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大学不久,我想过一次自杀。原因很可笑,因为我爬得不快。胳膊和手掌蹭得通红,肘部还破了皮,留下硬痂——可这不能换取班长的同情,匍匐练习中,他斜着从下眼角看又是最后拱到终点的我,鼻子里喷着冷气。我恨窦天颖、侯靖和王伟琪,一听令下,她们豁出命地往前爬,不知为了什么——军训成绩又不计入学分,害得我每每吸入她们解放胶鞋蹬起的滚滚尘土,在众人耻笑的目光中,独自展示笨拙吃力的爬行。

军训未及一周,我的劣势更明显——大家熟练掌握了叠豆腐块的技能,我的被子却总是窝窝囊囊地没个造型。这怪不得我,别人的被薄,很容易折出边角;我妈心疼我,怕我远离家门不会照料自己,怕我着凉生病,初秋也偏让我盖厚被,这下好了,那么庞大的棉花垛,我怎么有本事把它压缩得方正?内务检查,我们宿舍扣分最多,好在不是由我独立承担责任,还有一个人和我面临同样问题,我们共同分担灾难。这个人,就是对床的小猜。

窦天颖之流对集体荣誉看得简直比贞操还重,听说成绩落后于六班,吃包子都食不甘味。不想连累别人,我和小猜后来想出了解决办法。每晚把床单下的薄褥撤出来当被盖,把自家厚被——班长帮我们示范叠好的,恭恭敬敬,请到一旁——房间里没凳子,我们只好在地上铺张报纸把被子放好。如此一来,我和小猜早上整理内务的时间大大节约,只需把褥子铺回去,把被子模型请回来就成——它们日复一日,横平竖直。唯一坏处在于,晚上睡得极不舒服,我们和硬硬的床板之间只隔一层床单,加上褥子又薄又窄,侧睡两边都有点漏风。一个星期下来,小猜和我都低烧、咳嗽,活像《简爱》里孤儿院中孤苦伶仃的俩姐妹。

晚上轮流值一个小时夜班,我和小猜一组。睡得正香,黑幕中伸过一只摇动的手,有时它是凉的,鬼一样轻拍你的脸:“该值班了。”懵懵懂懂地起床,穿衣服,摸床洞里的书夹在腋下,拎起马扎,有时是小猜有时是我背着那支没子弹的步枪,做梦似的晃到楼下,在营房大门里坐下来。温度挺低,灯光偏暗,寂静里传来几声远远的狗叫。我们翻开各自的书,不说话。有时她干笑两声,有时我流下一滴分泌过盛的眼泪,互不引以为怪。也有聊天的时候,因为夜深人静,不得不低语,增加了密谋般的亲近感。两个星期的繁重体力和差劲饮食,没几个不想家的。怀乡是一种让人脆弱并胡乱信任的情绪。脆弱之中,我和小猜提及了各自的初恋秘密——称之为秘密,理由并非是其中有多少不可告人的内容,而是,我们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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