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齐嘉是在一个月之后。那时还是清早,人们才刚起床,胳膊挽着菜篮打开屋门,眼睛还是半开半眯的。春风得意楼的茜纱宫灯亮了一夜,在朝阳下,只看得见几点红红的灯芯子。「公子你慢走,今晚记得还要来呀!」那位春风得意了一晚的春风嬷嬷顶着一脸残妆显得有气无力,挥着宫扇摇摇晃晃走到门边,缀在大红纱裙上的亮片也没精打采的,还有几片脱了线,拽着线脚往下掉。崔铭旭扶着门框踱到门边,红彤彤的太阳正对着惺忪的睡眼,刺得一阵疼痛,忙抬起手来挡:「有劳嬷嬷了。」昨晚和宁怀璟几个在这里闹了一宿。到后来,他们都搂着花娘睡去了。崔铭旭却犯了难,崔府家规森严,崔铭堂若是知道他夜不归宿,必定要用家规来罚他。可众目睽睽之下,若说出因为惧怕大哥所以要走,还不给宁怀璟笑死?一横心,崔铭旭打算跟着住下,到第一天清早,趁崔铭堂去上朝的时候再偷偷溜回去,若是请大嫂帮着遮掩,应该能糊弄过去。谁料想,夜间喝得太多闹得太晚,等崔铭旭挣扎着从榻上爬起来的时候,街上的店铺都已开张,肉包子都蒸了几笼了。算算时候,崔铭堂快要下朝回府了。赶忙穿了衣裳要往家里赶,走出春风得意楼没两步就听身后有人「崔兄、崔兄……」地唤他。崔铭旭不耐烦地停住脚步回过头,率先对上的是一张纯真的笑脸,脸颊边一左一右两个浅浅的酒窝,眼角边皱起了笑纹,嘴里露出两颗虎牙。「呵呵,崔兄,你不记得了,我是齐嘉。」刚跃出城墙头的太阳温温柔柔地照过来,也许是跑得太急,也许是太兴奋,能看到他额上亮晶晶地闪着汗。应该是刚下朝,齐嘉的身上还穿着簇绿的官袍,把一张娃娃脸更衬得白。整个人好似刚从清水里捞出来的一把青葱。「哦,哦……是你啊……」宿醉后的头脑晕乎乎的,身边来来往往的人好似走马灯,看得越发眼花,崔铭旭眯起眼看了半晌,才把这张笑脸和船板上叮叮当当掉了一地的金锁片放到一起。嗡嗡作响的脑海里莫各地浮起那两片半开的、好似初开的桃花般的唇,于是,目更炫,眼更花。手还抬在额际,嘴里含含糊糊地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齐嘉浑然不觉他的迷茫,一径兴奋地半抬着头,伸长了手臂往身后指:「我刚刚在那边,就是那儿,绸缎庄边上的那个客栈门前,从轿子里看见一个背影,好象是崔兄你,就追来了。没想到真的是你……呵呵……真巧。崔兄,你起得真早,要不是上朝,这时辰我还起不来呢。」是吗?瞎子。没见他这一脸赛过死人的白吗?倒是这傻子的精神好得赛过侧旁那位正为了青菜贵了半个铜板大声嚷嚷的大婶,一双手死抓着他的衣袖不放。崔铭旭用力揉了揉眉心强打起精神和他寒暄:「齐大人,好久不见,身体可好些了?」看这活蹦乱跳的样子就知道没事了。只是除了和他说这个,似乎也没别的能谈了。「嗯嗯,全好了。多亏崔兄救我,听管家说,济善堂的孙大夫也是崔兄请来的,府上又送来那么多补药,真不知道说什么好。原本一能下床就想去府上答谢,结果去找了几回,崔兄你都不在。就一直拖到现在。」齐嘉抓着崔铭旭衣袖的手不由扯得更紧,「不过,改天,改天我一定要登门答谢救命之思。」「齐大人不必如此客气。毕章……毕竟你我也算是同窗,何必如此见外?」心中担忧着大哥早他一步回府,崔铭旭口中敷衍客套,心下盘算着要如何脱身。「叫我齐嘉就好,大人不大人的就别叫了,反正我也没个大人的样子。」齐嘉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那个……陆相他们都叫我小齐,崔兄也叫我小齐吧。对了,崔兄,前两天我还听翰林院的陈大人和周大人说起你,夸你文章写得好,八月的秋试你一定是魁首。」身边有大大小小的官轿陆续经过,崔铭旭心中焦虑更甚,可身前的人还咧着嘴滔滔不绝地扯着话题。崔铭旭望了一眼不远处的巷口,那是崔铭堂下朝回府的必经之路,不耐地皱眉道:「齐大人大病初愈,不宜操劳,还是早点儿回府休息吧。」「不用,我早好了……我……」齐嘉说笑着抬头,不期然,对上崔铭旭还带着宿醉痕迹的眼,只见一道寒光在其中闪过,顿时一愣,方才察觉他的烦躁,始终调子上扬的话语嘎然而止。「齐大人还有事?」崔铭旭见他终于不再说话,暗松一口气,「国事为重,您还是赶紧去办吧。」「我……那个……」齐嘉被他一问,浑身一震,远游的神智被吓了回来。见崔铭旭两眼盯着自己拖着他衣袖的手,暗自咽下一口唾沫,反而攥紧手指握得更紧。「你……」远处有鸣锣开道之声传来,也不知是不是他大哥,偏偏眼前的傻子还拽着他迟迟不肯松手,崔铭旭心中着急,用劲想把衣袖扯回来。没想到,他这一拉,张口闭口了半天也不说话的齐嘉也急了,只涨红着脸「你、你……我、我……」地,怎么也不肯松手。「有话就说!」就这么在大街上拉拉扯扯的实在不成体统,崔铭旭索性站住了脚,怒声喝道,「你哑了?不会说话了?是不是还缺什么药?」这一声吼得……还不如撕了袖子拔腿就跑。往来的人都好奇地往这里看,崔铭旭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地里,他崔小公子的脸面全被这傻子丢尽了。「没……不、不缺药。」齐嘉见他生气,忙垂了眼,把头摇成了拨浪鼓,话越发说不清楚,「就是……就是……」「说!」「那个……」头还低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珠子小心翼翼地抬起来,看了一眼又赶忙做贼似地缩了回去,「我以后能不能再去找你?没、没别的事。我就想让你教教我,怎、怎么做学问……」声音快淹没在了小贩们的叫卖声里,崔铭旭弯下腰贴近他,竖起耳朵才听了个大概。毫不犹豫地想要一口回绝。笑话,救他一次已经算是他命大,若是让怀璟客秋他们和书院里那群人知道,他和这个傻头傻脑的齐嘉有来往,他崔铭旭今后还拿什么脸见人?拒绝的话语冲到嘴边,看到齐嘉不知什么时候抬起了头,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可怜巴巴得好似被人一脚踢到路边的兔子,视线落到他被咬得通红的唇上,湿润的,粉嫩的,不堪摧折。那些话就鬼使神差地吞了回去,哽得喉咙生疼,崔铭旭高贵的头颅就鬼使神差地点了下来,鬼使神差。「真的?」眼前的傻子又没心没肺地咧开了嘴,脸颊边一左一右两只浅浅的酒窝。两颗虎牙正抵着唇,唇红齿白。鸣锣声渐响,巷口的人群纷纷朝两边散开,一乘绿呢官轿正缓缓而来。崔府的思过堂里,崔铭旭对着空空的四壁跪得膝盖发麻,饿得眼冒金星,浑浑噩噩中,对着坚硬的青石板砖狠捶一拳:「切,都是那个傻子!」傻子总是一厢情愿地把所有人的笑脸都当作是好意,哪怕你只是微微弯了一下嘴角,而对于旁人的恶意,如果你不明说,他们永远不会知道。***齐嘉成了崔府里的常客,其实他来的次数并不算多,至少跟宁怀璟、徐客秋、江晚樵三个比起来,怎么说也差了个十万八千里。可他们是崔家三少的至交好友啊,虽然崔家长公子在教训崔铭旭时,总把他们怒斥为「狐朋狗友」。但无论如何,都沾着个「友」字。这个傻不愣登地对着扫地看门的家丁都能笑得一脸老实的齐嘉算是个什么呢?说是同窗吧,崔铭旭在那个破书院里认认真真地念了几句诗,写了几个字?说是旧交吧,崔铭旭在镜湖上头一次看到他时,若不是宁怀璟先认了出来,哪里能想得起来他就是那个齐嘉?便是后来想起来了,也下过是在心里暗暗笑一句「哦,那个傻子。」崔府的下人们在齐嘉第一次登门时说:「就是三少爷从湖里救起来的那个。」齐嘉第二次登门时,端茶的小丫鬟稍许惊讶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跑回去跟厨房里的烧火丫头说:「哦,原来和三少爷认识。」看门的家丁第三回看到齐嘉站在崔府的门前,伸长脖子仰头看门梁上的门匾时,已经不再惊讶。飞快地跑去通报后,还偷偷地跟他回了个笑。崔铭旭却习惯不了,鬼知道他那时候是怎么了,心急火燎的时候还好脾气地跟齐嘉在街边闲扯了大半个早晨不说,竟然一点头就应了下来,让齐嘉以后有空就来崔府找他请教学问。切,请教学问,书院里那群白胡子老头都死光了吗?就算白胡子老头死光了,不是还有于简之那群书呆子吗?什么时候他崔铭旭有了个耐心授徒的名声,他自己怎么不知道?书斋里的气氛不怎么好,主人家端着脸坐在书桌后,既不出声招呼也不吩咐看茶,眼看他的手指不自觉地掐得更紧,骨节都泛了白,前朝某位书法大家存世不多的手迹不消一刻就要被揉成一团废纸。徐客秋自顾自地招来门前的侍女给自己泡上一盏香茶,捧着茶盅顺着崔铭旭的视线一起往窗外看:「哟,他好了?」一脸欠揍的油嘴滑舌样。窗户对面,绿柳之下,石桌侧旁,个子矮小穿一身红衣的是崔铭旭刚满三岁的大侄子,正跟他有说有笑玩得不亦乐乎的是齐嘉,他个子本就不高,又是蹲着的,一会儿拍手一会儿扮鬼脸,偶尔转过头跟坐在一边的柳氏说几句,笑声飘着飘着就飘进了这边的窗户,阳光明媚,春色如画。崔铭旭冷哼一声调回视线:「好了一个多月了。」「这样……」徐客秋别有深意地往窗外看了两眼,回身笑道,「最近总不见你出来,还当你怎么了。原来是在府里得了乐趣,害得我们三个白担心一场,不辞辛苦特地跑来一趟。」「怎么会?」崔铭旭闻言,脸色更沉了几分,索性起身关窗,烦人的笑声便再也传不进来,「再怎样也轮不到他。」窗户「砰——」地一声关上,震得徐客秋手里的茶盖也是一跳。「客秋你就别再笑他了。」宁怀璟随手从案上捡起本书翻看,一边对崔铭旭道,「是你大哥不许你出门?」崔铭旭不置可否地撇了撇嘴,屋内的另外三人便都知道是这个意思了,不由相视一笑。「还不都是你们三个给我招来的好事!」自从彻夜不归后,崔铭堂就把崔铭旭管得越发严厉,日日询问他的功课不说,在他身边又加了三四个家丁。三公子走到哪儿就得跟到哪儿,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待他回府后得一一呈报,有半点出入之处就是一番严审盘问,就差没把人拉去刑部大堂了。崔铭旭是最受不住管教束缚的性子,一气之下,干脆就闭门不出,天天在书斋里恨得咬牙切齿,瞥眼瞧见齐嘉缩在一边吓得大气也不敢出的样儿,心火又添了一大把柴,可再旺也不敢喷出来,憋得一肚子怨气无处发泄,直恨不得能赶走眼前的傻子再拆了头顶上那个黑沉沉的屋顶。如今,见他们三人非但不出言安慰,还正大光明地顶着一副特地跑来看热闹的嘴脸,心中怒极,抄起案上的镇纸就朝那三人砸了过去:「有本事就把本少爷一起带出去,不然就给我滚!」宁怀璟身手敏捷,带着徐客秋侧身一闪,躲开迎面打来的镇纸,不怒反笑:「我们要是滚了,谁来带你出去?」不待崔铭旭插话,他径自拍着衣摆说道:「我好容易才从我爹那儿要来的拜帖,请崔小公子过府,共话诗书弈棋之道。现下看来,崔小公子心绪不佳,我看,我等闲人还是速速告辞吧。」说罢,就招呼着徐客秋、江晚樵要走,崔铭旭一听能出府,忙从书桌后奔出来,又是鞠躬作揖,又是「宁兄」「贤兄」「亲兄弟」地告罪了一番。宁、江二人还没作声,徐客秋先熬不住了,哈哈一笑,转脸指着崔铭旭道:「那你还等什么?若是只有我们三人过去,不见你崔小公子,春风得意楼的玉姑娘哪里肯出来见我们?」崔络旭方才放了心,睑上一扫阴霾,赶紧催促三人速速离开,唯恐他大哥一转念就要反悔。恰在此时,齐嘉念及书斋里的崔铭旭,刚想回来看看,见四人站在门边,一副要出门的样子,不免惊异:「你们……」「出门。」崔铭旭一见又是他,没好气地答道。「哦。那、那我也告辞了。」走出了几步回过头看看,齐嘉正要再迈开步,有人叫住了他:「喂,要不要跟我们一起?」是一直没发话的江晚樵。「晚樵?」崔铭旭想要阻拦。江晚樵不以为意,眼睛盯着同样一脸呆愣的齐嘉,摸着下巴笑道:「我觉得他挺好玩儿的。」齐嘉没有答话,崔铭旭知道他在看他,他受不了齐嘉的那种神情和目光,眼睛闪闪的,想要睁得很圆又极力压抑的样子,看得人满心的不舒服,仿佛有一只小手牵住了他丝绦般四散的情绪中的细细一根。只是一根,却揪得很紧,说不上疼痛,但是很不舒服,而唯一能平复心绪的方法似乎只有实现那双眼里所闪现出的期望,纵使并不甘愿。蹙起眉头,大步走了过去,越过那个总是显得有卑微的人影:「想来就赶紧跟上!」「嗯!」身后立刻响起了慌乱的应答声,透着点喜悦的味道,真是……傻子,他怎么看不出他哪里好玩了?许久之后,崔铭旭才知晓,这样的表情下是怎样一种酸涩的心情,可这个时候,骄狂的崔家三公子一无所知。***春风得意楼最当红的花魁在春风得意楼天字第二号的厢房里揉着琴弦漫声浅唱,哀怨而婉转。崔铭旭执一根玉箸轻扣夜光杆,「叮叮」地和她淙淙似流水的琴音。一曲唱罢,歌声绕粱,玉飘飘慢慢地拾起一双盈盈的眼,凤仙花汁涂抹得十指艳红,琴弦上流光点点,更衬得皓腕凝霜,纤手似玉。崔铭旭看得心神俱醉,放了手中的玉箸走到琴边称赞:「飘飘,几日不见,还是你的歌声最能抚慰我心。」「崔小公子过奖了。」玉飘飘侧首道,「不过是个取乐的法子罢了,承蒙公子不弃。」听她一口一个「公子」,仿佛距离疏远,崔铭旭心中顿时不快:「你我已相识两年有余,如此称呼岂不是太过生疏?」「公子金尊玉贵,奴家岂敢妄自与公子比肩?」「这是哪里的话?」烛火下,崔铭旭只见她螓首低垂,耳际明珰微晃,一袭妃色纱裙如烟似雾,真真是应了古人「美人如花隔云端」的句子,不由心旌摇动,握住她仍放在琴弦上的手就要一诉情衷,「飘飘,待我高中之后……」「哈哈哈哈哈……你输了,罚酒!」「啊哈哈哈哈……喝!」要紧的话眼看就要说出口,一阵嬉笑喧哗声劈头盖脸地从身侧扑了过来,什么良辰美景花前月下立时被冲得烟消云散。崔铭旭恼恨地回过头。原来徐客秋几个见他满心满眼都是玉飘飘,压根就顾不上他们,自顾自招来了几个花娘寻乐。他们都是脂粉堆里常客,对着几个浓妆艳抹的花娘自是游刀有余,可偏偏这一回身边多了个齐嘉。打从跨进春风得意楼的门起,齐嘉就浑身不自在,只是崔铭旭从头到尾没看过他一眼,他又是谨慎小心得过分的性格,一直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边,眼睛不敢乱瞟,手脚不敢胡摆,连设在面前的筷子也不敢动,只盼着崔铭旭赶紧起身,好带他离开这个平时打死他也不敢进的地方。哪知道,花娘们眼花一飞就看到了正襟危坐得仿佛是坐在针尖上的他。一阵香风扑鼻而来,齐嘉的身边就被一片花花绿绿的布料子圈住了:「哟,这位公子,第一次来呀?」不愧是楼下那位春风嬷嬷一手调教出来的精兵强将,连喊一声「哟」的调子都一模一样,一个音拐了九个弯,让人从头到脚一哆嗦。「嗯……嗯!」「呀,怎么连口酒都不喝呀?」「我……我……我……」屁股底下的针尖扎进了肉里,齐嘉刚张嘴,就觉一阵酸辣,快逼出了眼泪,舌头就更不听使唤了。「啊呀,公子你偏心,喝了她的,不喝我的。」「我……」又是一口酸辣,有热气顺着喉头一直漫到脸上。花娘们「嘻嘻」地笑开:「啊呀呀,快看呐,才喝了两盅就脸红了!哎哎,别躲呀,比咱这儿的雏儿还害羞呢!」笑声说话声跟眼前高耸的胸脯一起迎面招呼过来,齐嘉数不清自己被灌了几杯,只觉得嘴里仿佛含了黄莲般难受,又隐隐地起了一点甜,一点酸,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脑子也是晕乎乎的,她们问什么就自动自觉地答什么:「今年多大了?属什么呀?」「属兔子。」「哈哈,我属虎,乖,叫个姐姐听听。」「姐姐。」「哎呦喂,你真的叫呀。那姐姐问你,你成亲了没?」这场景,不像是青楼倒像是妖精洞了。崔铭旭呷着酒看热闹。「没。」「那……订亲了没?」「没。」「乖,那……有喜欢的人没有?」「……」「你怎么不答呀?」齐嘉不张嘴,一双蒙着水汽的眼睛眨呀眨。一时,舞也停了,笑也止了,在场所有人的视线都好奇地聚到了他身上。崔铭旭饶有兴味地靠回椅背,等着听这个傻子能说出点什么。齐嘉这时反不拘束了,伸出手,拿起桌上的筷子,学着崔铭旭方才的样子,「叮——」地一声敲上杯沿,颊边一左一右露出两个小小的酒窝:「我不告诉你。」「噗——」江晚樵一口酒喷到了对面的徐客秋身上。众人轰然。「你这人……」徐客秋忙不迭地擦着自己的袍子,一边作势要向齐嘉扑过去,「再喂你两杯,我看你说不说!」一众花娘一愣之后,也竞相举着杯要往齐嘉嘴里喂,他却还举着筷子,笑得一脸憨相。「行了,行了,让不让人说话了?」崔铭旭看齐嘉满面红霞,就知道他醉了。烦,等等这傻子要是醉倒了,撒个酒疯什么的,八成又得让他崔铭旭来收拾。他来这儿是找玉飘飘说话的,身边这么一声高过一声地疯,玉飘飘再美,群魔乱舞之下,还能说出什么情话来?众人其实也闹够了,见崔铭旭出面阻拦,又拉着齐嘉开了阵玩笑便放过了他,各自搂着花娘去了别处。房中不久就静了下来,只是这么一闹,方才眼看就要脱口而出的的要紧话是怎么也说不出来了。崔铭旭听着玉飘飘的琴声,忽然发现齐嘉还坐在座上,正一口一口地吃着桌上的点心。他一直没有出声,安安分分的,若不是无意间瞥见,崔铭旭都忘了房里还有个他。齐嘉似乎也感受到了崔铭旭在看他,放下手里的点心,抬头冲崔铭旭咧着嘴笑了笑,再把点心捧起来,小心地咬着。刚才听他说,他属兔,真跟只兔子似的。崔铭旭一笑,起了玩心,故意走到了齐嘉身边坐下。机警的兔子立刻警觉地往边上让了一让,啃剩下的半块点心被轻轻地放回桌上。崔铭旭享受着他的不安和警惕,手中和着琴音打着拍子,眼角睨着桌上的点心将会在什么时候被拿起来。等到又是一曲终了,袖子被微微地扯动。崔铭旭转过脸,看到齐嘉的眼睛兔子似地泛着红,两颗虎牙大大咧咧地显了出来:「真的,我不会告诉你。」很郑重其事的口气。然后,「咚——」的一声,笑容还没有收住,脑袋就落到了桌上,那块吃剩的点心边。「你……」崔铭旭哑然,原来醉了。头一次那么认真地看他的脸,睫毛挺长的,面孔被酒气熏得通红,微微发着汗,感觉捏上去会很软。崔铭旭属虎,齐嘉只比他小了一岁,看上去却跟个不懂得设防的孩子似的。伸手去推他:「喂,起来。」兔子的嘴角勾了勾,眼睛还闭着,睡得踏实而香甜。想起他那样弯着一双眼睛说:「我不告诉你。」难得一见的调皮神情,又不由自主地多看了两眼。连玉飘飘唱了什么都没听清。呵,好象真的挺好玩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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