞口的一角的草堆上坐着两个女人,一个是年纪仅有十七八的年轻姑娘,她左胳膊绑着沙布,底下托着夹板,对面是一位六十多岁的老大娘。

她们见我醒来围拢过来,打着手势。她们都是缅甸人。我也向他们打着手势,她们微笑着,后来我才知道,原来那天我和桶一起滚到了路旁的草丛里,老大娘给藏在山洞里。受伤的游击队姑娘送饭正好经过这里,起初她还认为是一只汽油桶呢,听动静才知道里面有人,于是打开桶盖,我就这样获得了生命,可是郑弟呢?……过了几天,缅甸人民军司令部的一个参谋领着一个会汉语的秘书来到了山洞里。我把来意说了,哭着要参加缅甸游击队,他们说回去请示一下,过几天答复我。

这几天真把我急坏了,那个参谋一去没有音讯,我只得耐着性子等着,那个缅甸姑娘教我缅语,她是一个温柔的姑娘,眼睛亮得出奇,像镶在棕色美玉上的一对黑宝石。她那纤细的小腰紧紧裹着一身绿军衣,腰下别着两只小手枪,显得威武大方,后来我才知道她原来是一个缅甸老诗人的女儿,父亲因为参加民主运动被反动政府杀害了。她怀着满腔仇恨参加了共产党游击队。由于她有文化,作战又勇敢,以后我成为这一带的游击队的队长,她是这里有名的双枪手,政府军一听到她的名字就吓得浑身发抖,她的真名叫吴素鹃,现在的名字叫鹃姐,前不久在率领游击队阻击前来围剿的政府军的战斗中负伤了。

过了两天,那两个参谋来了。他带来了好消息,司令部已经批准了我的要求,让我留在鹃姐领导的游击队里当参谋,真幸运,我没有被引渡回国。

她的伤渐渐好起来,我的缅语也有很大进步,她教我射击、使*,还教我学各种鸟叫。她话说的很快,我有时听不明白,但是我从心眼里高兴认识这么一位能干的女游击队长。

一天,她兴奋地告诉我,我们可以归队了。又能参加战斗了。她从床下取出一支半自动步枪挎到我的身上,帮我整了整新发的绿军衣,然后我们出发了。

清晨,阳光透过高大树木的缝隙照在山间小路上,两旁的野花淌着亮晶晶的露水,她像一只快活的小鸟,飞来飞去,一忽儿折一支路旁的野花摘在她那高高的发髻上,一忽儿又折支树条当鞭子舞来舞去的,那模样像是参加一个庆祝会。

第二天下午我们来到一个山上,那里翠林密遮,树木参天。她打了三声唿哨,像是山鸟的叫声,悠扬委婉,一会儿从树林深处也传来三声清脆的唿哨。

她快活地对我说: 到家了,我们的营地到了 。

不远处传来巨大的水声,她领着我朝水声寻去。穿过一片长满苔藓的山,我看到了哗哗的泉水,并看到了远处挂在石山上的瀑布,好大的瀑布,像一块透明的大水帘飘在云彩里。

我正要往前走,她却一把拽住我说: 别往前走了,前面是女人区,是游击队的姑娘们洗澡的地区,下面是男人区,是小伙子洗澡的地方 。

正说着,只听见一片爽朗的笑声,几个风姿绰约的姑娘从树丛里走了出来。

队长回来了!队长回来了 。

一会儿这里就拥满了人,鹃姐把我介绍给大家,他们都争着上前和我握手,热情地问这问那,有人问中国的 文化革命 是怎么回事,一谈到这些我的心冷了下来。

晚上我被安顿在一间小竹楼上,那是临时的小队部,我和大个子政委睡一个屋。

那几年我们这支游击队战斗在缅甸北部的丛林里,我参加了大大小小的几十次战斗,在战斗中我变得成熟了。

妹妹,你一定已经看出来了,我已经深深地爱上了鹃姐,说实在的,她长得有点像你,尤其是那活灵活现无忧无虑的样子,她虽然比我小三岁,但却像姐姐一样照顾我,她从不让我单独站岗。有一次我受伤了,她背着我翻过好几座山把我送到了后方医院,有一次我作梦梦见了爸爸妈妈和你,大哭了一场,鹃姐安慰我,带我到树林里去散心。不久由大个子政委作介绍人,我们结婚了。

结婚的那天晚上,月亮显得特别迷人,朝着我们眨着神秘的眼睛,时而羞涩地躲到云里。洞房就是我住的那个小竹楼,里面是鹃姐和几个姑娘布置的。竹壁上端端正正地挂着缅甸人民军军旗和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旗,竹橱的竹瓶里插着一束鲜花。大家出色地闹腾了一阵后陆续离开了,竹楼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那天晚上她显得格外俏丽,她那乌亮的头发别致而好看地绾在头顶,露出细润如玉的脖颈,那件显露女性曲线美的竹色紧身裙透出一种惊人的神韵。

她紧紧的依偎在我的怀里,用她那柔软细腻的小手抚摸着我的脸,忽然她禁不住哭了。两颗热扑扑的大泪珠落在我的脸上。

还有妹妹……

怎么,你还有妹妹?

那时我们住在仰光,父亲死后,有一次妹妹到街上去买米,可是一去就没有回来,从此没有下落了……

妹妹……我鼻子一酸……

同命相怜使我们依偎的更紧了。我终于按捺不住也失声痛哭起来,她用轻轻的吻来抚慰我。

革命以后,我跟你到中国去 。

中国,可我的祖国在受难啊……

就在这时外面响起几声枪声,紧接着枪声大作,间或还有机枪和大炮的声音,外面一片火光。

不好 鹃姐唰地站起来抄起床角的半自动步枪拉着我下楼来。

黑影里跑出一个游击队员,他满头淌着血喘吁吁地说: 队长,我们被包围了,满天遍野都是敌军。 政委带着一支队伍正在山下阻击敌人,他让我通知你带着三支队撤退,队伍集合起来了,鹃姐沉着地听了听四周的枪声,果断地下了命令说: 只有北面没有枪声,那里一定有埋伏,南面突围!东南西南都有枪声。

南面是丛林,我们跟着她往南面的丛林撤去。将近十几里,枪声渐渐稀了,鹃姐停下来,清点了一下人数,两个支队剩下108人,其中伤员31个,重伤员7个。鹃姐的裙子也挂了好几个大口子,上面溅着血,她那头发发出烧焦味。

这时左边的树叶一片飒飒的声响。

不好,队长,中国人! 有人叫着,枪声响了,几个战士倒下了。

鹃姐从一个战士手里抄过轻机枪朝着那伙人就是几梭子,然后飞快地带着我们朝丛林深处跑去。后面枪声大作,紧接着右面也传来了枪声,不少战士牺牲了。

后面果然是国民党残匪,他们非常熟悉这一带地形,跑得快,枪法也准,个个都是老兵油子,队员的伤势很大。

鹃姐带着我们朝里边跑,一会儿后面传来哗哗的水响,鹃姐停下了,她朝大家镇定地说: 同志们,后面就是响马河,过河往前二十里就能上山,山里是二支队根据地,你们过河快撤,我掩护 说着,她从几个队员手里夺下几只半自动步枪, 咔嚓,咔嚓 全上满了子弹,又要了几个*。

鹃姐,我也要跟你留下 我挤上前。

让我留下吧 我恳求道,眼里闪着泪花,她恨恨地瞪了我一眼 我是队长,这是命令,违反命令枪毙! 我从来没见她发这么大的火,我只得含泪朝后撤去。

来到河边,我们陆续全游过去了。这时只听后面传来激烈的枪声有节奏的射击声,听得出来那是鹃姐在射击,里面有一种恐怖感狠狠揪着我,我又返回来了。

鹃姐正轻捷地绕着树射击,在她前面十几米远的地方躺着十几具尸体,敌人围了上来,道道火舌绕着她,其中有一个戴大沿帽的家伙正好绕到她的左侧,举起手枪向她瞄准,鹃姐竟没有发觉。

砰,砰…… 我的自动步枪响了。

鹃姐飞跑着来到我的面前。

你…… 她气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我……我不会游泳,过不去 。我红着脸支吾着。

她 噗哧 一声乐了。

她凑到我跟前迅速亲热地吻了我一下,然后一转身向敌人扔出了*,硝烟中,她拉着我飞快地跑出丛林来到河边。

这是一个十几丈宽的河,河水挺深,好几处还打着旋心,鹃姐把枪一扔拉着我说: 拽住了,我带你游,哼,小伙子了,不会游泳。

敌人已经追到岸边了,他们向水里胡乱放着枪。

我们俩在水里拼命划着。她一手拽着我,一手向敌人射击,快到对岸了,还有四米、三米、两米……可两条腿却飞快地划着,渐渐地我觉得她的身体渐渐地往下沉,划水的声音也小了,可那只手还是紧紧地拽着我。

已经到岸边了,这次是我把她拖上了岸,她的腹部中了枪,殷红的血染红了裙腰,她脸色惨白,嘴角抽搐着,眼睛微微睁着,枪声停了,敌人撤了,周围又恢复了平静,这时黑夜的尽头已经露出了淡淡的曙色。

我把她平放到一块柔软的草地上,伸手扯下自己的衬衫给她包扎伤口。唉呀,她的腹部有黑乎乎的一个洞,里面呼呼地昌血,血浆翻涌着。

小晨…… 她吃力地*着挣扎着倚到我的怀里。

鹃姐,我背你走 。

她微笑着摇了摇头,睁大了眼睛仔细地端详着我,*着说: 我……不行了 。停了一下她又: 想不到我的婚礼成了我的葬礼……

别……别这样说…… 我咬着牙抱紧了她。她的嘴角又浮出几丝微笑,喃喃地说: 你违反命令……我……枪毙你…… 说着用力将头抬起抬着嘴唇凑近我,我明白她的意思,轻轻俯下身来,庄重地触着了她的嘴唇……

一忽儿,我感觉一阵冰冷,我的心全冷了。

鹃姐死了。

我在她坟上插上一支野花表示对她的怀念,对一个缅甸少女的尊敬、崇敬和热恋,对一个患难者的纪念……

别了,鹃姐……

鹃姐,别了……

她像小孩子一样睡了,她完全保存着她的和谐,她的身心好像生来就是为在阳光中舒展的。人在一起的时候,并不感到她的宝贵,然而失去了她,却是觉得非常宝贵的了,我深感到心里已经挖了一个窟窿,我不明白为什么,可是明明有个窟窿。

凌云:哥哥,叫我的原来是刘来,他那副打扮活像个破落户,满是油渍的绿军衣,一顶绿草帽,左额上明显地多了一块刀痕,气昂昂的鼻子下蓄起了又浓又黑的小胡子。我一见他,心里一阵厌感,想赶紧抽身躲开。

他挡住了我的去路,说: 真想不到你还活着 。

你还以为我早就见上帝了 。我恨恨地说。

他见我气呼呼的哭丧着脸说: 我知道,你从心里恨我,可我也是被人利用呀,七八年时我是爷爷,可现在却成了孙子,老子成了大叛徒走资派,关进了牛棚,老娘也上吊了,如今就剩下我一个人了 。说着竟落下泪来。

我急于打听你的下落于是问他: 你知道我哥哥的下落吗?

他皱了皱眉头,推了推那满是油渍的大沿帽,说: 说起来话长了,走,到我家去说吧 。

我急于想知道你的情况又见他那一副可怜的样子,于是同意了。

我跟他穿过七八条小胡同才来到他的家,他的家在一个死胡同里,那是一个独门独院,有一个非常破旧的二层小木板楼,墙皮大部都脱落了,屋顶被烟熏得黑黑的,据他讲,他五四以前住的那个豪华小白楼已经成了造反派的俱乐部,这小楼是他舅舅的房子,他舅舅是a城大学的副教授,被赶到外地劳改去了。

楼上还住着一个女的,有二十一、二的年纪,一副白瓜籽脸,中间点着浅的 芝麻 ,腰细细的,声音也细细的,那轻佻的动作像一尾热带鱼,刘来说那是他的表妹,他叫她莹妹。

莹妹对我上眼皮翻着下眼皮,连屁股都不肯挪动一下,我没有理会只是急于问你的下落。

刘来向我绘声绘色的讲了关于你的悲惨故事。

就在你和你妈自杀以后,凌晨疯了,他整天疯疯颠颠地到街上走,嘴里念叨着你们,后来他更不像样子了,见到街上的大标语就撕,见到大字报就扯,见到戴红袖章的就骂,红卫兵把他抓起来,关在咱们学校的一个小黑屋里打他,往他身上浇尿,不久他就死了……

说实在的我真的不相信他的话,可是他讲得是那么逼真,那么令人可信,哥哥,此刻我的心都碎了,嘴唇抖个不停,我想起了你对我的好处,想起了你和我在一起的那些日子,想起了你那可爱的娃娃脸,那躬形的瘦高个子,也想起了爸爸和妈妈……

刘来和莹妹见我哭得特别伤心,安慰我一番,他们让我好好睡一觉,然后关上门下楼去了。

我躺在床上辗转难寐,想着今后的生活,感到凄凉和迷茫,一忽儿便沉沉入睡了。那天下午我作了一个梦,梦见天地一片光明世界,又恢复了它的本来面目,人们正在载歌载舞地欢庆节日,花团锦簇,鸟语花香,人们的脸上不再是忧虑、恐惧和迷惘,个个都是喜气洋洋的,爸爸妈妈也来了,他们朝我慈祥地微笑着,我一下子扑到他们的怀里急切地问: 哥哥呢 他们用手一指,只见你正躲在一个角落里呜呜地哭呢,你还哭什么呢,我用手使劲扑弄着你的脑袋,想逗你笑,可是你哭得更凶了,我睁大眼睛一看,只见是莹妹正坐在床头伤心地哭着。

我为梦的逝去感到婉惜,但也为莹妹的伤痛感到迷惑,我爬起来扶着他的肩膀问道: 莹妹,你哭什么呢?

哭你,哭你们全家,也哭我自己 。她的肩膀猛烈地搐动着。

过去的暂时让它过去吧…… 我安慰着她。

云姐,答应我,别怪罪来哥,他是个没心没肺的人,以前整你们全是一时激动被人利用,现在他你更惨,咱们都是苦命的人 。

我呆呆地没有出声。

来哥现在在菜站当临时工,他答应帮咱俩找工作,这里有空房,你若不嫌弃,跟我作个伴吧,夜里孤单单的就我一个人在楼上睡,我害怕,害怕寂寞……我妈妈就是在这楼上上吊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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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她的眼泪像串珠一样落在我的身上。

为了先有一个落脚的地方,我答应了她的恳求。

我和莹妹在楼上住,睡在一个床上,刘来在楼下住,刘来确实比以前变得稳重了,他平时沉默寡言,每天白天出去,直到晚上才回来,有时回来得很晚,隔几天便给我们带回一些好吃的东西。渐渐地我对他产生了一些好感。

这天早晨,刘来上班去了,下午的时候,莹妹烧了两壶开水,我们俩个在楼上洗澡。我们俩一边互相搓着一边开着玩笑。莹妹先洗完了,她抱着我的衣服关切地说; 你看你的衣服都这么脏了,我帮你洗洗,我找一身衣服给你换上 。

还没等我说话,她抱起我的衣服就咯噔咯登下楼去了。

我被她的热情深深感动了,漫不经心地继续洗着。

这时,门轻轻地被推开了,我认为是莹妹进来了。

莹妹,你看你,真叫我不好意思……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嘻,嘻……

传来男子粗重的声音。

我听声音不对,忙回头一看,啊,是刘来,只见他赤条条地朝我走来。

你……混蛋,出去! 我大声喝斥着忙伸手去抓内衣,可是床上空空的,已被莹妹抱走了。

我顿时像从梦中醒来,又气又急,急忙去抓床单,可是床上空空的,露着木板,连床单也被她一起抱走了。

这时刘来已像恶狼一样扑了上来,我又气又恼 啪 地打了他一个耳光,飞快地朝门外跑去,可是门却被 咔嚓 一声反锁上了,门外传来莹妹放荡的笑声。

我知道自己受骗了,屋子里只有一个小窗户,大高,根本攀不上去,刘来抖擞精神又扑了上来……

我躲闪着,挣扎着,与他扭打着……

这时只听头顶上 咔嚓,咔嚓 几声,我抬头一看只见顶壁上的天井板打开着,两只纤细的手伸出一个照相机,那镜头像条蛇一直绕着我拍照。

门扳不开,窗子又太高,我赤身裸体,一丝不挂挣扎了一阵,最后终于没了气力。

我又粗暴地被人玩弄了。

我被锁在这楼上的小屋里。

一天,两天,莹妹定时从天井给我往下送饭,她总是吊下一只篮子,然后再把篮子吊上去。

一个星期过去了,这天莹妹笑嘻嘻地闪了进来。这时她又换了一身打扮,穿一条黄色的连衣裙,梳着披肩发直溜到雪白的后背,身上带着淡淡的狐臭。

云姐……

我没有理她,想着对策。

咱们女人就那么回事,第一关都是不好过的,谁叫天生我们是女人,你也是过来的人了,何必那么呕气,我们女人早晚得过这一关,其实来哥打心眼里爱你,喜欢你……

她见我没有吱声,又凑近了些,那狐臭味更浓了。

其实好活赖活还不是为了活着,人说不定哪天就撂挑子了,人们一生还不为了吃香的,喝辣的,你长的比我漂亮,比我有资本……

云姐,明智点吧,参加我们芙莉社吧。两天只接一个客……

原来这是一个地下妓院,他们要我当暗娼,我虽然伤痕累累形体污秽,但我的灵魂是纯洁的,我从没有在暴力面前低头,虽然我感到绝望,但我不甘堕落!……

想到这里我呼呼的站起来扬手打了她一个耳光,拔腿朝门口扑去。

门开了,刘来和一个又黑又粗的家伙出现在门口。我现在还记得那个家伙脑门顶上有一个月芽形的亮疤。

不想干,你看看这个! 刘来从兜里摸出几张十寸的大照片,扔到我的脚下。

我低头一看,不禁吓呆了。那是我的裸照,其中有两张是刘来和我……

看着这各种丑态的照片,我的头像被重重地一击,腿一软,倒下了。

你要不干,这些照片就像贴传单一样在全市的各个主要街口出现 。

我挣扎着用眼睛狠狠瞪着他们,突然之间。我爆发出一阵狂笑,猛地拾起照片撕得粉碎朝他们掷去。

哈哈,我们早已经翻印了几百张。 他早已看透了我的心思,嘿嘿地笑着从那黑乎乎的家伙手里夺过大皮包, 咔嚓 一声打开了,只见里面是一叠原来的照片,全是十寸的,第一张上就是我的裸体照。

他们的威胁和利诱终于失败了,但是我从此以后也不能在a市存身了,虽然我的裸照没有在各个主要街头展览,但是却在一些黑暗的角落里叫卖,换成了一把把的钞票。

我不得不离开了a市。

火车上旅客熙熙攘攘的,我身无分文,不过还好那时正赶上乱,噌个票还是容易的,我倚在一个角落里昏昏欲睡。

火车有节奏的颠动使我渐渐进入了梦乡。

恍惚中只听喀登几声,车身渐渐地平稳下来,火车停下来了。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出什么事了?

车厢里顿时骚乱起来,摔打声,撞击声,叫骂声混成一团。

怎么了? 我将头探出车厢,问一个摆摊的老大爷。

又有人卧轨了 。老大爷拖长了声音懒懒地说,踢踢沓沓地走远了。

一会儿 真实的情报 送来了。原来是几百个群众集合卧轨,他们举着旗子,要到北京告状。

告状 两字一下子提醒了我,它像两个闪着光的火星在我眼前跳着。

爸爸,妈妈,杨伯伯……那么多冤屈死的人……

这时只听车玻璃澎澎地响,抬头一看,只见是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姑娘,她枯黄的脸,呆滞的一双大眼,手里紧紧捏着几张照片抖抖地站在我面前。

姐姐,三角钱一张 。

我仔细一看,不禁打了几个寒噤,那照片上的裸体女人是我呀,一种极大的羞辱感和愤懑感驱使着我,我的巴掌落在小姑娘头上,照片被撕成了碎片。

那是俺们全家的饭钱啊,俺娘痛得下不了炕了…… 她用双手捂着脸呜呜地哭起来。

我俯下身来紧紧地抱紧了她,我们俩失声痛哭。

这时一张两元钱的钞票塞到小姑娘的手里。我抬头一看,啊,那是黄伯伯,爸爸生前最要好的朋友,只见他穿着一身褪了色满是补丁的蓝衣服,背着一顶草帽,一个背包,两鬓已经全白了。

他没有认出我。

伯伯,黄伯伯,我是小云,凌云飞的女儿啊! 我使劲地拽着他大声哭着。

小云,小云…… 他喃喃地睁大眼睛紧紧地盯着我,好一会儿才像从梦里醒来一样紧紧地搂住了我,显然这是个突如其来的奇遇,这个意想不到的事情使他惊呆了,他们都认为我们不在人世了。

原来黄伯伯被下放到河南五七干校,一去就是七年,七年中他是在繁重的体力劳动中默默地度过光阴,最近中央落实干部和知识分子政策,重新给他安排工作,分配在d地历史研究所工作,听了我的遭遇,他气得肺都炸了,他替我写状子,告那坑死人的人,他兴奋地告诉我,有一大批老干部已经开始重新工作了。

两天后,骚乱平定了,铁路恢复了交通,我随着黄伯伯北上了。

d市是一个海滨城市,这里依山傍海,地方虽小但居民云集,黄伯伯家里只有一个儿子,他是个书迷,一天到晚捧着本书,半天也没有一句话。我急着要告状,不几天就写了密密麻麻十几张状纸,又抄了五份,黄伯伯帮我寄了出去。

一天,两天……

一个月,两个月……

那些信石沉大海,没有音讯……

黄伯伯见我急得直哭,便对我说: 见信不如见人,你还是自己去一趟吧 。

就这样我来到了北京,在北京站下车时正是晚上九点钟左右,我揣好信一路打听朝中南海走去。刚走到天安门广场,就听见一片国际歌声,人民英雄纪念碑前聚集着许多人,并有人在演讲,我怀着好奇的心情朝纪念碑走去。

这时广场华灯忽然大亮,随着一片喊杀声,四周涌来,数不清拿着大棒的人,他们臂上戴着红袖章,那些人见人就打,见红灯就砸,我的头也挨了重重的一击。以后什么都不知道了。

当我醒来时,只见周围都是和我一样年轻的姑娘,她们热情地问这问那,从她们嘴里我才知道我已经坐牢了,原因是犯了罪……

一九七六年七月,我被释放出来,于是我继续告状,我一边让黄伯给我寄钱来,一边到国务院、公安部、最高人民法院去告状。

可是仍然没有结果……

刘来的父亲解放了,刘来不仅进了部队,而且最后和某军长的女儿结了婚,他的表妹也进了a市文艺团,与一个某局局长订了婚……

不久,一个更惊人的消息震动了我,我收到黄伯伯儿子(那个刚考入d市大学一年的高材生)的一封信。

凌云:坦率地对你讲,像我们这么一个大国惨死的人不计其数,其冤屈之苦甚之又甚,又何况你一人一家,如果都追究起来岂不是天下大乱,你的几次上书都石沉大海,何况又找不到证据。有许多事情就是这样,只能归之为命运,我劝你还是谋一个职位重新生活吧,我父亲本来就很苦了,你不要再让他费神了,也不要在经济上拖我的后腿了。

哥哥,还有比这个满肚子恶水的人更自私的吗?我的经济来源终于断了,但是我告状报仇的心却不死,可是一个二十三、四岁的活人要吃饭啊,讨饭已不能维持我的生活,为了全家的冤仇,为了杨伯伯,也为了你……我不得不走上了这条绝路,尽管它是极其痛苦极其艰难的我也要走,反正我遍体已是污秽不堪了,我知道我的行为是一种犯罪,是违反国家宪法的,但是我是出于被迫的。当正义得到审张冤屈得到昭雪,死去的人能够瞑目,那么我愿意作为罪人受到法律的宣判,我愿把痛苦淋漓的肉体横陈于世,任人宰割,但我的灵魂是纯洁的,是无辜的……

凌晨:妹妹,你的心情我理解,生活能够使人堕落,也能够使人坚强。妹妹,亲爱的妹妹,作为哥哥我不能更多地指责你,病态的岁月造就了多少痛苦的人,它使多少正直善良的心遭到践踏和摧毁,使多少圣洁的灵魂遭到污染,被侮辱的何只是你一个人,而是整个国家,一个好端端的文明古国。你的肉体被侮辱了,但却不能堕落……当我从缅甸复员回国后,当我分配到公安局工作后,当我执行上级的命令来到北京车站时,我曾想过,是什么原因使这些妇女作出超越女性尊严的事情,难道仅仅是为了满足某种欲望吗?难道仅仅是为了补救某种空虚吗?……

凌云:审讯已经进行了一个星期,执行法律的人对我的高傲的态度显然非常惊讶,是的,我已经把审讯室变成了宣讲台。哥哥,你不要皱眉头,也不要朝我挤眼睛,作妹妹的非常理解你的心情,我不能因为沉默少判几年罪而心安理得,我不能看到在我的判决书上写着认罪态度好而心满意足,我要说话为整个社会!为那些露宿街头靠乞讨为生身负重灾的人们!为了真理、正义和公道!

凌晨:火车就要开了,巡路工就要举起小旗了,妹妹,外面风大小心着凉,你虽然被判处三年徒刑,但是却看不出一点难过的样子,可能是故意装出给我看的,到q地劳改一定要注意身体,也不要耍小脾气,否则你将吃更多的苦头,也可能加刑。你的上访材料我已经修改过了,已经交给了局长,有些事情正像这冰雪要慢慢地融化。对了,妹妹,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爸爸的单位就要举行他的追悼会了。那个刘来最近因为毒死其妻企图嫁祸于人受到了法律制裁。妹妹,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社会总不会按照某个人的主观意志行动,而是按照自己的客观规律前进。

凌云:哥哥,火车已经开了,你不要难过。你放心吧,你的妹妹决不会给你脸上抹黑,三年后等我刑满释放后我去找你,那时我一定是一个全新的人,到时候咱们一起给他们献花,爸爸、妈妈、杨伯伯、老傻、鹃姐、林萍、郑弟……以及无数的亡者,为健康生活的人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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