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心的叫声停住了,屋里安静了几秒钟。她看见老潘走过去,简单地冲毛杰的尸体看了一眼,嘴里如愿以偿地叨咕了一句:“脱逃罪你不要,那就给你加上另一条,你这算是夺枪拒捕!”

门外传来高声的呼喊:“放下武器,我们是警察,你们被包围啦!”正如老潘说的,那是吴队长他们。老潘是在前往南勐山追赶安心的同时通知他们速来增援的。吴队长一共带来八辆汽车!他们刚到就听见茶店里响起了枪声,他们跳下车以车作为掩体向屋里喊话。茶店的门开着,他们刚喊了这两句就看到屋内的阴影里,蹒跚地走出两个人来。警察们最先认出的,是他们的队长老潘,然后他们又认出了老潘搀扶着的那个满身是血的女孩,那就是我的幸运地活下来的爱人安心。火车快到南德时我看到了南勐山。

南勐山远远看去毫无险峻可言,山势舒缓有余,雄奇不足,也许只有身临其境,方可领略到那些深藏不露的峭壁悬崖和险谷深渊。天刚破晓,阴雨袭来,厚重的云团已经卷去了南勐山的大半。火车穿越山口时才能看到山脉的转折处,露出的那一层层丰富多样的植被和偶尔可见的一两股山涧悬瀑。

从火车站出来,回首再向山上眺望,满山的苍绿已被半云半雾的瘴气染成黑黛色。而眼前经过雨水洗刷的小城,却反倒显得清新起来。空气爽朗得几乎没有半点杂质。透明的微风让人禁不住想要贪婪地呼吸,贪婪地想将雨中的那点凉意尽情地吸进肺腑,仿佛身体里每一条血脉经络都在这一呼一吸之间被清洁通畅了一遍似的。

我挑了一条湿漉漉的石板路向城中走去,脚下每一段坎坷都让这些老式的街巷沧桑毕露。路边小店里那些倚窗而立的素面女子,多以一副多愁善感的表情沉默着,看着雨中每个低头独行匆匆而过的外乡人。一到雨天城里便显得异常冷清起来,这种冷清也是小城民风朴实的特色之一。这种迷人的冷清在大城市里是难得见到的。大城市无论阴晴雨雪,街上一概躲不掉那种令人烦躁的嘈杂和拥挤。

我上一次离开南德时还是初夏,我依稀记得那天时近黄昏,西斜的太阳还有些余热。我被担架抬出医院,抬上救护车。救护车闪亮着蓝色的顶灯往火车站的方向开去,去赶傍晚开行的那一班直快列车。

那位一直负责看护我的年轻警察陪我一道去了昆明,在昆明的医院里又陪了我两天才走。他向我告别时我还不能畅快无碍地说话。他走前在我床前给我留下几句诸如好好养伤早日康复之类的祝福。我只能微微地点头,只能用轻轻的声音说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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