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远与刘郃没有聊到太晚,当晚他就宿在驿置里,但睡得并不好。

大概是因为这些日子饱受江畔寒气的侵蚀,从数日前开始,雷远觉得右臂的伤处有些恶化。那个伤处是在擂鼓尖最后与张辽直接对抗时,被张辽的长刀所伤;当时伤口从手背绵延到手肘侧面,长长一条皮肉都被掀飞了,甚至有一处隐约能看到骨骼。虽经救治,可近来右臂手腕渐觉难以屈伸,一旦夜晚遇冷,更加疼痛难忍。

当天晚上就冷得很。而驿置里的房子,又实在是老旧得厉害,深夜时,能够听见寒风呜呜地叫唤着,从破碎的窗纸、从墙角处的缝隙穿进室内。于是雷远每次睡着,很快又因为疼痛醒来,昏昏沉沉地过了一夜,待到第二天凌晨时疼痛稍去,雷远居然睡过头了,直至日上三竿才醒。

雷远不禁有些尴尬。他连忙披衣起身,只听驿置以外,樊宏在大声呼喝示意。

雷远迅速将自己拾掇停当,出门探看。

只见从道路东面,一支千余人的队伍缓缓而来。

打头的是负弓带箭的轻骑,两骑或三骑一列,并辔前进,大概有百余骑;然后是一批着轻甲、持矛戈之类长兵的骑士,又是百余骑;更后方,是顺着道路绵延如长蛇的步卒队伍,或持刀盾,或举枪戟,或背负弓弩;又有数十面各色旗帜和重载的车辆夹杂其间。因为长时间的行军,步卒们有些风尘仆仆的感觉,但他们的行动依旧整齐划一,脚步踏地,发出整齐的声响,毫无疑问乃是久经沙场的精锐。

看到雷远出外,骑士们往左右一分,露出在队列中央行进的郭竟和贺松。

这两人大概正在讨论着什么。

较之于原先在雷远身边担任扈从首领时谨慎收敛的姿态,郭竟这些日子开朗了许多,居然和贺松这般性格冷硬之人也能聊得下去。

这名身怀将略的勇猛战士在历经许多年的磨难之后,已经回到了他应该身处的位置。虽然因为军务辛苦,郭竟消瘦了不少,脸上粗硬的须髯横生,皮肤也因为日晒雨淋变得粗糙了许多,但当他用简明的手势指挥军队前行时,那种不加掩饰的果断和自信,却为他增加了十足的武人威严。

当日在灊山中完整掌控了淮南人众之后,许多具体的事务,就不是雷远所能够一手操办的了,他终究不是行伍出身,有些细务,确实不甚了解。

原本按照宗族划分的建制需要重新整顿,新建的部曲队伍里上下级必须要熟悉认识,人员、军械、马匹、车辆都得登记造册、屯长、都伯以上的军官要拜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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